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另一边,梁堂帮着先救村民,过了好一会才去找梁深。

彼时,梁深正在河边,指挥士兵们筑高坝。

得知姜素素过来的消息,他登时往高台走,走几步又不免回头看向梁堂,嗓音有些暗沉,“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何她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梁堂畏畏缩缩跟在梁深身后,老老实实听着他训自己,并不反驳,实际攒了一肚子委屈。

姜小姐执意要过来,他还能强硬阻拦不成?梁堂觉得,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低着头,臊眉耷眼的。

转眼间,到高台那,梁深没看见姜素素,连着村民们也全都不见了。

他看向梁堂,眼神询问。

梁堂反应很快,忙去打听,没一会跑着过来,“小姐带着村民们去了依云村。”

梁深问:“几时去的?”

梁堂:“有一会了。”

梁深:“将马牵过来。”

梁堂立刻去牵。

姜素素在河滩找了一圈,任那些人如何灰头土脸,难以辨认本来面目。可她就是知道那里面没有梁深。

梁堂也不在,奇怪。

她慢慢走出河滩,登上高台,静静看着淹没的村子。草木堆的房顶基本都已塌陷,随处可见漂浮着的衣物还有些旁的玩意,泡在水里,发胀。

忽地,她的目光被水里一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住,向前走了一步,想再看得清楚些。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人扯着胳膊,紧紧抱在怀里。

接着耳旁响起熟悉怒愠:“你要做什么?”

姜素素抬头,柔顺的发丝擦着梁深的下颚过,他的眼底倒映着小小的她。

愣了一瞬,姜素素反应过来,同他解释,“我不是要寻死。”

“最好不是。”梁深一听,紧绷的下颚才放缓些许,他松开姜素素。

扼住姜素素胳膊的寸劲忽地消失,她神色微变,眸子又恢复清浅。

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玄色大氅已盖住她孱弱的身躯,灼热的温度蔓延至全身。

姜素素抬眸看过去,只见他神色专注,为她系紧扣带,粗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颈间细腻的肌肤,他喉结轻滚了滚。

大氅有些大,拖长到地上,遮住姜素素半个下颚,只一双晶亮的眼露在外面。

梁深将她从上到下看过一遍,他眸色深深,开口规劝道:“回扬州,乖乖养着。”

姜素素轻点了下头。

梁深一直将姜素素送到马车旁。

在要上车之际,她还是没忍住转身。

见她看过来,梁深轻扯唇角。

姜素素也笑了下,问:“今年过年,你会来扬州吗?”

没等梁深回答,她又小声补道:“……来之前周知让我问的。”

梁深皱了皱眉,咽下本要说的话,只道:“日后他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姜素素欲言又止。

梁深却道:“启程吧。”

上车后,姜素素撩起车帘,眼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掠过,变成渐渐模糊的俊朗影子。

她终是没能从梁深口中得知他究竟会不会来扬州。

——

赶在过年前夕,姜素素回到扬州。

周知照旧对她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姜素素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此为少将军叫我代为转交给你的。”

周知双手接过信,郑重地将它收起,然后迎着姜素素进去。

照旧是在烟轩堂,摆了一桌上好酒菜为姜素素接风。

在席间,周知状似随意道:“过完腊八,赶着小年夜,我要娶妻。”

姜素素听完倒是没什么特别情绪。

周知三十有余,是有几房小妾,不过正室位置却是还空着。

可她不免好奇,是哪家小姐能入周知的眼。

周知不卖关子,“是林家。”

姜素素难掩诧异,“不会是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的那个林家?”

周知得意笑了两声,想低调但又忍不住吹嘘,“旁支,旁支的一位小姐。”

能娶到旁支的,都算周知高攀了。

姜素素心知,他恐怕是费了不少功夫。

四大世家树大根深,源远流长,到现在有百年来历史,族中人在历代朝中身居要职,同时族人遍布各地。

实属是兴旺的大家庭。

到了这代林家,要是姜素素没记错的话,嫡系当家人任职兵部,掌管各地兵马调动往来。

周知吊着眼角,洋洋得意,“他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扬州,我也是最近这段时日才知道他们还与京中那家有联系呢。”

姜素素笑了笑,没再搭腔,倒是提起另一件事。

“我这次去,与少将军提起南下流民的事,少将军很是重视,让你务必安顿好这些流民。想来那封信里写的也是此事。”

周知笑容收了收,看向姜素素,神色难辨,顿了好一会才道:“既是少将军的意思,我定当好好办。”

姜素素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周知一个话给岔过去。

周知的婚宴办得仓促却不失体面,可见是相当看重。

小年夜当天,周府很是热闹,姜素素待在自己院子里,将院门关得紧紧的。

第二天,姜素素见到了新晋的周夫人,没藏住眼底的惊讶。

周夫人倒不是有多丑,只是天生的阴阳脸,半边脸是黑斑,半边脸是原本的肤色。

原先姜素素以为周知是攀上了高枝,现在觉得他对自己还是狠得下心。

“这位是姜小姐吧。”

林乔尔亲热地拉着姜素素的手,姜素素点点头。

林乔尔:“我常听夫君提起你,倒真是个可人。”

她上上下下瞧着姜素素,哪哪都称心如意,不像她。

林乔尔将姜素素拉过去入座,又拉着她说了大半晌的话,才放她离开。

没过两天,林乔尔又派丫鬟来唤。

姜素素换了身素裙前往。

丫鬟禀告过后,她迈进门内,直至走到林乔尔跟前,福了福身子,接着一只瘦弱的手稳稳扶起她。

林乔尔笑着道:“妹妹跟我不必多客气。”

妹妹?

姜素素心头划过抹疑虑。

她问:“不知夫人找我来是为何事?”

林乔尔没太在意姜素素话里的生疏,只道:“我这几日重新整理了库房,发现库房里竟还有几匹上好的绸布,就命人特意抬出来,想着与妹妹一同选选,做几件衣裳。”

这……

姜素素婉拒,“夫人,还是问问赵姨娘,何姨娘她们。”

林乔尔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们哪有妹妹你的风姿绰约与冰肌玉骨啊!”

这话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也不知周知到底是怎么跟林乔尔说的,但姜素素觉得她还是趁早将话说清楚为好。

“夫人有所不知,我只是在这里借住,日后是要离开的。”

林乔尔闻言只笑了笑,实则并不相信。

她家祖祖辈辈都住在扬州,早前就听说周知收了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说是干女儿,那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其实就是侍妾。

林乔尔嫁过来之前就知道这些,可她还是嫁过来了。

一则她年岁渐大,二则因为她容貌之因,导致她高的攀不上,低一些的她看不上,就这么一年一年蹉跎着,直到周知前去求娶。

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且不说周知相貌周正,还是扬州一方父母官,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所以就算他有什么瑕疵,林乔尔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姜素素长得竟是这么夺目。夺目到与她站在一处,林乔尔觉得自己就是一摊污泥,就是为了衬托这样的美人而生。

如今她嫁也嫁过来了,夫君对她还算可以。

所以她想着看能不能与姜素素和睦相处。

她只要先生下嫡子,旁的一概不管了。

可她怎么听姜素素话里的意思,倒是极力与周知撇清关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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