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快窒息，艾祀担起了重任率先打开了话题，收拾着东西随口一问，“欧塔库...对吧？你平常喝咖啡吗 ？”
欧塔库抬眼：“有。”
“是什么样的？”
欧塔库回到了房间，拉开抽屉，精神药剂整齐地摇晃了一下，晶莹的淡黄色液体撞上瓶壁。
十几颗咖啡豆从欧塔库的手中滚落在柜子上，他握拳砸下，咖啡豆顷刻间开裂，破碎的银皮和内胚裸露，还有一些细碎齑粉。
艾祀听见楼上节奏的砰砰撞击声，蹙紧了眉毛，“他在里面在干什么？”
欧塔库回来了，还带着一瓶浑浊的泥黄色液体。
“我平常喝的咖啡。”说罢欧塔库摇晃了下，液体的颜色深了深，水线浮着黄沫。
瓶堵啵地一声被他打开，他捏着瓶颈无言递给艾祀。
刘海颇长地盖住小半的眼睛，红瞳下的青黑让欧塔库看着表情不善，但是他僵硬的举动又莫名地散发好意。
作为同僚第一次交流，拒绝不太好。可是......
艾祀看见那些尸块般的褐色碎浮在泥水上，深咖色的沉淀物席卷着其他清澈的部分。
如果这次推拒了，说不定就会把对方往后的交际**扼杀在摇篮里。
既然他打算在绪晶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空气陷入静谧。
正当欧塔库眼底晦色分明，手正要收回去之前——艾祀接过了瓶身。
在对方握住瓶身的时候，欧塔库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往上移。
艾祀嘴唇轻颤，视死如归地让泥黄色液体流进嘴巴。有过绪晶亲手炮制的“海盐咖啡”的经验，这次他只是浅尝一口。
超乎寻常的苦涩让艾祀的舌根短暂地麻痹一瞬，他闭上眼感受昏厥的红蓝黄绿画面，缓过来后才艰难地开口，“还是我来给你泡一杯吧。”
全然回避了对这瓶“精神药剂加咖啡碎块的混合物”的评价。
艾祀快吐了，趁着欧塔库不注意又施展了漱口用的水球魔法才能够镇定地操控咖啡机。
“难怪你们认识。”艾祀了然道。
两人如出一辙，见面礼就是给自己泡咖啡，而且都......风味十足。
艾祀安静地做咖啡，欧塔库默不作声地在两臂的距离看着。
“噗嗤嗤——”咖啡机突然冒出一股蒸汽。
艾祀和欧塔库左右同时弹开，大厅的灯也随着欧塔库的心境影响忽然闪了一下，艾祀奇怪地看了一眼灯盏。
艾祀快速操作着，“抱歉，我按错了。”
“嗯。”
艾祀把咖啡递给欧塔库，好奇道：“你为什么来给绪老板打工？”
想到了自己，会选择在这样随心所欲的老板手下做事的人应该都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艾祀体贴地换了种问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难不成真的靠泡咖啡的技术一眼投契？
欧塔库回忆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僵了僵，实话实说：“他强占我的家，半夜闯进我的房间，偷摸了我。”
“·······”
暗红的眼睛扫了一下艾祀没穿上衣的身体，莫名补充道：“我当初睡着时候也没穿衣服。”
“包括下面？”
“包括下面。”
人鱼维持在岸上的人形形态需要频繁地补水，水淋在身上后衣服会紧贴着皮肤，行动受限的粘连感让艾祀很不舒服，所以待在陆地上的艾祀基本都不爱穿上衣。
艾祀低头瞟了一眼自己光洁的胸膛。
为了人身安全，他目光如炬地对欧塔库说：“麻烦让我借一件衣服。”
欧塔库不大情愿地从某个房间取了一件没穿过的披风给艾祀。
这才刚系上。
大门唰地被一脚踢开。
绪晶站在门口心情大好地说：“我回来了！”他歪着的脑袋从一摞垒高的书籍后伸出来。
艾祀眼中只见那位老板背着光站在大门处，活像个反派。
绪晶好奇地打量着和欧塔库一个造型的艾祀，，“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闻言艾祀的脸色一变，复杂地解释：“这样看起来比较像专业的咖啡师。”
绪晶又一次对自己选人的眼光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之前还担心艾祀穿着太过暴露，不符合他们咖啡厅优雅的调性，正烦恼怎么开口呢。
回来古堡后，艾祀不仅自觉地裹得严严实实，身上还散发着迷人的咖啡香。绪晶凑过去闻了闻，评价道：“好香。”他对艾祀的咖啡冲泡技术充满了信心。
人鱼身上的鳞片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
接着他的怀里被绪晶塞了一堆的羊皮卷和书籍，绪晶笑嘻嘻地清点着自己的发现，说：“这个是咖啡豆的烘焙方法，这卷是温度控制......”
绪晶从岌岌可危的书塔中拦腰抽出一本，“你看这本是不是你要找的。”艾祀眼快地堪堪扶稳。
“好了，等你学会浓缩咖啡以外的口味，菜单里就能写满不少了！”绪晶扯开空白的羊皮卷轴菜单，深蓝墨水留痕只在顶端写了一行字。
跑累了的绪晶累得就地坐下，瞥见一旁接近土咖色的玻璃瓶子，“咦，这是什么？”
艾祀快速地看一眼背对他们的欧塔库，轻声道：“新研发的提神药剂。”
里面浮浮沉沈的是巧克力？绪晶有点感兴趣。
艾祀忽然略微急切地出声，“绪老板。”
“怎么了？”绪晶收回看向“药剂”的视线。
“...你来看看研磨到这种程度可以吗？”
绪晶看不明白咖啡粉末的颗粒粗细，哦了一声，随意道：“你决定就行。”
艾祀暗自松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能稳定下来的工作，可别让老板被一瓶“咖啡”给弄没了。
——
旋转式的玻璃门刚把绪晶迎进来，打扮郑重整齐的店员就凑了上来，热情地问好：“先生，请问是来看地皮还是建筑？”
“都看看吧。”再次来到了这里，吃过苦头的绪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笔钱看来是没办法省的了。
他轻拍着胸口的钱袋，为它做好热身准备。
面对新面孔的店员，绪晶干脆利落地把要求提出来，“我想要买个地段好的商铺，三十个金币有什么不错的选择？”
店员立马收敛了用力贩卖的笑容。
三十金币或许勉强可以把您脚下的一块地砖买下来。
店员当然没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只有这个预算吗？先生，如果是租聘的话倒您会考虑吗？”被绪晶贵气外表蒙骗了的店员已经撤销了在这位客人身上大捞一笔的期待。
原来是位钱袋贫瘠的客人。
“租聘？”绪晶本来只是想靠着低廉夸张的报价先把店员的过度推销的话术堵死，现在他抓住了一个新颖的词汇。
“那先生请跟我来。”店员挺拔的身影在前面带路，鞋跟敲击地板，这里连地板的用料都看起来价格不菲。
绪晶被带领到一面螺石墙前，悬挂在上面的卷轴如同春季的花朵，对路过的途人盛开。
它们一卷卷地袒露肚皮，让绪晶看个仔细。
“太贵了。”
“前厅好小，放不下浴缸。”
“太偏僻，算了。”
绪晶摇着头，从头走到尾，秀气的眉毛越皱越深。
“欧塔库，你觉得哪个好？”
绪晶的身后冒出了一个如影随形的庞大身影。
店员被突然出现的存在吓了跳，差点不礼貌地惊呼出声。
打量了两眼，又被这位客人阴鸷的表情吓得缩回了视线，离绪晶的身边远了一步。
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光暗魔法的欧塔库，也能把自己的存在感极限压缩到影子里。
一般而言，只要不是刻意盯着他的人，都不会在欧塔库故意躲藏的影子里发现他。
绪晶说要带他出来遛遛，多呼吸点新鲜空气和活人气。
“这个吧。”戴着皮手套的指尖点在其中某张卷轴。
接收到了魔力的感应，羊皮纸张上的字倏地扭曲变形，牵引的水流般汇聚拧成结绳，接着排列成立体的建筑形状，化成了纸上精巧的微型景观。
绪晶惊奇地撩拨了几下软塌塌的模型，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纸上那几串数字上，“面积大小、价格也还可以。”他问欧塔库，“为什么选这个？”
“附近人少。”
模型周围也细致模拟了地带往常的环境人流，省略了客人实地考察的时间。
“...好吧，你要知道没什么人就代表没什么生意。”不过竞争也会变少就是了。
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绪晶还是点头答应了。
店员见总算做成了生意，还是高兴地把绪晶带去结账了。
利索地把手续都办好后，店员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绪晶恍然大悟，挂着了然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费，打赏道：“应该的。”
店员礼貌地垂首双手接过，沈甸甸的分量让他眼神闪过意外的窃喜，定睛一看，他嘴角和笑容都僵住了，“先生，这是......？”
色泽漂亮的咖啡豆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普蓝查尔豆，风味绝佳。”绪晶背出艾祀的用词。
玻璃门旋转着把两位贵客送了出去。
他丢下一句，“等我们开业了，欢迎来光顾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