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莫名感觉身后有东西，回过头一看，身后已空无一人。

“怎么了念念？”纪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黎念摇摇头。

“你如今住在苍羽峰山脚下么？”纪砚问道。

“云见将军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还需问我？”黎念记着他的玩笑，没好气道。

“那我若是上门，你可得招待我，”纪砚看出黎念的怨气，心想，这姑娘脾气看似好了些，实际还是不好惹。

“别怪我没提醒你，魔界动荡，扶霖卿迟早被派下凡，若是见到他，你可别再被人迷了心窍，”纪砚挑眉摇扇，试探道。

“人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三次，”黎念皱眉道。

“对了，你既在苍羽峰附近，顺便帮我留意一下异常的恶鬼，”纪砚收敛起玩笑话，正经道。

“凭什么？”黎念抱胸。

纪砚轻笑，“那念念要如何？”

“若是他下凡，你知会我一声，”黎念沉声道。

纪砚脸上的笑僵住，若是她对霖卿已无念想，为何还要……

话到嘴边，他却没问出口，只应了声“好”。

“近日才得到消息，魔族的分身已通过封印漏洞溜了出去，虽说分身的道行不及魔尊千分之一，你昨日见到的魔极有可能是他，你也多注意，别逞强，”纪砚想质问试探的话口中转了几圈，成了关心提醒的话。

“嗯，”

“三长老，有人寻你，”有弟子上前道。

“既有人寻，我也不便多打扰，先行一步，”黎念颔首，提前迈步朝山下走去。

纪砚望着黎念的身影，手中折扇一收，在手心轻轻敲了一下，眼底一暗。

长生殿内。

谢殷用余光打量着这四周，头顶便是苍穹，云雾缭绕，仿佛置于仙境，而非人间。

“阁下寻我有何事？”纪砚见谢殷，不过是一介凡人，竟打断他与念念的叙旧。

谢殷望向纪砚，与其对视的一瞬间，他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他在来之前，并不知姜伯所说的纪砚生得如何，他本以为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僧人。

可面前的人看着比自己并大不了多少，白平川当真来找过他？

那来找他时，已是十年前，纪砚十年前，只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吧。

姜伯的消息怕不是有误？

纪砚看着风华正茂，光风霁月，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若他没记错，他亦正是方才在殿外与黎念交谈的人。

他看向黎念的眼神，与看普通人不同，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摇扇的动作里充满了哄人之意。

几乎一眼，谢殷便可看出，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

“道长贵庚？”谢殷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收敛起阴沉的脸色，问道。

纪砚一愣，“阁下有事直说，”

“十八年前，道长可曾见过一个唤作白平川的男人？”

“白平川？”纪砚回忆起过去，五十年前，他被派遣下凡到灵虚宫监视魔族，要说十八年前……是那个男人。

纪砚隐隐皱了一下眉头，“未曾见过，”

谢殷看出他神色变化，冷笑道：“道长修行多年，竟也会说些欺人之论，”

“你如何判定我在说慌？──你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纪砚皱眉，此人只身前往灵虚宫，是为了寻白平川。

他们之间又有何关系？

刹那间，昏天黑地的场景再次映入纪砚的脑海，那日，整个苍羽峰都在晃动，山体周围环绕的云雾被震散，乌云密布。

苍羽峰正中隐隐开始崩解，白平川红着眼站立在山脚下，一掌拍在了苍羽峰上。

纪砚攥拳，将脑中的场景挥去。

“怎么，被拆穿了，恼羞成怒了？”谢殷冷眼，看着他周遭气压逐渐变低。

纪砚掌中的扇子已经脱离了手心，朝殿下飞去，白扇在空中飞速旋转，直愣愣地划过谢殷的肩膀。

谢殷的黑色衣裳被划开，右臂被扇子锋利的扇骨刮破一道划痕，很快溢出的红色血液便顺着手臂往下流。

“你怎么不躲？”扇子回旋落到纪砚手中，他眉微拧。

“灵虚宫三长老竟是个这么耐不住性子的，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谢殷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还没愚蠢到在人家的地盘上动手。

“灵仲，送客，”纪砚大掌一挥。

……

“黎大人好，”小无常打招呼道。

“嗯，”黎念颔首。

每隔一年，所有归属于十殿的无常都会相聚一起开会，汇报平时工作情况。

这次他们约定的地点，便在盛清楼。

打招呼的无常换作山茶，是她这百年来一直带的小无常。

“大人，您是不是很快要完成任务了？”

“嗯，”

“那我若是要寻您，岂不是得到天界去，嗯不对，我犯了错，不能上天界，我想着，之前在月老身边办事，若是大人想看自己的姻缘，我可以偷偷帮您看呢，”

“笨蛋，我回到天界后重新位列仙班，便不认识你了，寻我作甚，偷看月老姻缘簿，你不怕又被罚下来呀，”黎念轻轻一笑。

“我初入凡间时，多亏您带着我，与我一期的那人，跟着许大人，没日没夜干活，我方才看见他，眼下都是乌青的，”

“你啊，过了这百年，也就不必跟着我了，少看别人，干好自己的事便好，”

大会上那些套话黎念早已听了万遍，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了，她揉揉眉心，照例开完会，便回到青竹院。

小粉红已准备了热汤，她抬脚，脚尖没入水面，便坐进浴桶，很快被热汤包裹，快入冬了，天还是有些凉的，此时浑身暖意渐升。

她捏起木盘里的玫瑰瓣，一片片搭在脸颊上，分明是冬日，但小粉红不知从何处摘来了花瓣，说是能滋润皮肤，就给她送来了。

闭上眼睛，仰身倚靠在木桶壁上，黎念发出一声喟叹。

与这些老顽童打交道，当真是劳心费力。

……

谢殷本在下山，身后却有些陌生气息，带着几分敌意。

他不经意间加快脚步甩开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推开朱窗，一下翻进了屋内。

他依靠在墙壁上，仔细辨清窗外的脚步声。

似乎已经走远了。

谢殷呼出一口气。

“小粉红？”一道熟悉的女声将他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黎念正闭着眼，忽地听到“啪嗒”一声，似乎是窗棱碰撞竹木框发出的声音。

谢殷侧头朝声源望去，旧黄色的屏风掩盖着后面朦朦胧胧的雾气。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木桶和垂顺晃荡的青丝。

是黎念在里屋沐浴。

他屏住呼吸，踮起脚试图朝门口走去。

“小粉红，是你吗？”黎念手臂没入水中，想来刚才觉得冷是因为窗户未关，小粉红看见了便关上了，倒是贴心。

“既然进来了，便帮我再添点热汤吧，”黎念抬手摁了摁眼皮上的花瓣，水已有些凉了，但她此时不太方便。

谢殷本想在小粉红进来之前悬于房梁避开小粉红的视线，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小粉红出现。

他指节刚捏上木勺柄，耳边便传来极细的呢喃。

“不是小粉红？”黎念眉头微蹙，这么长的沉默很难不令人怀疑，更何况小粉红本是冒失的性格。

她迅速取下搭在眼皮上的花瓣，籽骨铃没响，那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迟迟不出声——莫不是凡人误入？

黎念从浴桶中站起，水面晃荡，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落下的水声掩盖住谢殷添加热汤的声音。

谢殷指节正搭在木桶上，将滚烫的热汤倾倒入木桶，却还是迟了一步。

映入眼帘的是如羊脂玉洁白的脊背，香肩微微泛着红晕，在白色雾气中格外显眼。

背薄得仿佛只需一只手掌便可折断，微微翘起的蝴蝶骨上滑落两滴水珠，落入木桶发出几不可察的声音，泛起阵阵涟漪。

雾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赶在黎念出声之前，谢殷一把扯过披在架子上的寝衣，盖在了黎念身上。

黎念侧头时，只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还未等她质问，白色寝衣已经落在她肩上。

谢小白：媳妇明鉴，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捂住眼睛但露出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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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