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一时间懵了，她是个很纯粹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要有人问她，她一定能快速回答出答案。
可苏眠这搞了半天，说了不是等于白说吗？
算了算了，她们这些斯文人说话就是喜欢弯弯绕绕，她不想暴露她听不懂的智商，常乐加快脚步，现在风大，她觉得冷了，一边走一边嘟囔：“我只听过这里日夜气温相差很大，却不知道雨还能说下就下，明明我们来的时候，天空的星星月亮还很好看呢，照现在这个天气，明天是雨是太阳都说不清楚。”
她忽然有些担心她明天和蓝格子衬衫先生的计划能不能实行了。
对了，聊了那么久，居然都忘了问他名字，还好留了联系方式，得走快些，回去赶紧发消息问问他。
苏眠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姐姐说了会给她发消息，但她现在不方便看，她也心急如焚的想早点赶回去，确认确认她的安全，如果姐姐需要的话，她也可以和她说说话。
两人都不自觉加快脚步。
帐篷有很好的防雨措施，并不担心里面潮湿，常乐一进屋，就往凳子上一坐，开始捧起手机。
苏眠也看了眼手机，姐姐的消息还没到，距离她们约定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她有些坐不住，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去找她，于是只能找点事做，给自己和常乐倒了两杯热水，捧着水杯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走的常乐觉得眼花。
“我说眠眠。”
“啊？”苏眠低头看她，顺带又看了眼手机。
常乐撑起下巴，满脸疑惑：“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怎么能那么喜欢那位姐姐，这才刚分开一会儿呢，你就开始坐不住想去见她了吗？她和你之间有爱情，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友情吗？你怎么就不愿意安安稳稳坐着，好好陪我一会儿呢？”
苏眠想开口告诉她，只是时间太晚，她不放心姐姐一个人，换作是常乐，她也会担心她，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常乐又说：“我妈妈告诉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有理由的，不是图她的颜值，就是图她有钱，或者图她对你好，眠眠，你图什么呀？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可你们刚认识一会儿，她不至于对你有多好啊？”
“那要怎么才算‘好’的定义呢？”苏眠也不太明白。
她这句话把常乐问倒了，女生撅着嘴思考：“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要看清一个人是否对你真心，是需要日积月累的吧，刚开始花言巧语谁都会啊。”
“我之前就看过一个新闻，是说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跟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后来那男人把她肚子搞大了，人跑了，她找到记者帮忙后才发现，原来那男人在家有老婆有孩子，记者问她，当初为什么会跟这个男人，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常乐一脸无奈：“她竟然说，因为那男人会做饭给她吃，她家里条件不好，在家都是她干活的份，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愿意给她做饭，愿意照顾她，于是就决定和那个人在一起了。”
“唉，要我说啊，这男人虽然可恨，可也怪女生自己傻，我妈从小就教我，无论男孩子送再名贵的礼物，都不要轻易跟着别人，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被珍惜，所以啊，别说给我做饭，他就是送我辆法拉利，只要人品不好，我照样不搭理他。”
“眠眠，我说这些，可不是白给你说的，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大高兴，但我都是为你好，那姐姐看上去也二十七八了，一般女生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她又是一个人来的酒吧，你喜欢归喜欢，但可千万长点心，别陷太深，虽说你这不能搞大肚子吧，可被骗了感情，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苏眠没吭声，心情顿时复杂。
常乐在她心里，一直是向阳的一面，她没想过她会说出这些话。
那个女生真的傻吗？
但凡她家里人能稍微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会被一顿饭而骗走。
多么平常的一件事啊，在许多人眼里，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母亲做好美味的饭菜端上餐桌，孩子只需要埋头吃饭就好，高兴了帮着刷刷碗，不高兴了就往沙发上一躺，切个水果，打开电视机。
有些人甚至只需要张口喊一声：“妈，洗完碗帮忙切份水果，”就连餐后甜点都直接到嘴了。
可就是这么日常且被许多人养成习惯的一件事，却总有一部分人对此可望不可及。
她并不认为那个女生有错，如果非要给她定错，那就是她生长在了一个错误的原生家庭。
不过这些，苏眠不能指望常乐这种不知人间烟火的人去理解。
有的人一路走来，道路平坦，目之所及处，花团锦簇，蝴蝶翩跹，兴许到了终点，鞋上都沾不了一处脏。
但有的人，出门就是泥泞，鞋子一开始就踩进坑里，一路上断壁残垣，枯株朽木，好不容易到了终点，遇上前一个人，聊起一路走来的景象，前者只会说风景有多美，后者只会说路途有多苦。
这种情况，没去分辨谁对或谁错，她们只是圈子不同，眼界不同，所看见事物的本质也不同罢了。
当然，其实更悲惨的是，后者大部分的人，都没法走到终点，更别说去和前者的人讨论思想了。
苏眠虽然不太接受常乐的想法，但还是谢过她的好意，毕竟能这样关心她的人不多。
“眠眠你总跟人这么客气。”常乐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拿出两套睡衣，其中一套扔给了苏眠，“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应该穿的上，我看你什么衣服都没带，先凑合凑合穿我的吧。”
说完，她也不等苏眠回复，撑起伞又抱着衣服前往洗澡处。
顾知意的消息在这时候发了过来，短短几个字：“我到了，你早点休息。”
像是在例行公事。
苏眠沉默着，愣了半晌，最终回复了个“好”字。
那边最终没再回消息。
苏眠忽然沮丧了起来，她之前还想着，如果姐姐不开心，她可以陪她说会儿话，但现在看来，其实姐姐从来都不需要多余的陪伴。
只有像她这种感情贫瘠的人，才缺乏。
常乐洗完了澡，直接躺在她身边，不到五分钟就呼呼大睡起来，苏眠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偶尔还带有小小的呼噜声，颇有些羡慕她的睡眠。
她今夜依旧睡不着，半梦半醒间，睁着眼，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朝阳。
还好，今日天晴，她和常乐都能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常乐今天打扮的偏学生装扮，马尾辫绑的高，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满面红光的和苏眠打完招呼就出了门。
苏眠却不如她那般有精神，坐在镜子前犹豫不定。
她今日要去和姐姐约会，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但“约会”这个词，对于她而言，是只要一想到就会让人分外紧张且又隐隐期待的场景。
她和姐姐的约会，该是什么样呢？
会牵手吗？
会有肢体碰撞吗？
万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是躲还是不躲呢？
说话要不要注意一点，万一不小心说错话，会破坏大家的好心情吧？
形象也不能太差……
可她也没有化妆品啊……
咦……算了，苏眠开始抓耳挠腮，反正化不化，她这张脸，比起姐姐来说也差远了。
纠结的倒是久，可与昨天的装扮也就差了个发型。
她头发太长，上班为了不显累赘，总喜欢全部盘起来，因此昨天一时冲动裸辞后，也一直是盘发的造型，今天她为了能稍显不同，则将头发放了下来，两边各勾一股至中间，用皮筋一绑。
苏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叹气，果然，什么区别都没有。
她算着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昨天和顾知意约定的地方，本以为姐姐还没来，却没想到那人早就在那儿等着她。
“你……你怎么？来这么早？”苏眠似乎紧张过了头，一开口，居然结巴起来。
顾知意笑着朝她走过来：“怕你等我，于是提前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苏眠浑身不太自在，她特意提前，就是不想让姐姐等，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emmm，好紧张啊，明明昨天也这样并肩走过的，怎么今天心跳这么快？苏眠你别乱想，淡定点好吗？
苏眠暗自握拳，在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同手同脚走路后，瞄了眼身边的顾知意，发现那人没注意自己，又默默调整姿势，深呼吸平复心绪。
脸上的潮红刚退下来，顾知意忽然又说：“阿眠竟然长发及腰了？”
苏眠：“嗯？啊！是呢……”
“姐姐会觉得很累赘吗？”
她头发确实太长了些，陈思言就多次劝她去稍微剪短点，不然不好看，可她小时候好不容易长了头发，就会被母亲带去街上卖钱，所以她对头发有一种特别的执念。
那就是只要她有了自己做主的底气，就绝对不要剪掉。
“不会啊。”顾知意今日只化了淡妆，端的是优雅高贵的模样，与昨日那个风情女人似乎不像一个人，“阿眠或许该嫁人了。”
苏眠的脸腾一下又红了。
“姐姐。”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打算说完之后的话，“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好。”顾知意轻轻点头。
苏眠将昨晚常乐提起的那个女孩子复述了一遍，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姐姐的想法会不会和常乐一样，如果一样……
如果一样的话……
苏眠想了无数遍，每到这里，都不敢再往下想。
“姐姐觉得，她的爱情廉价吗？或者说，会觉得她傻吗？”
“阿眠。”顾知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运气守恒定律吗？”
“那是什么？”
“是说当一个人运气差到极致的时候，就一定会触底反弹，得到好运气，所以，我相信那个女生现在一定得到了幸福。”
苏眠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姐姐的意思是？”
“嗯！”顾知意确认她的猜想，“她值得幸福。”
苏眠忽然发现，她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姐姐这样的人了，她不仅不带有偏见去看别人，还能同时祝福别人。
她还发现，她现在似乎十分不舍得离开眼前这个人，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如沐暖阳，微风轻爽。
这是她曾经，完全不敢奢想的温暖。
而与此同时。
常乐的眼前却一片漆黑。
她的双手被绑着，人坐在轿车后排，头上套了个黑色皮袋，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周成，你混蛋，你个骗人感情的王八，我告诉你你赶紧放开我，不然警察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