她一个人穿过大街小巷,淌过污水泥泞,在落日光影的余晖下,按响了门铃。
门是铁锈色,天黑了看不太分明。浅浅淡淡的光打在上面,映出条倾斜而修长的人影。
门内传出拖鞋趿拉的声音,凌樱有些紧张地低了低头,露出段柔顺白皙的脖颈来。
大冬天的,风有些寒,她穿一件些许宽大的焦糖色棉服,衬得人皮白唇红,有点儿几十年前影星的味道。
门开了。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也白,很白,几乎有些惨淡了,只一双眸子黑得惊心。那样的对比勾勒出些微恐惧,更似艳鬼而非世人。
凌樱不可自控地退了一步。
偏幽望着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脸上的五官被微微扯动,却不知为何,重组般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色/情,欲/望,撕裂的堕落感,人们可以从那张脸上找到一切难以描述的色相。
是妖非鬼,剥皮淌血。凌樱微微张了口,腿软得跌倒在地,眼里却升起浓郁繁复甚至有些张狂的欲/念。
“小樱?”
她慌慌张张地垂了眸,结结巴巴地“我”了半天。
偏幽蹲下,与她同视。
凌樱深吸口气,扭过了头,“少爷,老爷让你回去。说……说张妈的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了。”
偏幽听了,抬头望了望天。夜幕一片黑,除了远处闪烁的灯火,没有半点星亮。他笑容未改。
“回去么?可我不是跟父亲说了,要在这里住几天。”
“老爷说……老爷说这里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可是……可是今天是您的生日,想为您在老宅里庆祝。”
“不用了。”
话一落,凌樱却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眼里似要流满了泪。
偏幽叹了口气,心下有些不忍,右手轻抬,摸了摸她的发。
“那好,回吧,或许是上天注定……况且,张妈的饭一向好吃。”
他说着扶起了她。
凌樱微微有些含羞,垂着头怯怯说:“是呀,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呢。”
偏幽松开了手,没有说话,只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气息弱得在寒风里转瞬即逝。
他进了门,换好衣服,装了些东西在包里,随后又从衣柜里搜出一条灰色围巾。
锁好门后,他转身拉住了凌樱。
“少爷?”
“冬天夜里冷,别冻感冒了。”
他将围巾系在了她修长白皙的颈上,将那股子柔顺韵味一并掩藏。
凌樱垂着眸,眼里晕晕沉沉黑了一大片,暗淡夜色里有些意味不明。
她可以不叫他少爷,他算什么少爷。老爷情妇与前夫的儿子也能被当作少爷么?生日当天回到母亲自杀的房子里算什么?
可是……
凌樱头垂得更低了,布料也掩不住的柔顺,透过围巾浸寒了空气。
她低着头,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
她自己不也是个情妇么?
凌樱痴痴地笑了笑,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一起回了老宅。天冻得脸惨白惨白,又泛起几丝病态的潮红。
晃眼一看,两人还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红唇白脸黑眸分明。
有些时候,凌樱会控制不住地从脸上找出更多相似来。多一分相似,她便更欢喜一分,她在老爷那里的待遇也好上一分。
不过哦,一切的寻找在今晚戛然而止了。
老爷死了。
怎么死的呢?直到第二天凌樱也还有些迷糊。
昨天晚上,少爷和老爷一起吃了饭,而后一起去了书房,再然后,老爷就死了,少爷也不见了。
接下来的时间难是难了点儿,不过报酬匪浅。老爷没啥亲戚或者子嗣,入了户口的少爷也不见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继承财富的不二人选。
毕竟,除了少爷,谁都知道她是老爷的情妇。
虽然跟人扯皮的事不少,但最后胜利的人还是凌樱。
几年后,凌樱的乖乖女长大了一些,一天到晚就喜欢满屋子乱窜。窜着窜着就窜出了一件往事来。
“老爷真骚,正常人谁写这玩意。”
凌樱看完了掉落出来的日记本,就将其烧了。
快烧尽的本子冒着细微的火光,凌樱盯着盯着就有些失神了。
谁知道呢,曾经的情妇才不是真的情妇,情妇的儿子才是目标。
这样一来,很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但凌樱并不关心,她望着自己手上偌大的红宝石戒指,轻轻笑了。
“老爷真骚啊,正常人谁写这么龌蹉的玩意儿。”
她摩挲着自己的戒指,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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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剥皮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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