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素搬去姜府的事，周知嘴上没说什么，但姜素素知道他是不满的。这不满终于在他一次醉酒后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突然找上门来，大咧咧坐在正厅的梨木椅上，指使姜素素给他倒茶。

姜素素分毫未动，只冷冷看着他。

周知眯着眼看过来，扯了下唇，开口是满满浓烈的酒气。

“长本事了是吧？也对，现在攀上高枝了，便不将我这恩人放在眼里了！”

恩人？这两个字姜素素听着尤为刺耳。

她冷淡道：“你来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周知语气很冲，他摇摇晃晃站起，欲靠近，姜素素立马躲闪开。

他生气，愈发要靠近，“你以为教唆梁深，让你出来住，就能摆脱我了？我告诉你，你就是逃到京中去，我照样有办法敲打你！”

“你喝醉了。”姜素素眸色渐冷，不欲与一个酒鬼纠缠。

可周知仍是不依不饶，他一把抓住姜素素的手腕。

“你做什么！”姜素素厉色道，她另一只手拼命扯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摆脱掉周知。

周知被她闹得没法，被迫松开，神色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眼眸轻蔑，“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官宦出身的姜素素了，现如今不过靠着美色侍人，可你这绝世美色又能维持多久？”

姜素素紧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周知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便继续敲打道：“我知道，你一直想为你那惨死的爹报仇，可你也不想想，当年事情闹得那么大，为何最后只轻拿轻放？这里面水深着呢！凭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搅动这场浑水？”

说着他嘴角挂起抹□□，“倒不如乖乖为我所用，后半辈子入我后院，我还可保你衣食无忧！”

姜素素抬眸，眼底如寒冰，她倍感恶心，朝周知啐了口：“你做梦！”

周知并不恼，只当她还痴心妄想想入梁府，不由得嘲笑几声。

姜素素充耳不闻，平静几息，她有条不紊道:“先前你只说让我引荐梁深给你认识。而这一点，早在梁深第一次去你府上时，我就已经做到了。后来因为我，他才与你又有过几次来往。”

周知面色肃下来，“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姜素素:“没什么，只不过是提醒你，我并不欠你的。”

“你想与我撇清关系？”周知气急，打了姜素素一巴掌，是用了全部气力去打的。

姜素素躲闪不及，生生挨下这一巴掌。

想他托了多少关系，想调到京城去做官，可总是屡次落空，好不容易得了姜素素，攀上梁深，以为升官指日可待，荣华富贵更是唾手可得。

却没想到姜素素一身反骨，越来越不受他控制。

而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这棵摇钱树逃脱？

周知恨得咬牙切齿，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姜素素，你休想摆脱掉我。”

姜素素知道他绝不是恐吓她，也知道，他完全有能力做到。毕竟现在的她就是个无父无母撑腰的孤儿，任何人都能来踩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梁堂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正厅，同时还不住显摆着手中的糕点。

“这富贵楼的糕点还真是畅销，我排了三小时的队，才得这么一小块，小姐您尝尝！咦，小姐，你干嘛捂着脸啊？”

姜素素勉强笑了笑，随口胡诌，“没事，被蚊子咬了口。”

蚊子，这可是寒冬啊，哪里来的蚊子？

姜素素没给他问的机会，直言道：“还有事么？”

“哦，是还有个事，那个……”梁堂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旁敲侧击问了问少将军，又稍信问了旁人，这下才确定，临近新年那几天，抓到个刚上岸的细作，少将军连着审问好几天，这才……”

“知道了。”姜素素垂下眼眸，眼底黯淡无光。

梁堂又继续道：“不过这段时间军中没什么事，少将军……”

没等他说完，姜素素猛地抬头，眸中罕见有一丝祈求，“梁堂，我知道了。”

她鲜少这般，梁堂忙止住话头。

——

过了约莫十日，周知派人送了不少补品上门，大抵是求和的意思，并托话让姜素素过府一趟，姜素素不想去，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

没想到不一会，林乔尔亲自来请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姜素素被吵得头痛，无法只能跟着她走一趟。

姜素素跟着林乔尔进入花厅时，周知与坐在高位上那人喝得正酣。

周知看到姜素素过来，眼睛亮了一瞬，兴致满满向高位那人介绍:“这是我收的义女，弹得一手好琵琶，这就让她给殿下弹上一曲。”

殿下？姜素素心中狐疑。

就在这时，那人侧脸看过来，两人视线相触，姜素素心底顿时生寒。

竟是竹郅，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她下意识便想跑，却突地想起过了这般久，竹郅未必还记得她，且她因巴掌印还未消，此刻是带着面纱的，并不十分打眼。若是转头就跑，才真的会惹他生疑。

竹郅已有几分微醺，并未过多打量姜素素，眼前的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可看窈窕身形，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下巴微扬，“过来，倒酒。”

见姜素素不动，周知急道：“殿下叫你，你没听见啊？”说着便要过来，刚一站起，便身形不稳扑倒在地，林乔尔忙过去搀扶他。

姜素素忍着寒恶上前，直到离竹郅越来越近，她高抬起手臂，为他斟满一杯酒。

竹郅很给面子，一口饮尽。

“再倒。”

姜素素探身，感到腰间绕上一只手臂试探着游移，她忙退出好几步远。

竹郅微眯的眼眸稍睁了睁，看到一下子离他八丈远的姜素素，皱了几下眉，接着忽地站起，朝她走来。

姜素素用全身力气克制才让自己没有移动半分。

竹郅低了低头，再往下俯了些身子，睨着姜素素。看了会，他仍未直起腰，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她，眼底神色未明。

直到约莫一刻，竹郅才站直，朝姜素素又迈了一小步，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大好春光，美人何故戴着面纱？”

姜素素不动声色回:“前几日受了风寒，不想过给贵人。”

“哦，是么？”说着伸手撩向她的面纱。

姜素素对他这一动作颇为敏感，她往后退，竹郅跟着再近一步，她便再退，直到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