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 是劫是缘[番外]

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一点点抽离。我最后凝望桌上的黑白照片——天哥永远停驻在二十七岁的眉眼。

再睁眼时,阳光如金针般猝不及防刺进眼底。

“小婕,发什么呆?”头顶传来的声音熟悉得让心脏骤然痉挛——鲜活温煦,却像一道隔世的梦魇。

我猛地抬头。巨大的水晶吊灯淌下细碎璀璨的光,妈咪美仪还那么年轻,正含笑望着我。

我一定是进了天堂,又见到了亲爱的妈咪。

目光移向楼下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是他!十三岁的天哥就站在爹地身旁。

他身形修长,青涩中带着忧郁,与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竟回到了初见戴天的这天!回到了我十岁那年!

梦!一定又是一场梦!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疼痛像引信,炸开脑海里沉积的血色记忆——每一帧都如烧红的钢针,狠狠凿进太阳穴。

“小婕怎么了?家里来客人了。”妈咪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不等妈咪反应,赤着脚冲下冰冷的大理石阶梯,直直撞向那个尚未被宿命啃噬的源头——戴天。我的最爱,最恨,最痛。

在戴天微怔的注视中,我用力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捏住他温热的、尚带着不安的脸颊。

是真的!这滚烫的温度!一模一样!只是他眼中的忧郁比初见那次更浓。

“你回来了!”我紧紧抱住他,声音撕裂般哽咽,泪水汹涌决堤。自天哥死后,我连哭泣都是多余的,因为再没有一个怀抱安慰我。

戴天僵在原地,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出小小的我。他迟疑片刻,近乎本能地抬起手蹭去我滚落的泪珠。

“小婕,别哭。”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带着沙哑。

我贴着他胸口,感受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倪万州大笑起来:“瞧瞧!小婕多喜欢阿天!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要好好相处。”

兄妹?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凿进我刚刚复苏的心脏。前世求而不得的苦、血色黄昏的终局……不!这一世,我不要重蹈覆辙!

我用力摇头,小小的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攥住戴天的手指,执拗地仰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带着泪水的吻:“天哥,天哥!”

戴天的脸颊唰地红透,他顿了顿,声音低哑却郑重:“小婕,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我们拉钩。”我用前世的默契比了个手势。

他十分配合,钩了钩我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我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为了让小戴天快速在这个家适应,我缠着他,要他教我游泳。

戴天站在齐腰深的泳池里,水珠顺着少年的肩线滑落。他微微倾身,带着点生硬的温柔:“来,小婕,手臂这样划……”

我紧紧贴在他身侧,眼睛死死锁着他。那脸颊上被我吻过的红晕还未褪尽,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水下,我的小指固执地缠绕住他的左手食指,冰凉池水也冻不住那灼热的执念。

戴天的手指明显僵了一下。他顿了顿,没挣脱,反而迟疑地将另一只手轻轻托住我的后背:“别怕…深吸气,埋下去试试?”

他的掌心温热透过泳衣传来,从前他也是这样教我游泳。我猛地扎进水里,想假装什么也不会。

一下水想起前世潜水时只能看见他的幻影,我分了神,瞬间呛水,四肢胡乱挣扎,“咕噜…咳!”

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将我托出水面!

“咳咳咳……”我双手圈住戴天的脖子,剧烈呛咳,泪水混着池水滚落。

“别怕!小婕不怕!”戴天显然吓到了,声音急促。他紧抱着我,一手牢牢托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慌乱又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安抚。

我伏在他肩头颤抖啜泣,脸深深埋进他颈窝,贪婪地汲取他温热的体温和干净的气息。只有这样贴近,才能确认他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梦里,我又回到他的怀中。

“天哥……”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千言万语都化作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他坐在泳池边缘,让我蜷缩在他怀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的哭泣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但手臂依然紧紧环着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天哥,”我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刚才……好害怕。”

“怕水吗?对不起,我太急了。”戴天眼神里满是自责。

我用力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不是怕水……我是怕你不见了。”

戴天愣了一下,显然没理解我的意思,但还是用指腹抹去我的眼泪:“傻瓜,我怎么会不见?我不是在这儿吗?”

我靠回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哀伤:“天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一个……我做过的梦。”

“嗯,你说,我听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

“有一个很任性、很傻的女孩,”我闭上眼睛,前世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她从小有一个很好的很爱她的男孩陪着她,好到她觉得理所当然,从来不知道珍惜……”

戴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呼吸轻轻拂过我的发梢。

“她挥霍着他的爱,伤害着他,”我的声音开始发抖,“后来……后来为了她,男孩烧死了自己……她只剩下他的骨灰……”

说到最后,我的情绪再次崩溃,紧紧抓着他泳衣的肩带,呜呼哀嚎,不能自已。

戴天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和奇怪的“梦”弄得有些无措,但他能感受到我近乎绝望的恐惧和伤心。

他收紧了环住我的手臂,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他得到了女孩一生的珍视,他不会后悔。”

“可是她再也没有他了。”我泪崩。

“小婕,那只是梦!你看,我就在这里,活生生的,热乎乎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绝对不会消失!别怕,梦都是假的。”他再一次温柔地,擦去我的热泪。

在天哥坚定而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稚嫩却无比认真的保证,我用力点头,把脸埋得更深:“嗯!拉钩!”

“好,拉钩。”他低声应着,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头顶。

阳光洒在我们湿漉漉的身上,暖洋洋的。这一次,我一定要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想到他第一天来,我怕吓着他,赶紧仰头笑了下。

他见我笑了,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下来,眉眼也跟着弯起。

前世不管天哥多不高兴,从不在家里表现出来,因为他没有真正把倪家当自己家。

“天哥,你有心事,一定要跟我说。”我摸着他的脸,语气认真。

“知道了。”他笑着应下。

“你要是想发火,我陪你打拳摔跤。”我不能只让他当我的沙包。

“好啊。你别怕疼噢。”他乐不可支。

“我才不会怕呢。”我在他脸前挥了挥拳头。

他傻笑着,没有一丝忧郁。

我加倍对他好,想填补前世的亏欠。他也像从前一样,时时刻刻陪着我,宠着我,疼我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明亮的百货公司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小小的我兴奋不已。妈咪的目光温柔而细致,先是给天哥挑选了几件合身的衬衫和长裤,又为我选了漂亮的小裙子。

看着天哥试穿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疯长:我要天哥和我有“一样”的东西!

“天哥也要滑板!”经过运动器材区,我一眼相中了挂在高处、印着炫酷火焰图案的白色滑板。

我立刻指着,大声说:“妈咪!给天哥买这个!和我一样的!”

妈咪看着那块滑板,无奈地笑了:“小婕,那是女孩子的款式……”

“不管!天哥就要这个!”我固执地坚持,跑过去踮脚想取下那块白色滑板。

“小婕,”天哥默默走过来,轻松地帮我取下,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纵容。

妈咪最终妥协:“阿天,喜不喜欢?”

“Auntie,小婕喜欢我就喜欢。”天哥笑着,将那块沉甸甸的滑板夹在臂弯里。看着他拿着和我“同款”(虽然图案不同)的滑板,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潜水服也要一样的!”经过潜水装备区,我的目光扫到了旁边一套黑色男式潜水服。前世无数个与他并肩潜入蔚蓝海底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阳光穿透海水,五彩的鱼群环绕,他穿着黑色潜水服的身影就在我身侧,一个眼神便能默契相通。

“妈咪!”我再次跳起来,指着那套潜水服,“这个!给天哥!和我的一起买!下次潜水我们要穿‘一样的’!”

妈咪知道我们俩都爱潜水,笑着点头:“阿天,试试尺寸?”

天哥看着我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当他从试衣间出来,紧身的潜水服勾勒出少年初显的挺拔轮廓,那份沉静专注的气质,与前世海底的身影完美重叠。

我高兴地拍手:“天哥好看!”

就在妈咪去结账的空档,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旁边专柜的玻璃柜台。心脏猛地一跳!——那里面静静躺着一条折叠整齐的英式方巾!深沉的午夜蓝底色,交织着细密优雅的银色剑桥纹路,边缘滚着极细的银边。正是前世他最喜欢、也最常佩戴的那种风格!那个在烛光下,穿着优雅西装,领口随意搭着这样一条方巾,眼神忧郁而冷峻的戴天,瞬间与眼前这个拿着新滑板的青涩少年重叠了!一种强烈的、近乎宿命的熟悉感和占有欲攫住了我。

我猛地扑过去,小手用力拍着玻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霸道:“妈咪!这个!买这个给天哥!这个最好看!”

妈咪走过来,看看我小脸上不容置疑的坚持,再看看天哥——他正用一种复杂而困惑的眼神看着我。她微笑着对店员说:“请把这条方巾包起来。”

天哥有些窘迫,在妈咪鼓励的目光下,他犹豫地接过店员递来的方巾。他显然不太会系,动作有些笨拙。

妈咪上前一步,亲自将领巾轻轻搭在他领口内侧,整理成一个随意又不失优雅的三角褶。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前世那个让我爱又痛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穿越时空,与眼前的少年合二为一。我满意地宣布:“看!我就说好看!这是‘天哥的’方巾!以后只能戴我选的!”

戴天低头看着兴奋的小脸通红的我,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那条触感柔滑的方巾,一个纵容的笑意,在他唇边绽开,眼神柔软得像融化的初雪。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客人”,而是真真正正成了被“小婕专属”标记的、我们的家人。

十二岁的午后,白沙滚烫。我赤着脚,在退潮的沙滩上疯跑,海浪追逐着我的脚印。玩累了,我四仰八叉地躺在遮阳伞下,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

醒来时,发现天哥正用树枝在沙地上专注地画着什么。凑近一看,竟是我酣睡的侧影,头发凌乱,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

我佯怒地追打他,他大笑着跑开,不一会儿又变戏法似的从保温桶里拿出一个有点融化的草莓甜筒塞给我,自己则舔着另一个海盐味的。

“画得丑死了!罚你再画十个!”我一边啃着冰淇淋,一边霸道地命令。

他无奈地笑着,眼神里的宠溺比阳光更耀眼。海风吹拂,空气中弥漫着冰淇淋的甜香和海水的咸腥,那是无忧无虑的味道。

十四岁,爹地从欧洲带回两套击剑装备。小小的击剑馆里,他穿得像个绅士,我则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他故意放水,笨拙地配合着我的“进攻”,银亮的花剑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哇!我刺中了!”我兴奋地跳起来,他却佯装痛苦地捂住胸口,“女侠饶命!”随即又变出一朵不知何时藏在身后的小小玫瑰,别在我汗湿的鬓角,“喏,给胜利者的勋章。”

我得意洋洋,看着他眼中倒映的,从来只有我这朵任性又娇蛮的“玫瑰”。

十五岁,我依旧对枯燥的钢琴练习深恶痛绝。一次,我赌气摔上琴盖跑开,却在花园里听见流畅的琴声。

悄悄推开门缝,看到天哥正坐在那架钢琴前,指尖流淌出致爱丽丝。阳光透过落地窗,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他看见我,没有嘲笑,只是招手:“过来,小婕,我教你一个简单的版本。”他让我坐在他身边,宽大的手覆盖在我小小的手背上,引导着我在琴键上笨拙地跳跃。那一刻,枯燥的音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奏响的,是只属于我们俩的、无需言语的默契乐章。

我正笑着,这曲子让我想起天哥的母亲。我犹疑着,如果告诉他丙姨在哪,他会不会被带走,离开倪家,离开我。

我悄悄找到了前世的丙姨家,好在她还没搬到这里,邻居也没人听说过她。

那我也不算骗了天哥。我安了心,快乐地回到家。

我再一次享受着被宠溺的少女时代,我没有忘记前世的悲剧,我清晰地记着上辈子每件事,这几年我以“噩梦直觉”为盾,哭闹、纠缠、撒泼打滚甚至绝食,终于逼得爹地金盆洗手,让倪氏彻底洗白;对戴天,我像个偏执的守护灵,挤进他生活的每一寸缝隙,严防死守任何可能将他拽进邪恶的阴影。

爹地平安,倪氏走向阳光,家庭圆满。我比从前更依赖戴天,他也比前世更加疼爱我,仍是那个把我捧在手心的天哥。命运,仿佛真的被我攥在了掌心。

一天天长大,烦恼还是来了。十八岁成人礼之后,我隐隐觉得,天哥有些说不出的不同,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复杂和…疏离。

那天他足球赛,阳光好得刺眼。我像从前那样,早早地抱着他的外套,站在场边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他。他每一次带球突破,每一次起脚射门,都让我兴奋不已。我等着他像过去一样,下场后就笑着朝我跑来,汗津津地揉乱我的头发,让我给他擦汗。

下场休息的哨声吹响,他却走向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为他欢呼的长发女孩。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水,朗声说笑,甚至…还捋了捋那个女孩的长发。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我撅着嘴,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等着他赶紧过来。

可他好似把我忘了,只顾着和那女孩说笑。

巨大的委屈和被抛弃感瞬间淹没了我。我猛地将他的外套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挤出了喧闹的人群。

一路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心里又酸又涩地想,等他来哄我,我才不要理他。可那天,他也没有来哄我。我自己回了家,而他,很晚才回来。

我气呼呼地找他。他虚掩的房门缝里,泄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柔缓笑意,像春水漫过青石:

“……嗯,知道了。你呀,总这么让人不省心。”

那语气里的熟稔与隐约的亲昵,像淬了毒的针,瞬间扎穿我的耳膜!是谁?妒火与恐惧当场烧尽了我的理智。我猛地撞开房门!

戴天对着窗口,闻声疾速回头。看清是我时,眼底那抹柔软的笑意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讶。

“有事,回头说。”他对着话筒急促低语,挂断电话后,脸上瞬间切换回平日对我的轻松调侃,嘴角噙着笑:“小婕?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那笑容此刻却像芒刺扎在背上。醋意焚心,我冲到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尖锐得失控:“你在跟谁打电话?!那么亲昵!是下午那个女孩吗?你喜欢她?!”

戴天脸上的笑僵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掀起这样的风暴。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揉我发顶,语气带着安抚的调笑:“傻丫头,净瞎想……”

我猛地偏头躲开。这个动作让他悬在半空的手一滞,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掠过一丝极淡的暗影。

委屈与不甘混杂着两世的眷恋轰然决堤,我直视着他困惑的眼睛,嘶喊出声:“我不许你对她那样笑!不许你对她那样说话!”孤注一掷的勇气冲上顶峰,“因为我喜欢你,天哥!不是妹妹对哥哥!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情!”

死寂笼罩了房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死死盯着他,等待那个回答。

他却像在看个哭闹着要玩具的孩子,双手插进口袋,微微后倾,用一种刻意轻松、带着规劝的口吻笑道:“好了好了,别乱吃飞醋。就是个同学而已。你还小,哪懂什么爱情啊?别整天琢磨这些。”那笑容和语气,像要把我剖心沥胆的表白当成孩童稚语。

酸涩冲上眼眶,我猛地转身冲出门。第一次告白,就在他温和的“误解”中,碎成了一地狼藉。难道他以为我像前世那样在玩暧昧游戏?不,我一定要让他明白我是认真的。

他开始到倪氏上班,变得忙碌起来,常常几天不回家。我还在上大学,一下课就跑去找他“主权宣示”,希望他早点醒悟。

“天哥!”会议室门口,他正对秘书交代事务,我当众挽住他的臂弯,“下午陪我去逛街!”

他身形微顿,无奈地叹气,眼神示意秘书继续,低头看向我,没有拉手,只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又藏着疏离的纵容:“小黏人精,我下午有会。”

他出差带回名贵礼物,我慵懒地赖在沙发上,甜腻又直白:“天哥最好了!我不要礼物,要一辈子赖着你!”

他直接把礼物塞进我怀里,笑得促狭,偏要往兄妹的套路上引:“就这点出息?一个礼物就想赖一辈子?将来谁娶得起你这小无赖?”玩笑话精准地划开兄妹的鸿沟。

偶尔深夜,借着三分酒意,我靠在他肩头嘟囔:“我不是你亲妹妹……我不要当妹妹……”

他稳稳扶住我,臂弯暖得发烫,却带着不容越界的分寸,声音慵懒而清醒:“你怎么喝这么多。”随即召来佣人,送我回房间。

他的防线密不透风。无论我试探、抱怨、撒娇还是醉酒冲撞,最终都被他那温和包容、却又冰冷疏离的“哥哥”姿态,软绵却强硬地弹回来。时日愈久,这看似温柔的壁垒愈发令人窒息。我渐渐明白,他在用最不伤我的方式,在我周身砌起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一座以“兄妹”之名筑成的墙。

二十四岁生日那天,宿命的阴影像藤蔓缠上来——前世,正是此时,我因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最终让戴天因爱生恨……这一世,我要彻底扭转这个悲剧!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般流淌。室内幽暗,只有香薰烛火摇曳,水晶杯中的红酒殷红如凝固的血,爵士乐在空气中慵懒地弥漫。

戴天步入时明显一怔。目光扫过烛光、红酒、长桌,以及我身上精心挑选的礼服,他眉峰猛地一蹙,随即又习惯性地扬起那副纵容的笑:“小婕这是要玩浪漫?”他试图调侃着落座,姿态看似随意,肩背却绷得很紧,“想灌醉我?”

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端着酒杯径直走到他面前。这个高度让我能微微俯视他深邃的眼眸,烛光在他眼中跳跃,轮廓依旧英俊,却坚硬如磐石。

“天哥,”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死水,却藏着破釜沉舟的绝望,“看着我。”

他被这凝重慑住,缓缓抬眼。那惯有的、属于哥哥的温和笑意,一点一点从脸上剥落、消失,只剩下冷峻的眼睛。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字字清晰而沉重,“不是‘不懂事’,不是‘闹脾气’,不是‘依赖’。我是一个深爱你的女人。”我放下酒杯,俯身撑住他座椅扶手,逼得他退无可退,目光烫得能烧起来:“我要和你在一起!做恋人,做夫妻!不是兄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漫长的几秒后,他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每个字都斩钉截铁:“小婕,”他开口,语气温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对你好,因为我当你是亲妹妹。”锐利的眼神劈开我所有残存的幻想,“你的感觉只是错觉。你对我只是依赖,不是爱情。”他决绝地后退一步,“别闹了。我还有安排。”

他转身离去,步履沉稳。关门的“咔哒”声很轻,却像丧钟,一下下砸在我碎掉的心上。冰冷瞬间冻结了血液,我被那“兄妹”二字彻底洞穿、碾碎。滚烫的泪水无声决堤。

他不爱我了。这一世的天哥,不要我了。

巨大的失落与迷茫如深海般涌来,吞噬了我重生以来所有的笃定。我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却唯独……找不回那个爱我的天哥。

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前世,情敌的出现点燃了戴天的嫉妒,引爆了一切。这一世,或许……嫉妒能唤醒他的爱意?

一切按“剧本”上演。我刻意和追求者丹尼斯走近,戴天却毫无波澜。他给予我前所未有的“信任”,或者说,是彻骨的漠视。

约会顺理成章。霓虹街头,丹尼斯神采飞扬地说着什么,我点头浅笑,目光却不受控地扫过街角、橱窗、每片阴影,徒劳地找那个会愤怒追来的身影。没有质问,没有电话,连一句“哥哥式”的叮嘱都没有。空荡的街头吞噬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在看什么?”丹尼斯顺着我的目光望向空荡的角落。

“没什么。”我的指尖冰凉彻骨。那个曾为我嫉妒发狂的戴天,似乎真的被永远埋葬在前世的雨夜里。巨大的空洞把我撕得生疼。

两个月后,丹尼斯的求婚在意料之中。望着钻戒上冰冷刺眼的光芒,眼前却晃过前世天哥临终时将戒指放在我手心的模样。

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丹尼斯以为我是激动,只有我知道,此刻他的存在,正无比清晰地丈量出戴天今世那份“恰如其分”的温情,有多遥远、多冰冷。

戴天得知婚讯时,只是静默了几秒。

“恭喜。”他唇边噙着完美的“哥哥式”微笑,眼神平静像无风的湖面,“我们小婕长大了。”他甚至拍了拍丹尼斯的肩,语气轻松地带着玩笑般的威胁:“好好待她。否则,我这个做哥的可不答应。”那笑容,那“哥哥”的身份,像口无形的冰棺,将我封死在他划定的边界里。他竟……亲手将我托付给了别人。

结婚前一天,我抓住戴天的领带逼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不爱我不想娶我吗?”

“小婕,明天就当新娘了,别这么黏人,让人看见该误会了。”他语气依旧温和,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已经找到了我母亲,很快就会搬出去和她一起住。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怎么办,我慌了,呆看着他。这一世的天哥不爱我了,他不要我,还要离开我,离开倪家。

第二天,圣心教堂的尖顶刺破新加坡明艳的苍穹,巨大的玫瑰花窗把阳光切成斑斓碎片,泼在猩红的地毯上。百合与香槟的气息浓得发腻。

我被层层昂贵的蕾丝与坚硬的束腰紧紧包裹,像个华丽的提线木偶。丹尼斯站在身旁,礼服挺括,笑容灿烂。

神父肃穆的声音在穹顶回荡:“倪婕小姐,你是否愿意……”

我的目光穿透丹尼斯的肩膀,死死钉在观礼席第一排戴天的脸上。

他坐姿笔挺,神情安然,嘴角完美地噙着“哥哥”式的、欣慰的微笑。那平静祝福的目光,像把冰冷的钢锯,残忍地切割着我灵魂深处由前世血泪浇筑的烙印。

所有的委屈、痛苦,失落,在此刻汇聚成毁灭一切的洪流!

喉咙被绝望扼住,空气仿佛被抽空,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

“我……”声音碎得不成调,窒息感像只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不!我拼了命扭转命运,绝不嫁一个我不爱的丹尼斯!

“对不起!我不愿意!”

在丹尼斯凝固的笑容、满场的惊愕中,我像疯兽般抓住沉重的裙摆,跌跌撞撞冲向那扇沉重的教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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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卷着咸冷的气息,我坐在甲板上,疯了似的扯我的头发、我的衬裙。昂贵的婚纱被我扔进海里,像堆没用的垃圾。

夕阳熔金,在海面铺展开壮丽的血色画卷,每一缕光都像针,扎得眼睛生疼。

“为什么……”我将脸深埋进臂弯,身体因剧烈的悲恸而颤抖,“为什么我做了所有该做的……你却不是前世那个你了?”

我抱着头,咸涩的泪水疯狂涌出。

前世那些滚烫的记忆——天哥霸道的拥吻、绝望的嘶吼、临终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了那一世。这是轮回的惩罚吗?罚我前世伤他太深,所以今生他不爱我了?我爱上这一世的戴天,不过是对前世的天哥又一次背叛……

那个爱我如命,为我痴狂的天哥……早已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

身后,沉稳而迅疾的脚步踏上甲板,停在离我咫尺之地。

“小婕,发生了什么?”戴天的声音裹着海风的咸冷,带着喘息的颤抖。

我没有抬头,将脸埋得更深:“走开……你不是他……不是我的天哥……”

“小婕,我……”他的声音又近了一分。

我猛地抬头,用尽残存的力气狠狠甩开他欲触碰的手:“别碰我!你不是我的天哥!他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他宁可我恨他,也不会看着我嫁给别人!”最后一句泣血悲鸣,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戴天被我推得踉跄一步,海风掀乱他的黑发,血色残阳笼罩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对不起……是我没能成为你记忆里的样子,没能做回前世那个……爱你的戴天。”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是足以淹没一切的浓重忧郁,“因为……我从没离开过你,我的亡灵在你身旁漂泊了整整三十年……”他的呼吸猛地一窒,“我看着你抱我的衣服哭泣睡去,看着你对空气自言自语,看着你每个夕阳下孤零零的影子……”他的声音彻底哽住,那是一种灵魂被巨大悲怆碾碎的模样。

“我看着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寂地活在痛苦中,却连你的泪水都擦不掉……”戴天流着泪,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投向血红海平线的尽头,再次看见前世那个在他死后活在无尽悲伤中的小婕。

我惊呆了。

“我终于明白……我的爱,我的疯魔,都害了你。是我……毁了你一生……”

他顿了顿,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所以这一世,我选择放手。小婕,我只要你好好的,真真正正幸福地活着……我宁愿一辈子做你的‘哥哥’。”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以为……挡住那份‘错’的爱,就能给你一个正常的人生。”

原来,他也带着记忆重生。

我们都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拯救”对方,却一起跌进了新的深渊。前世没能救他的命,今生没能懂他的心。这场跨越生死的重生,我们……两败俱伤。

滚烫的泪为他、为我们汹涌而出!为这份被命运捉弄、彼此误解、沉重到跨越生死轮回的爱,终于穿透迷雾,看清了对岸挣扎的爱人!

“不!天哥——不是你毁了我!”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口,“不是你的爱囚禁了我,是我心甘情愿住在爱的牢笼不出来,因为,我舍不得你。”

“小婕,”戴天捧住我的脸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别再替我选什么‘正常人生’!”我猛地吻上他冰凉的唇,带着两世孤勇的决绝,将誓言烙进彼此的灵魂,“让我们好好爱一次。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Niki把我一起杀了。”

时间好像停了,全世界只剩下呼啸的海风,和我们擂鼓般的心跳!

一秒,两秒……宇宙都屏住了呼吸。

那双箍住我肩膀、几乎要嵌进骨血的手,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力气!再没有犹豫!狠狠地、彻底地、不容抗拒地回吻过来!

滚烫的气息瞬间将我吞没。再没有哥哥的克制,再没有小心翼翼的守护,只有掠夺,只有沉沦,只有能烧尽所有隔阂、误解、距离的滔天爱火!

是他!是我的天哥!

咸涩的海风与滚烫的泪水融入彼此的唇齿。

星空下,我们像两株伤痕累累的藤蔓终于找到彼此,在咸涩的海风里疯狂缠绕生长。

风慢慢小了,星光温柔地铺下来,我们躺在甲板上望着星空,如同纯净的婴孩坦露在天地之间。

我靠在他麦色的胸膛,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重生了?”

他收紧手臂,下颌轻轻蹭着我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

“……我再一次走进倪家,你撞进我怀里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小婕,还是我的小婕。”

我一下子鼻子发酸,眼泪砸在他胸口:“你好狠心……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悔意:“对不起,小婕,是我不好……”他语无伦次地哄着我,忽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拿过外套,掏出个小盒子,“你看这是什么?”

我泪眼朦胧地打开,月光下,一枚钻戒折射出细碎的光——和前世我们的婚戒一模一样。

戴天执起我的左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无名指,“是我让你等了太久。”玫瑰钻戒套上我的指节,他低头吻了吻那枚戒指,抬头时眼底泛着红,“原谅我,好不好?”

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只能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汗湿的怀里,哭得浑身发颤。

他低头,吻去我眼角不断滚落的泪,吻得轻柔又珍重,仿佛要将两世的亏欠、遗憾,都融进这个吻里。

“我们是不是很傻?用了两辈子才在一起。”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那枚戒指在指间微微发烫。

“我们就是傻啊,我们两辈子都不肯放下彼此。”天哥还是那样温柔又深情。

我猛地想到:“如果你没重生,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办?”

他指尖轻轻刮过我泛红的眼角:“嗯,我想我还是会爱上你。”

“可万一……你真的只把我当妹妹呢?”我还是害怕。

他认真地想了想,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温柔:“我会满足你。我还是永远无法拒绝你,怕你伤心,我会逼自己好好爱你。”

“那如果你努力了还是不行,”我还要问。原来我那么害怕他不爱我。

“没有如果了。”他打断我,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戴天无法不爱倪婕,不论活几辈子,我都会找到你,爱上你。”

眼泪又忍不住涌上来,我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这不会……又是一场美梦吧?等我醒来,你又不见了……”

“不是梦。”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掌心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孩,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的小婕,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以后谁都不准再隐瞒。”我吸了吸鼻子,想起两世错过的爱情,伸出小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全部坦白。”

他看着我的小指,眼底满是柔软,无比诚恳地,轻轻勾住了我的指尖。

“小婕,对不起。我寄人篱下,总是自卑,怕被人抛弃。我追逐名利,又害怕你知道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怕你厌弃我不理我。你是世上最爱我的人,你离我而去时,我无法承受。”戴天抱着我,迟来的坦白混着悔意。

“这辈子,你就变了,”我推了推他的肩,语气里的埋怨藏着化不开的委屈。

“我欠你的太多了。”他垂眸,指尖抚过我脸颊时带着颤,“我怕了,怕给不了你幸福。从前以为失去你是最痛的,直到成了孤魂野鬼,看着你以泪洗面却无能为力,才知自己多自私。”他抬眼望向星空,眸子里盛着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的绝望。

我把他抱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后背:“我每天想你念你,怕忘了你,可你还是成了孤魂野鬼。是我让你不得安息。”

“不是的。”他打断我,声音发紧,“是我舍不得,我不肯离开,我毁了你前半生,又误了你后半生。”

“不,我知道你一直在陪着我。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的手指扣住戴天指间,将他颤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小婕,对不起……我爱你。”戴天抱紧我,滚烫的泪砸在我脸上。

“我爱你。”我贴着他的胸口,泪水浸进他衣襟,“对不起。”

我怕他再像从前那样凭空消失,就睁着眼睛熬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我们在晨光里,用最滚烫的缠绵填补两世的空白。

这场迟了太久的爱,终于在阳光下,迎来了真正的重生。

最後のキスは

タバコのflavorがした

ニガくてせつない香り

明日の今頃には

あなたはどこにいるんだろう

誰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 song

新しい歌 うたえるまで

立ち止まる時間が

動き出そうとしてる

忘れたくないことばかり

明日の今頃には

わたしはきっと泣いてる

あなた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

You will always be inside my heart

いつもあなただけの

場所があるから

I hope that I have a place in your heart too

Now and forever you are still the one

今はまだ悲しいlove song

新しい歌 うたえるまで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まだ悲しいlove song

Now and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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