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也已经很冷了,四处昏黑一片,好在她上一世习惯了在黑夜里行走,所以就算只借着微弱的光,她也能辨别方向。
她想过了,家里穷,既然出手就干脆多弄点银子回来,回头让爹娘开一家铺子,爹娘就不必去给人帮工了。
等过两年大姐再出嫁也要多给些嫁妆,看谁还敢小看欺负。
到时候慢慢的再换一座大宅院……
这么想着,她笑了,看着不远处的昏暗的大宅子眯了眯眼:“齐老爷,对不住了,我想了又想,附近也就你家银子最多了!”
这齐老爷是做粮食生意的,家里富得流油,这竹子街三分之一的商铺都是他家里的,听说背后靠着什么官所以也算是这竹子街的一霸了。
他家院子大不说,院墙也高,最主要的是家里家丁也不少,听说还请了一二十个打手在,金秋站在黑暗中的院墙下,看看身边的一棵老树无奈的叹口气,想当年就这样的院墙她跳一下就进去了,如今不但跳不进去,还得靠爬树才能进去,真是艰难。
越想越觉得日后得赶紧修内功,现在年纪还小,就山主传授的那套内功,若勤加修习,不说能恢复前世的状态,至少恢复个一半不成问题。
老树树干冰冷,她手放上去那一刻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靠着年纪小身姿轻灵和武功底子,倒也轻松容易的翻进了齐家院子里,落地时双手撑在地上,缩成一团黑影,待过了片刻后听不见有人巡逻的声音,这才顺着黑暗处,慢慢往院内去。
前院是齐老爷的住处,听说齐老爷亲自给自己的院子起了一个豪气的名字,叫‘落金阁’,金秋想着,名字都这样了,那里头应该是有大把银子的。
而且这老家伙好色,后院里十几个小妾,他一定不会在这冬夜里放着娇妾不抱自个儿睡,所以只要找到这齐老爷的住处,银子□□成就稳了。
她在黑暗中猫着腰,找了好久才找到落金阁,远远看着那门头上的牌匾居然是金箔的,在黑暗中居然都闪着金光,她不禁狠狠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声:“果真豪气……”
可就这一声嘀咕,完了,那院门口瞬间响起了一条狗警惕的叫声:汪汪汪!汪汪!
漆黑的冷夜,狗叫声格外清晰,格外传的远。
“居然有狗……”
金秋浑身一个激灵,皱眉看着落金阁门口已经爬起来的狗,那狗机灵的冲着她这边叫,她一勾唇显出身形来,对着那狗低吼一声:“滚开!”
结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居然叫的更凶了!还冲她呲牙!
金秋知道若是再让这狗叫下去,院子里的家丁必然来巡查,那今夜的‘偷金’大计,必然毁于一旦,所以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嘀咕了一句‘你自找的’,然后在地上摸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就狠狠砸了出去!
石头有婴儿拳头大小,在黑夜中带着寒风准确的砸在狗的鼻子上,只听狗子一声凄惨的‘嗷呜’痛叫,下一刻狗子发癫似的跳了起来,狼狈的叫了几声后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哎,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想当初,就是三条狗也不一定能在夜里听见她的踪迹,如今真是,往日不可回首矣!
狗逃了,这下院子四周再没了守卫者,金秋轻而易举的进了落金阁里,找了一番确定了齐老爷的寝房后,发现门谨慎的锁着,无奈只能撇撇嘴,撬开窗进去了。
屋子里更是黑暗,不过她眼力好,也不至于绊倒东西,就这么在黑暗中寻找了一会儿,就在屋中床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敲了敲那墙壁是中空的,寻摸了很容易就一会儿找到了机关,打开火折子一吹,一看那墙壁里的样子,她稚嫩机灵的脸上才露出得意一笑:“哇……这么多银子啊……”
她想着进来一趟也怪不容易的,看着那金银笑的眯了眼,一点也不客气的拿了十锭金子,一沓百两银票,为了家里花用方便,她又拿了些十来两的银锭子,又去床上翻出来一块布将沉甸甸的银子包起来这才作罢。
狗被打跑了,出去远比进来要容易,跳下齐家院墙她走了不久经过一棵老树,脚下正巧踩到了枯枝,清浅的一声响,却惊得树上的乌鸦振翅而去。
漆黑的夜空,那只孤寂的乌鸦很快便隐匿不见,金秋却一直看着那乌鸦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后,寒风吹来,她才恍然回神,苍凉一笑,低头悄然往家回。
回到家,家中依旧绝对的寂静,她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解下衣袍躺在床上后,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摸到腰间沉甸甸的包裹后,又皱起眉头,这么多银子,该怎么给爹娘才不会令他们怀疑?
不过苦恼了没多久她就不想了,都是小事,明日一早再说吧,困了……
*
无影山上,是终年不变的万木深林。
即便是炎炎夏日,山上也始终只吹清凉之风。
九岁的阿金,看着地上那只被她暗器打下来的乌鸦,还在不甘的垂死挣扎,小小年纪的坚韧面容上,那双眼里闪着丝丝于心不忍。
十岁的阿布站在她身侧,手里一把黑铁匕首刷刷在她面前舞了两下,凝眸看着她问:“要我帮你杀了它吗?”
阿金想了想,看着乌鸦痛苦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蹙眉转过身去,她不想看那一幕……
阿布心疼的看她一眼,再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乌鸦,正要举起匕首刺下去,二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如同古钟一般艮沉的声音:“阿金,我说过,无影山的人,最忌心软。”
闻声,阿金小小的脸庞上,便浮现出几分惧怕之色。
阿布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低着头,像是一只认怂的灰猫般。
片刻后,山主遥遥立在那古树枝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只乌鸦你尚存怜悯之心,若将来让你去杀人,你岂不是更下不去刀?”
“若你真下不去刀杀这乌鸦,那就放下你身上的武器,我送你去常姑姑那里也不是不行。”
常姑姑……阿布一听就拧紧眉头看着阿金,常姑姑那里可都是教女子以色杀人的手段……
阿金遥遥看着山主那双眼,深邃,冷漠,深不见底,就像这乌鸦的羽毛一般黑……
她定定的对上那双眼,拔出腰间的匕首,侧过眼对着地上的乌鸦甩了过去!
转瞬,那垂死挣扎的乌鸦,便不再动弹了。
山主这才淡淡一笑,转身便跳跃与深深绿色中。
阿布挺直的脊背瞬间松散下来,看着阿金仍是僵直的站在原地,急忙过去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慰:“好了阿金,别怕了,山主不会再怪你了。”
阿金这才低下头紧紧闭上眼,拳头在身侧紧紧攥着,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以后不想再用活物练暗器了……”
阿布轻叹一声:“可若不用活物练,只用死物,很难将暗器练到无往不利,届时等到山内比试,你怕是赢不过别人……每次最后三名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男子送去试毒,女子送去常姑姑那里……
“阿金,听我的,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想要在无影山活下去,心要狠!”
阿金最终,不再说什么了,这件事过就过去了,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麻雀乌鸦死于她暗器之下,她也越来越能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起了。
*
再睁眼,天已经微微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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