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究竟想要如何？”

姜素素身后便是石墙，她没地方可退了，这才抬眼，忍无可忍问。

竹郅不答，只盯住她的双眸，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上翘，灼灼有光，像朵盛开的桃花。

“我们……”话音刚落，又斟酌一番，才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姜素素微微低头，藏住额头上冒出的细密冷汗，缩在袖口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不过面上她仍是装得极好，眸中盛满迷茫，镇定道：“未曾。”

竹郅定定看她良久，折身之际道：“如此便弹一曲。”

姜素素应下。

竹郅转身，却见周知已酣睡一旁，面上飘着两朵不正常的红晕，鼾声渐起，顿时歇下心思，摆手作罢，带着小厮走出烟轩堂，堂中只剩下周府众人。

姜素素抚了抚额，手上一片湿润，刚刚，差一点点，她就有可能露馅了。

她看向席间，林乔尔一手扶着周知，眼睛却盯着她这边，欲言又止的，明显想说些什么。

姜素素神色冷淡，转身欲走。

谁知，刚走两步，却见竹郅折返，很快上前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抬着周知下去。

“你们要将他抬哪去？”林乔尔哭闹着，却在对上竹郅阴毒的眼眸时，失了声。

他扬眉，下巴微抬，示意她出去。

林乔尔磨蹭着，又看向姜素素，后者已无力再抬头，她猜不透，竹郅是不是认出了她这张脸。

紧接着，有人送了只琵琶进来，递到姜素素跟前。

姜素素只得接过。

门关上，隔绝外面的落叶与飞花，也将她与竹郅留在同一间屋子里。

竹郅径直坐上高位，垂头闭眼假寐。从进门至此，他没说一句，却似乎什么话都说尽了。

姜素素看着琵琶，并不想弹。竹郅是听过她弹琵琶的，就算他已记不得曲调，可是在他面前，她不想冒一丁点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

竹郅等了会，等得颇有些不耐烦。

姜素素这才道：“贵人，实在是不凑巧，小女子伤了手，无法弹曲。若是勉力一弹，恐扰贵人的清净。”

“受伤了？”他睁开眼睛，戏谑的目光扫遍姜素素全身，眼中兴致渐浓。

他不是个傻子，自然能看出眼前的女子面对他时满身抗拒，不知是不是周知与她说了些什么。

她一向习惯女子对他趋之若鹜，偶尔来个反其道行之的，似乎也不错。

竹郅冲着她缓缓走来，靠她越近，越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淡香，扰人心脾。他的手握住姜素素的手腕，往自己眼前带。

姜素素咬唇抗拒着，琵琶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眼底心疼，却无力去管。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很快败下阵。

竹郅轻而易举便撩起她宽大的衣袖，手掌托着五根纤纤玉指，又换另一只手。

她的手生得极好，十根玉指纤细有度，指头圆润饱满。

细细看过一遍，竹郅抬头，眸中隐约透出些不解，“是哪受伤了？”

“还是……”他突然发狠，将她的手按于一旁桌上，“你是要我在这上面添些伤口？”

阴狠的嗓音源源不断传进姜素素的耳中，她心底寒意席卷，无比肯定他是真的会这样做。

“嗯？你是这个意思吗，美人？”

姜素素强忍着颤抖的声线道：“贵人，说笑了。”

“既如此，美人现在可以弹奏了？”竹郅毫不留念放开她。

姜素素揉了揉吃痛的手腕，捡起地上的琵琶，拨弄两下，不成想琴弦已断，她却由心底深深呼出口气。

竹郅瞥见，“那便跳支舞？”

姜素素不欲让他对自己产生更多的兴趣，遂如他意，跳了一支舞。

这舞跳得中规中矩，虽无半分惊艳，但也毫不出错。

没想到，竹郅看完后，却很是称赞，大步来到姜素素身边，看着她像入了神，“扬州真是个好地方，景美，人更美！”

门口小厮敲了敲门，似在提醒。

竹郅神色微变，随即擦着姜素素而过，对着她耳畔吐气道：“美人，我们来日方长！”

姜素素头更低，只盼着他赶紧走。

竹郅快步出周府，侍卫将一封信呈上。

他打开，匆匆看完后暗骂:“河州这群老古董，整日里就知道告小状！”

是京城来的信，派去河州赈灾的蒋大人今日参了竹郅一本，说是赈灾过半，还未看见太子出现。

圣上盛怒，在朝堂上将竹郅骂了一顿。

竹郅当即道:“去河州。”

侍从福身:“是。”

坐上车，他气还未顺。不过，这趟扬州之行还算有趣。他来扬州本就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思及此，竹郅又想到那双惊艳的桃花眼，兀自笑了，眸中烧起澎湃的篝火。

终于找到你了，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