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元在院子里枯坐许久,直到胡管家喊他,他才回过神。
“胡伯,你刚说什么?”
胡伯长叹一口气,道:“大少爷,恕老奴说句不该说的,您若是想少夫人,大可以做些什么聊表心意,总好过在这个枯坐的好啊!再说了,明日就是少夫人回门的日子,您也可以好好准备准备。”
“回门”李元喃喃重复道:“这事确实得好好准备准备。”
胡伯又说:“对了少爷,有一件事,老奴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您。”
李元认真道:“什么事儿?”
“昨日长安县的快手追查凶犯至西郊的良田,意外发现了一桩命案,老奴差人打听了一些,死者正是我们家的佃农的女儿。”
“凶手抓到了吗?”
“胡伯犹豫再三,说:“抓是抓到了,就是……”
“有人传谣说,凶犯是二少爷。”
“二弟?怎么可能?”李元质疑道。
“老奴也觉得不可能,先前二少爷离开京城还是老奴亲自送出城的,二少爷还拿了玉蝶,说是要一路北上,想来不该会出现在西郊,但就是有这样的谣言传了出来,老奴也疑惑不解。”
李元来回踱步,思忖道:“你即刻着人去县衙打听一下,若真与二弟有关,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哎。”胡伯应下,又说:“大少爷,若此事当真与二少爷有关,您打听如何?要不要老奴先去县衙打点一二?”
“万万不可。若事情真入谣言所传,那便是二弟的过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相信二弟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他平日最是克己复礼,私奔一事已然脱离纲常,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胡伯听罢,只好默默地抱紧袖子离开。
谭梦是走着回府的,看见府门的石狮子的同时,也看见了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李元,她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就像是方才白秋口中的调侃忽然就成了真。
“这是谁家的郎君,竟如此深情地站在这儿啊?”谭梦打趣道。
李元小跑下阶,一双眉眼璨若星光,笑着主动牵上她的手:“怎么不做马车回来?走累了吧?”
“渍渍,李元啊李元,你不一样了,我还是比较怀念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挖苦我的李元,现在整这么友好柔情,怪渗人的。”谭梦只是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肩膀,谁料李元就立马脱下了外衣,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给她好好地披上。
“你……”谭梦欲言又止的,白秋主动道:“小姐,风大了,还是先进府吧。”
谭梦嗯了一声,在李元和众人的簇拥下入了府,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忽然就有些紧张了,先前和李元总是糊糊涂涂地,今夜若是还不清不楚,怕是不太好。
李元满脸柔情地帮她解下披风,还让下人将饭菜热好很快送来了,他们面对面坐着,李元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而她总是巧妙地躲开。
“这个好吃。”李元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她的碗上,笑着等她动筷。
谭梦象征性地吃了,却在在心里打鼓,这糖醋排骨是她最喜欢的吃的,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是专门去问了厨房?这可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少年笑意渐深,游刃有余地视线,恰到好处的心动和主动总是显得很稚嫩,用白秋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开屏的孔雀,这样让她怎么收场,谭梦慢条斯理地吃了几粒米,莫名地有些心虚。
“明日回门的礼单已经备好了,你看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的?”
李元将礼单递给她,她放下筷子接过扫了一眼:“挺好的。”
良久,二人都没再开口,李元心里纳闷着,这都要回门了,她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难不成是对他不满意,该不会是想着离开他吧?这可不行!
李元忽然下定决心,准备开口,却被谭梦抢先了一步:“明日你不用担心,平常心即可,我哥哥虽然对你有些不满,但终究是一家人,你姿态摆低一点,他不会同你过多计较的。”
李元乖顺地点点头:“都听夫人的。”
夫人?谭梦眸光一怔,他居然唤她夫人,好……亲昵的称呼,不过他们现下已是夫妻,倒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吃好了。”
“我也吃好了。”李元顺势道。
沐浴完的谭梦早早就回了房,安静地坐在桌子旁看起了账本,注意力正集中时,身后突然就长出来了一道人影,吓得她手里的账本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娘子莫怕,是我是我。”李元愧疚道。
李元一身黑色长袍,柔顺丝滑地简直像是那水纹一样,让人不自觉地上手,谭梦察觉到不妥后立即退后了两步:“我就是好奇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李元丝毫没有误会的不满,一张脸笑得格外温柔,见她有意退避后主动迎了上前,低下头对她说:“谭谭,我们之间不用这样。”
谭梦还是尴尬地拉开了距离,坐会桌子旁开始慌乱倒水,端起的茶水一下子就喝到了嘴里,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张妖艳冷峻的脸,他喝完水后顺势贴近:“夜深了,明日还要回门,要不先休息吧?”
谭梦不知所措,只囫囵地就沦陷了。
那夜的蜡烛燃烧的格外缓慢,滑落的茶杯摔在了桌上,但却一点也找不出破碎的痕迹。
县衙的消息传至李府,天才稍稍亮,胡伯亲自在房门前轻声地喊了几声,听到动静的李元小心地放开怀里抱着的人儿,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鸡鸣声响彻云霄,天光开始大亮,谭梦在白秋的呼唤中逐渐睁开双眼,下意识望向身侧的位置,发现被褥早没了温度,才开口问:“李元呢?”
“大少爷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像是有什么急事,说来也奇怪,今日就是回门的日子了,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去?”白秋埋怨道。
谭梦了然:“让下人先备好回门的车架,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行,那要不要让人去寻一寻大少爷?”白秋追问道。
谭梦不假思索道:“不用,若是能赶出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姐,我发现您不一样了,以前您可一点都不信大少爷的,如今怎么这么相信?难不成是被下蛊了?传说中的情蛊?”
“少贫了。”谭梦嘴角微微笑了笑,回过神想想,自己好像是对他越来越信任了,不过这应该算是好事。
回门的马车不少,礼单上不乏名贵珠宝,神丹妙药,零零散散算起来硬是凑了一沓纸,不过这些在谭书看来都是次要的,他还是对这个妹夫不满意。
谭梦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一家人在门口等着她,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谭梦见过父亲,母亲,哥哥。”
谭曲薄满意地打量着女儿,高氏笑着牵过她,唯独谭书死死地盯着那马车,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剑上场一般,高氏埋怨地说:“梦儿,你可得好好说说你哥哥,母亲说的话他是一点都不听,现在啊,一心就想和李元打架,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高氏话音刚落,和谭梦心领神会地瞥了一样着父子俩。
“梦儿,李元呢?”谭曲薄见马车许久没动静,询问道。
谭梦埋怨道:“父亲就知道关心女婿,我这女儿回来,父亲和哥哥一点都不开心是吧,我看呀我就不该回来,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番阴阳怪气,顿时把父子俩给说服了。
谭书欲盖弥彰道:“好妹妹,哥哥心里可一直有你啊,别听那什么俗语,哥哥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觉得他配不上你,我的妹妹,那可是京城才女,将门千金,配皇室子弟都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谭曲薄立即瞥了他一眼,他也立即闭嘴了。
“李元他临时有点事,我们先进去吧,他等会就来了。”谭梦打圆场道。
“对对对,先进去先进去。”高氏牵着谭梦先一步入内,只留下谭曲薄嫌弃地看着谭书:“你这嘴巴呀,能不能憋着,要不我现在就把你逐出家门,也好过将来谭家被你连累。”
谭书顿时没了男子汉的气质,柔声道:“父亲父亲,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我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谭曲薄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下场!”
“保证也没有下次了!”
“谭书,李元现在是我们老谭家的女婿了,你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别拿你军中那一套回到家里,不然你母亲和妹妹,早晚和你断绝关系。”
谭书心虚道歉:“我知道了。”
“我也断绝!”谭曲薄走到一半忽然回头道:“若是真得罪了也没关系,不要说出任何对为父不好的话,那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
“还在哪儿说什么!”
父子俩一来一往地说着,前厅忽然传来一句叫嚷,脚步立马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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