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店员私下联系。”

“禁止主动和店员有非必要的身体接触。”

绪晶摊开了一张纸，从左念到右。时不时抬头看下众店员们的意见，没有就继续往下念。

欧塔库挨着绪晶的床沿，艾祀优雅地端坐在椅子。吉奥则是坐地板，单手搭着竖起的腿的膝盖上。斯拜德尔就站在绪晶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绪晶嘴里正在念的顾客守则纸稿。

绪晶讲到了一半忽然停下来，“喂，你在做什么？”掖起被角轻嗅的欧塔库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没什么。”检查一下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人爬上来过。

绪晶怀疑地提起半边眉毛，“就你了。”

“现在是随机抽查环节，假如——有客人说喜欢你你该怎么办？”

考官绪晶抱起了自己的手肘，进行了表情严肃的考核。

对于没有过分举动，只是单纯表白心迹的客人，不能明着拒绝也不能直接接受。

攻略游戏的台词瞬间在欧塔库脑海中快速过滤，抽调出合适的用句。

“谢谢，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却没有指名道姓。

客人一般会充满遐想地坐下，复杂地思考这句话里的候选人里有没有自己的存在的可能性。

绪晶满意地点头，回过神来，“不对——”他倒吸一口凉气，“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不会是看上了哪个熟客吧。

还是......这里的某一位？

把实话说出来的欧塔库醒觉般地后仰了一下，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开始否认：“借口而已。”

斯拜德尔不合时宜地短促地笑了声，两人齐刷刷看过去，斯拜德尔又摆出了一副“怎么了”的表情，不知情地笑笑。

“真的只是理由？你没有喜欢的人？”绪晶问。

欧塔库眼神隐晦地表达着什么，“如果我说有，老板想做什么？”

绪晶突然安分地闭上了嘴巴。

涉及员工的私生活，管的太宽说不定会惹起民怨 ，自己也吃力不讨好——就像上次八卦地尾随在斯拜德尔的后头，那一趟差点连肉渣都被啃干净了。

从那次凶险的经历开始，绪晶已经决定——所有人只要在工作时间以外去干点什么，他都绝对不要管了。

“只要不影响你的工作，随便你喜欢谁我都不会干涉的。”绪晶开明地让欧塔库勇敢追寻爱情。

“那就好。”欧塔库嘴唇弯起了漂亮的弧度。

难得明艳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出奇的融洽，像融化的初雪下的一角鲜色花瓣。

看见绪晶被迷惑似地看着他，他的笑容更大了。

其他人看见两人的互动，各自露出彷佛深思或恍然醒觉的表情——

不可言说的秘密在心底生根发芽，被绪晶的发言撕开了迷障后，他们那些本被不自知或者有意识掩盖的念头，顿时更加露骨地开始滋生。

几双若有所思的眼睛陆续附在了绪晶的身上。

斯拜德尔在那声笑以后再没出过声，他瞥过艾祀的表情，最后缓缓落到吉奥的脸上。

观察完众人精彩纠结的表情，斯拜德尔内心沈了沈，看来竞争对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啊。

他突如其来地冒出一句，“老板真有魅力。”

绪晶没有参与众人的内心戏，当斯拜德尔是在夸赞自己做出了给予放任员工自由的正确决定。

甚至有些骄傲地微微扬起下巴，他把手里的细则发给几人，“好了，把进店守则张贴下去吧。”“找一张显眼地贴在大门外，明天开始应该就不会碰上一些难缠的客人了。”

属于老板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绪晶自己，没过多久，房间门口又多了一个去而复返的影子。

“有什么事吗斯拜德尔？”

斯拜德尔的脸上难得有些不自然的赧然。

看得绪晶蹭地坐直了身体，好奇地观察他那副罕见又短暂的表情。

斯拜德尔没有参与张贴告示或者其他准备明天开店营业的事宜——刚才的他溜到了房间。

斯拜德尔左手托托眼镜，垂下手的那一刻就把表情重新收敛好了，背着手朝绪晶走过来。

每次被斯拜德尔靠太近总没好事的记忆，让绪晶的后腰下意识地仰得向后弯曲，“你要干什么？”

斯拜德尔把藏在背后到东西拿了出来，在绪晶看清之前罩到了绪晶的脑袋上，“什么东西？！”绪晶扑腾着把遮挡视线的布扯下来。

是一套衣服。

用料摸得出是上好的料子，奶白色的衬衣搭配黑西裤只要穿上一看就是整齐又白净的款式，做工相当精细看不出任何缝纫的瑕疵。

“给我的？”

“穿上试试。”

绪晶有些惊喜的意外，又犹豫。

“你先出去。”

这次的斯拜德尔出乎异常地配合，不仅什么都没做真的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

相当规矩，没有转身逗弄的念头。

绪晶更意外了，把忽然得到的新衣服平安无事地换上了。

整套简约的设计几乎没有任何花纹，和斯拜德尔一贯的风格相悖，却干净利落地把绪晶乖巧的脸蛋衬托出来。

斯拜德尔眼神几乎是黏在绪晶的身上了，溢满了胸腔的满足感狂热地喷涌着，白皙的手指按住了眼镜的框架微垂着视线似乎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的猎物穿上了他亲手编织的织物。

他的声音出奇地低哑兴奋，“我不太擅长织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好极了！”比之前穿的那套洗得发白的便宜货好多了，绪晶很是喜欢。

整个“水晶”就只有他没有专属的衣服，他本来就不打算成为需要工作的一员——即使直至前段时间他还需要到用餐区帮忙，自然也没有必要浪费金币给自己订做一套。

一个念头划过了绪晶脑海，“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说着他起了鸡皮疙瘩，“什么时候你又占了我的便宜，在我睡着的时候？”

斯拜德尔：“我要占你便宜不用找借口，况且那叫做收取利息。”

“是上次你爬上我的网的时候量的。”

绪晶噢了声，想起来了。

是在他身上游走的那只手，原来是在丈量他的尺寸。

他还以为......

绪晶脸红了。

“谢谢你。”

“表达感谢有很多种办法，我不接受这种没有诚意的支付方式，你觉得呢？”

绪晶看着又在不知不觉间接近的人，总感觉预料到了什么。

斯拜德尔亲昵地贴在换上他的衣服的绪晶耳边，“我第一次亲手做的甜品，第一次为别人织衣服，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第一次给我呢？”

耳朵烫得不像话，热度从那处传到了浑身上下绪晶彷佛被扔进沸水煮得熟透。

说话的人突然就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是你的第一次吗？”

绪晶想到了那个伴随着针扎痛感的吻，稚嫩和让人恼羞的回答让他把“是”字卡在了喉咙。

“我知道了。”

斯拜德尔轻笑道。

在这方面如同白纸一张的绪晶表情太容易猜出来了。尽管这个兔子般狡猾的小东西平时多会演戏，一旦到了这些领域就会彻底破功如同被剥开外壳的光滑鸡

蛋，无辜且一目了然。

答案显而易见。

废了一番心思的织物好好地套在了他亲爱的猎物上，斯拜德尔不忍心破坏。

耳边的热气游离了一会就离开了。

没有遭遇什么的绪晶反倒有些奇怪地微微掀开眼帘，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摸了摸还烫着的耳廓。

对方这次居然没对他做什么。

绪晶于是大著胆子说了一句，“你有空的话能再做一......两三套吗，我打算换着穿。”

——

略微凌乱的发丝显得欧塔库侧脸孤傲不驯，难以接近。经历过这段时日的培训，他克制住自己远离人的本能去服务客人。

也有敏感的客人察觉到了他的特殊，却更喜欢了，“欧塔库，能给我来一份‘粘稠拉丝的回忆’吗？”

“...好。”

相隔着鸿沟的距离，欧塔库勉强出现在留影石能够纪录的范围边缘。

“三二一。”

尽管只漏了半张为了营业阴郁的脸，欧塔库帅气不减。

捧着碎晶石片等待成型的客人兴高采烈，说：“谢谢。”面带满足笑意地离开了。

执着于和半张帅脸合影留念的人依旧不在少数，欧塔库又被叫到另一桌。

一手撑着水池的艾祀看着整串相同的点单，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客人们，几桌注视着这边的客人瞬间扭头回避。

他微眯着眼睛，优美的身形一紧，带出星星点点的水花滑入了水里。

重新潜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子透明的邦邦果，挂着新鲜的水滴，就像他锁骨上的一样。比饱满的果实还要诱人，衬衫湿透地紧贴在身上，艾祀懒得用避水魔法了。

待会肯定还要再湿几回的。

花大价钱点单的客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

“值了。”客人们流着口水感叹道。

还有几个经不住诱惑的人：“再...再点两杯邦邦果茶？”

有第一次看见艾祀出水美得惊心动魄的场景的客人，不小心打碎了手里的杯子，慌得手脚不知道放哪。

碎裂成好几瓣的茶杯散落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渗入了草地，一个影子出现了在这狼狈的场景上面。

害怕被问责的客人连头都没抬，“抱歉......能麻烦你们...不还是我来收拾吧。”

那个影子蹲在了地上，温柔的琉璃瞳孔从下而上地注视着客人，只有浓厚的关怀，“大小姐，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米咖色的手帕从胸口抽出，细心地擦拭着客人手指的茶液，“这些事情还是让我来吧。”斯拜德尔把碎片都清理掉，对于醉倒一片的少女心置若罔闻。

他扭头对着吉奥小声交代，“等会记得把茶杯的钱算上。”

吉奥抽空应了一声，又被客人缠上了。

“可以隔着衣服摸一下你的手臂肌肉吗？”

吉奥为难地回头寻找着绪晶的身影，无辜的乌黑色眼睛涌动着不知所措。

绪晶提醒他别忘了上次关于客人骚扰的培训，“吉奥，你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他眨眨眼。

大家各有各的忙碌。

绪晶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脑袋搭在手臂上眼神放空。

他自言自语。

“总感觉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