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后,竹煊对着屏风后的姜素素道:“出来吧。”
姜素素慢慢走过来,绝美的面庞透着几分戚然。
竹煊看着姜素素,眼眸中探究意味浓厚,“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姜素素抬起眼,她冷静地谈条件,“那您答应我,审人时我要在场。”
她必须掌握主动权。同样也在告诉竹煊,她并不信任他。
竹煊幽深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几许,“可以。但你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姜素素:“好。”
深夜,昶王府陷入寂静。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微光。
竹煊与姜素素各占屋内一角,家丁们压着汉子进来。
汉子瞥到那熟悉身影,叫嚣着:“姜素素,你果然在这里!”
下一秒,汉子被随手一放,他重心不稳,扑通摔倒在地。双手还被麻绳困着,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起来。
竹煊一个冷冽眼神,家丁们为他调整姿势,帮他改为跪姿。
坐在圈椅上的男人神情深不可测,半眯着眼,脸色阴沉,一身寒意尤为明显。
屋内陷入漫长的沉默,在这沉默中,汉子心理防线崩塌,逐渐变得焦灼不安。
又等了会,竹煊才缓慢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像终于得到解脱般,老实答:“周小六。”
周小六,名字是陌生的,这张脸也是陌生的。为何却是认识她的?
姜素素接着问道:“是周知的什么人?”
周小六看向姜素素,面上明明有不服气,但隐忍着压下去,答道:“干儿子。”
怎会?她在周知府中待了有段时间,没听说他还收干儿子。
姜素素继续追问:“他派你来干什么?”
周小六咬着牙道:“自然是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话落,姜素素眸色变深,睫羽轻轻颤了颤。
那时她初回扬州,没多久便因美貌出众,引得各方势力觊觎。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入周府,暂避风头。
是以曾答应设法帮他搭上梁深这条线,好为他升官铺平道路。
她那时只为稳住他,却没想到他能追到京城来,甚至还闯入昶王府。
这局面是姜素素不曾预料到的。
事实上,从姜素素跟着梁深出扬州城的那刻起,周小六便秘密跟在她后面,一路尾随她进京。见她起先是住在梁府,后不知什么原因又去了流芳楼,接着又入宫,又莫名其妙被抬入昶王府,久未出来。
周小六自然是以为她攀上了高枝,这可不行,周知千叮咛万嘱咐梁深这条线对他很重要。他怎可能看着姜素素背道而驰,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也怪他莽撞,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头闯进了昶王府。
问得差不多,竹煊挥了挥手,侍卫压着周小六下去,他犹在叫嚣:“姜素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亏大人对你那么好!”
呵,他对她好?姜素素冷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在他府中住的半年间,每回府上请客,都要拉着她出去转一圈,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别以为她看不出每每见了她,他那猥琐的眼神。
那些难熬的夜里,她甚至不敢睡熟。
竹煊却不容她多想,直截了当问:“你和周知做的什么交易?”
姜素素道:“引荐梁深给他。”
竹煊挑了挑眉,“只是引荐?”
姜素素眉头拧了一瞬,“他要升官。”
竹煊眼中嘲意尽显,“我会让他闭嘴。”
姜素素一早知道竹煊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自己,尤其她对竹煊来说,是低到尘埃深处的人。
她挑了挑眼,直接问:“条件?”
竹煊薄唇微勾,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事。
“我要你确保梁深为我所用。”
他要用姜素素拴住梁深。
姜素素小脸微扬,正色道:“我只能用自身和你换条件。”
竹煊轻哂,声音如寒冬般冷漠,“你的自身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
自那日过后,姜素素被竹煊半软禁在竹风院,过了四五天,才见到姚木枝。
她拉着姚木枝上看下看,“我听闻王妃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姚木枝歪了歪脑袋,“不严重的。只是王爷不放心,让我在院里多休息几天。”
姜素素能看出提到竹煊时,姚木枝脸上的甜蜜。
她笑了笑,“王妃该听王爷的,再休息几天的。”
“不碍事。”姚木枝拍了拍她的手,“我这不是一个人闷得慌,想早点来找你说说话嘛。”
“听王爷说,昨日来了捷报,约莫再过段日子,少将军便能回来了。”
“是么?”姜素素扬了扬眉,清浅眼眸里并未见喜色,“王爷还说什么了?”
姚木枝并未留意,语气欢快,“王爷还说,圣上很是高兴,只等少将军回来便论功行赏呢!”
这时,窗外有鸟雀停在竹枝上,嗷嗷叫唤着。
姜素素朝外看了眼天色,提议道:“我看今日天气挺好的,不如我陪您出去逛逛?”
“好……好啊。”
姚木枝不知姜素素为何突然提到天气,不过今日天气确实是不错,她全当是姜素素在房内待久了,想出去走走。
是以,当竹风院门口有人要拦时,姚木枝道:“我让她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很快就回来。”
下人欲阻拦:“王妃,可是……”
姚木枝打断:“可是什么?”
姚木枝知他是听王爷吩咐办事,不愿多为难,缓了语气,“我们只在花园里逛逛,一刻钟便回来。”
下人只能勉强同意。
傍晚,竹煊主动来了后院。彼时姚木枝刚用完膳。看到竹煊过来,忙让下人们不用收拾碗筷,一面又命厨房去做些新鲜的。
她一向吃得清淡,她怕竹煊不喜欢这些。
“收了吧。”竹煊看都未看便道。他的语调太过寒冷,姚木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人们很快收拾完毕。
竹煊冷着声继续道:“都退下。”
这是他进屋后说的第二句话,一句比一句更冰冷。
“王爷?”
姚木枝的声线有些发抖。
大多数情况下,竹煊都是温和的,可现在的他面沉如水,阴郁得吓人。
他微微抬起脸,食指和中指压在桌面上不断发出迫人的敲击声。
“下午是你带着姜素素出去转了一圈?”
“……是。”姚木枝承认,“我看她在屋里实在闷得慌,就带她去花园转了一会,只是一会!”
“你倒是好心。”竹煊还是那副阴冷面孔,“我再问你,那周小六是怎么跑了?”
周小六?
是那天抓的人。
姚木枝慌张,“我不知道啊!”
她连人都不知关在哪,怎么可能会放他跑?
竹煊慢悠悠看向她,声音越发冰凉,“你再想想?”
她想……想什么啊?姚木枝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看她这副无辜样子,竹煊忍不住冷哂,“我的王妃居然帮着外人一起对付我?”
姚木枝抓住竹煊的手臂使劲摇着,她没有,她真的没有。
“前脚你刚和姜素素去逛花园,后脚人就跑了。你说巧不巧?”他微凉的手捏起女人柔嫩的下巴,随后甩开,咬牙切齿道:“姚木枝,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从今日起,王妃禁足后院!”竹煊冷冷抛下这句,起身离开。
姚木枝抬起脸,只看到他冷冽的背影。
竹煊脚步生风去了竹风院,姜素素像是一早知道他会过来一般,端坐于桌前,直到巨大的阴影覆盖下来。
她微抬了抬眼,“王妃什么都不知道,王爷莫要为难她。”
是她利用了姚木枝对她的信任,谎骗她自己肚子疼,从而离开她的视线,接着药倒看守的护卫,放跑了周小六。
竹煊微微离近些,阴影更甚。她能感到他翻涌的怒气。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敢动你?”
“从未,我只是不想当你要挟梁深的工具!”
竹煊冷笑,“那你以为你是什么?”
姜素素眼里有一丝祈求,“放我离开。”
“不可能。”竹煊一直想得很清楚,“你走了,本王才当真是没了筹码!”
姜素素并未吃惊,她就知道,要想离开谈何容易。
就这样过去两月有余,梁深回京复命。
当初他离开,留了人在京里,只是昶王府内情形实在是很难打探到。好在他们总算还是打探出来一点。据下属来报,他知道了周小六的事。
石门口的甬道旁,只有管家在。看到梁深,将他恭敬迎入府。
梁深客气问道:“不知王爷在何处?”
管家恭顺回:“王爷连日来处理公务,很是烦累,现已歇下了。”
已经歇下了?这才几点?梁深看向头顶刚升起的月亮,心知这不过是不想见他的借口。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