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凤这时开始相信，这小姑娘大概真的是沈万的亲闺女，不然孬成那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一个人，也会有这么血性的时候？

那猥琐男人显然平日里是打人的那个，眼见自己居然被沈万打了，不由得大怒，奋力反击起来。

美凤骂道：“要打滚出去打，别在老娘家里！”

可是两个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如何会听。

那猥琐男人慢慢占了上风，正洋洋得意骑在沈万身上挥拳，忽然头上一阵钝痛，他转眼，看见小姑娘一脸冷漠，手里拎着一把椅子。

这也是谢骞听见动静，冲回门外看到的一幕。

那猥琐男人气急败坏，跳起来就要扑向陆乔，谢骞怎么会让他得逞，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他走向陆乔，从她颤抖的手里拿过她方才打人的椅子，“别怕。”

她看着他，嘴唇抖了两下，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走过去蹲下扶起倒地的沈万。

沈万看了她一眼，脖子一硬，“谁让你来的，就知道给老子惹事！”

陆乔不说话，只沉默着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万看了一眼已经大变样的屋子，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涨，却依旧没个好话，“滚滚滚，滚回你亲爹妈那里去，别来给老子找麻烦。”

“你伤得怎么样？去医院看看吧。”陆乔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担心。

沈万不耐烦道：“去什么医院，老子没那个闲钱。”

陆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不是给你一笔钱了吗，你花哪去了，怎么过成现在这样？”

沈万冷笑，“老子卖闺女卖来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你管得着？”

陆乔有些无力，闭了闭眼，她和沈万似乎从来不能好好沟通，总是要用自己的不痛快来刺伤对方，明明，心里不是不在乎对方的。

沈万还在继续说着狠话，“你也少来这里假惺惺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狠读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摆脱我，摆脱那个家，现在如愿以偿了，还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

陆乔笑了下，眼中却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是，你说得没错，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大概是因为，你已经把你能力范围里最好的都给我了，而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回报你。”

沈万扭开头去，“少来，老子对你不好，老子自己知道。”

陆乔的声音也微带哽意，“你说得没错，我原来也常常埋怨，常想逃得远远的，可是真的离开之后回过头来想想，你也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还没满月她就跑了，你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供我吃喝供我上学，从来没有说不要我……”

沈万粗声粗气的打断她，“你爹妈已经把老子这些年花你身上的钱翻好几倍的还给老子了，老子不亏！”

陆乔摇摇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停了停，又开口：“你等我，等我以后有能力了……”

沈万却再次打断她，表情看来甚至有些狰狞，“老子再说一遍，你跟老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子拿了你爹妈的钱就已经跟你两清了，不要再来烦我！”

陆乔看着他，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就非要这么说是不是？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我过得怎么样吗？”

沈万冷笑，“你爹妈疼你都来不及，还会对你不好？”

陆乔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沈万终于问：“你在那个家里过不惯？”

陆乔吸了吸鼻子，“也不是，就还行。”

“你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你们处得怎么样？”

“也还行。”

沈万沉默了下，“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又问：“有照片吗？”

陆乔怔了下，“什么照片？”

沈万道：“你在他们家的照片。”

陆乔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有几张，不多。”

基本都是合影，她没有自拍的习惯。

可就算只有不多的几张合照，也足以让沈万一眼看出，她如今的生活，和在他身边时的生活，完全是天上地下。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其中一张照片拍了张照。

陆乔看过去，那是她和陆舒的一张合影，两个人挨得很近，对着镜头笑着，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你拍了做什么？”她问。

沈万收起手机，“好歹留一张。”

陆乔心里一沉，“又不是见不到了。”

沈万道：“就是见不到了，我答应过你爹妈不影响你们。”

陆乔道：“我会去跟他们说。”

沈万不耐烦，“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

这时谢骞拿着司机买回来的伤药和食物，走了进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先处理下伤，然后吃点东西吧。”

他本是帮陆乔一起搀着沈万过来的，两个人情绪都很激动，并没有在意他。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人**，又不放心陆乔一个人待在这里，就避出门去守在外面。

只是这破败的屋子，隔音基本为零，那些话犹如一把钝刀，割得他心里异常难受。

沈万这时缓过来一些，问：“他是谁？”

陆乔道：“我同学。”

沈万点点头：“东西搁着，你们走吧。”

陆乔接过谢骞手里的袋子，“我帮你吧。”

沈万暴躁起来，“帮什么帮，再废话提着东西滚蛋，老子又没残废，用得着指望你？”

陆乔不说话，直接动手拿出白药喷雾准备给他上药，却被他抢了过来一把砸掉，“滚，老子让你滚听见没有？”

谢骞双手蓦地握拳，又强自慢慢松开，如是忍耐几次。

陆乔强忍心里难过，从地上捡起药瓶，放到他床边，“那你自己来吧，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走到门口，听见沈万的声音，“你以后不要来了，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她转过身，“那你为什么要住这里？”

他没看她，蜷缩成一团，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沧桑又疲惫，“我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

因为她走了，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住哪里，结交什么人，明天是死是活。

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没什么指望和期待。

陆乔深吸了一口气，“我明天过来，你等我。”

没敢再多停留一刻，害怕自己的眼泪就要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