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埗当着朝臣的面宣称要去城郊别宫避暑,一切事务暂交给太子和昶王协同打理。
他离开的当晚,竹煊派人去请梁深和姜素素。
清幽月色透过纱窗静静踱步至桌角,书房内,灯火绰绰,映着三人寒霜般的面容稍微有了些温度。
沉默几许,竹煊先开口:“元武此人,我已查过,的确是不清白。眼下可以逼他吐口的最快法子是从他女儿入手。”
他微撩起眼皮,接着道:“后日便是元武女儿出嫁的日子,他给朝中大小官员都送了请帖,想必少将军也收到了?”
梁深点点头,他确实一早就收到了。
竹煊继续道:“他所结亲家乃是翰林院院首徐晔,自此后一文一武,他元武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更如日中天。”
姜素素的面色霎时霜白。一旦有了徐家的支持,就算查出扬州城变与元武有关,官官相护,恐怕御状也到不了圣上面前,反而会打草惊蛇。
她问:“要如何做?”
竹煊看向她,眼眸深处是迫人的寒意,“本王要送他一份大礼。”
——
从昶王府出来,梁深弃马,与姜素素一同上了马车。
四目相对,彼此一时静默无言。
此刻的她很安静,安静得像易碎的瓷娃娃。
等马车向前走起,梁深才沉声道:“后日,无论你要如何做,我都会帮你。”
姜素素眼睑轻颤了下,便听他继续道:“但你万事要以自己为先,不可冒进。”
姜素素默了默,并未答应。
片刻,她的目光落在梁深脸上,凄楚哀婉又有着难掩的激动,她道:“你知道么,这一天,我已等很久了。”
所以,后日只能成事。
姜素素一连两晚都在反反复复做梦,梦到那年她偷偷回了城中,亲眼目睹父亲被杀,头颅就挂在城门上摇啊摇的,都风干了。
而那些浑身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张狂笑着,仿佛每砍下一个头颅便多了一份炫耀的资本。满目凄疮,只有姜素素哭得撕心裂肺。
泪水沾湿满被褥,她从梦中哭着醒来,便听到有人在门口轻声唤她。
是丫鬟雅儿。
“小姐,该起了!”
姜素素轻声应了下。
自那日老爷夫人乌龙后,姜素素特意澄清,让小厮丫鬟们日后通通叫她小姐。
姜素素应声后,雅儿才推门进来。走到近前,为姜素素撩起床缦,随后惊讶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姜素素摇摇头,“只是做噩梦而已。”
雅儿没再说什么,扶她起来,侍候她梳洗打扮。
她今日的身份是昶王妃身边的侍女,自然是从昶王府出发。
从石门进去,领了给元府的赏赐,姜素素蒙着面纱前往元府。
到达元府是在一刻钟之后,元府外门庭若市,简直比过新年还要热闹。
姜素素顶着昶王府的头衔,自然被列为尊贵的客人那一列,受到主家的道谢。
她与元武四目相对,本以为会很紧张,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可看着一直笑嘻嘻,俨然是个喜庆小老头的元武,她忍耐住了。
姜素素对着元武身边的元夫人道:“元夫人,王妃特命我为小姐带来一只纯金的牡丹簪,说这是她当年的陪嫁之物,寓意极好。因此特命我送来,给小姐添些喜气。”
元夫人笑道:“王妃太客气了。能得到王妃的赏赐之物,这是我璇儿莫大的荣耀。清儿,去给小姐送去,让小姐务必戴上。”
那名叫清儿的侍女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欲接过锦匣,姜素素没给。
“王妃之物我自然要亲手交给她所送之人,还请夫人莫要为难我。”
元夫人唇边的笑止住,下意识看向元武,寻求他的意见。
元武在旁打圆场似的笑了几声,“是夫人考虑不周,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一面吩咐清儿带姜素素去元璇的院中。
姜素素一路跟着清儿走,一路熟悉地形。
当年元武因平定西南之乱受到嘉奖,圣上便将这座前朝大学士的宅院赐给了他。这座宅子多假山石和流水。
她这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不下三四个假山,看来元武没怎么改动府内结构。
又绕过一处假山池旁,穿过一道窄门,接着再往里走一段路便豁然开阔,两旁种着不知名的花草,绚烂地开着。
一进院门,便见几个婆子丫鬟全堵在院中。
那婆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估计是元璇的奶娘。
婆子急切拍着门,“姑娘,快让小翠进去为你上妆吧,莫要误了吉时啊!”
紧接着从门内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元璇的怒喝,“我说了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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