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还在等着秦燃的回应,却看见秦燃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直接皱起了眉毛,看上去有不可置信,还有恍然大悟。
燕秋被他的表情给吓到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住秦燃的睡衣袖子,颤抖着叫他:“秦,燃……”
温暖的手握上来时,秦燃猛地回过神,在对上燕秋清澈的目光之后,只觉得心里发紧得很。
他慌张地别开视线,脑子里的思绪嗡嗡乱作一团,下一秒,他掀开被子跑出了卧室。
燕秋坐在床上,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穿鞋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摔门声,他的肩膀也跟着那巨大的关门声抖了两下。
秦燃,走了。
燕秋不明所以,伤心又低落地垂下头,隔着泪花看手中发光的水晶球。果然,他早该知道,他不应该说这些的。
这一天原本是打算要给燕秋过生日的,然而,秦燃凌晨就摔门出去了,燕秋也没有睡意,他搬了根板凳坐在门口,只要门外有动静,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今天是休息日,平时要出门工作和念书的人都在家休息,有带孩子出去玩的,有买了菜回家的老人,还有来串门的亲戚朋友,那么多的脚步声里,没有一个是属于秦燃的。
燕秋在出租屋里心情忐忑地等了一整天,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门外才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燕秋一个激灵站起来,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迎了上去。
“秦,燃……”
燕秋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眼眶也红红的,他伸手环住秦燃的腰:“你,去,哪了?”
秦燃一怔,随即也回抱住了燕秋,他低头看看燕秋发红的眼眶,表情有点不自在,也有点儿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对,对,不,起……”燕秋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眶,他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他哽咽道:“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
“你别,生气。”
燕秋说得断断续续的,鼻子哭得通红,秦燃低头小啄了一口,说:“笨蛋,我没生气。”
他牵着燕秋坐在沙发上,又轻轻地擦去燕秋脸上的泪水:“一天没吃饭,饿坏了吧,我叫了饭,等会儿就送过来了。”
燕秋摇摇头,自从发生了上次那件事后,秦燃就买了很多吃的放在家里,防止他一个人在家会饿肚子,只是他白天的时候心里伤心,所以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我,不饿。”燕秋低声说,刚哭过,还有些抽气,看上去怪可怜的。
秦燃安静地看了燕秋许久,忽地又将他抱住了:“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和狼一起长大的?”
燕秋点点头,他斟酌了很久,才问:“秦燃,我,可以,去,找,我,弟弟,吗?”
秦燃抿住唇没说话。
燕秋内心里难过又焦急,他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不知道小白在哪里,有没有危险,好不好过。
大概是不好过的,之前山里那些被抓走的狼,没有一只是活着回来的,狼妈妈说,它们都死了,或许,小白也已经死了,因为他没去找它,所以它死了……
燕秋咬着唇,难过得心揪着疼,秦燃依旧没有说话,看他的目光满是复杂。
白天的时候他去了一趟之前秦颂说的那个地方,就在离福利院很近的一处农房里,有一个将近六十的当地大爷在那里看管。
他也看到了秦颂说的那头纯白色的狼,被圈养在农房里面。
农房的生存环境很糟糕,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白狼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瘦骨嶙峋的,浑身雪白的毛发也脱落了不少。
像是感觉到有人进来,白狼微微抬起眼皮朝这边看过来,咧出尖锐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吼声。
那种戒备的状态,瞬间就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燕秋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燕秋也露出过这样凶狠的表情,来防止他们的靠近。
燕秋望着秦燃,暗暗揣测他内心的想法,只是他如何能猜得透呢,于是又壮着胆子开口:“秦,燃?”
秦燃回过神来。
按理来说,当初燕秋之所以会留下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不会说话,他们不知道应该把他送去哪里。
而如今,燕秋会说话了,甚至能够亲口告诉他,他想干什么了,但他却私心里不希望燕秋离开了。
他想把人留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或者说,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把人留在身边……
他脸上扯出一抹笑:“当然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什么都不懂,万一出去以后走丢了怎么办,我上哪儿找你啊?”
尽管已经预料到秦燃不会同意,燕秋还是感觉呼吸一滞,说话都不利索了:“可,可……我,他,”
“他,会,会,很……”燕秋又控制不住哭了起来:“他会,死,不,去找……他会,死……我,我不,能……”
“秦燃……求,你……秦……”
“你如果实在想去找,我可以帮你啊。”秦燃握住燕秋颤抖的肩膀,轻声道:“我去帮你找,但你哪里都不许去。”
秦燃的声音充满磁性,同时也极具魅惑,那道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穿进身体,渗入骨血里,化作一根定心针,燕秋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燃继续说:“你告诉我那头……你弟弟具体长什么样,平时的,嗯,”秦燃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它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
“为什,么,要,知道,他,喜,欢,什么?”
似乎是没料到燕秋会反问,秦燃被问得一怔:“当,当然要知道,我得要充分了解它,才能找到它啊,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当然得知道那个小畜生的喜好了,不然一直让它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年底就得送到皮草厂,到时候这小子不是要伤心死,秦燃心道。
燕秋点点头,根本没有多想,在他的认知里,一直都是秦燃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有任何怀疑。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餐馆送饭的伙计来了,秦燃打开门提着晚饭还有一个蛋糕放在桌子上。
“好啦,说好今天要给你过生日的,白天我有事,现在给你补回来。”
燕秋一喜:“好。”
菜都是点的燕秋最喜欢吃的,蛋糕也很香甜,吃进嘴里就化了。
第一次过生日的燕秋感觉心像是被泡在了水里,浮浮沉沉,尤其是想起秦燃还答应了要帮他找小白,就控制不住地高兴。
只不过生日带来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燕秋都会跟秦燃说起从前在狼山的事,说他过去的十几年是怎么生活的,不过秦燃听得都不是很认真,只有在他说起小白的事情时,才会接话。
于是渐渐的,他说的更多的便是小白的事了。
与此同时,之前秦燃兴致来了的时候,还会带燕秋去楼下小公园转转,但自从他对燕秋说了‘你哪里都不许去’以后,不仅不会再带他去公园散步,甚至连出租屋的大门都不让他出。
面对这一切,心里失落是难免的,但他不敢表达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是秦燃给他的,他没资格提要求。
或许是察觉到了燕秋的心思,这一年寒假的时候,秦燃破天荒说要带他出去。
“你把衣服鞋子换上,我带你出去玩。”
燕秋有些不可置信,秦燃见他呆愣在那里,有些不耐烦:“愣着干什么,不想出去?”
“没,没有。”燕秋连连摇头,回到房间换上厚厚的羽绒服。
秦燃弯腰帮他系好鞋带,又在门口的架子上抽了一条围巾来,围在燕秋的脖子上。
“我们,去,哪?”
“你不是每天在家无聊吗,正好今天我朋友叫我出去玩。”
一听说是朋友,燕秋欣喜地问:“是,小齐,吗。”
“不是,那小子忙着赚钱呢,跑外地去了。”
秦燃不喜欢从燕秋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哪怕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发小也不行。
像是使坏一样,秦燃本来打算要开门的手突然收了回来,一个俯身朝燕秋靠近。
燕秋一惊,不知所措地往后退,后背触碰到鞋柜的时候,秦燃也伸出了双手按在鞋柜两侧,将燕秋困在了自己和鞋柜之间,犹如一只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兔子。
秦燃很满意燕秋这个反应,单手从后面勾住他纤瘦的腰,往上轻轻一抱,人就坐在了鞋柜上。
燕秋吓得惊呼出声,握在腰上的手紧了一分,一道阴影落了下来,瞬间就挡住大半的视线。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垂上,单薄的耳骨传来隐隐刺痛。
是秦燃咬了他的耳朵。
天花板上的灯光晃眼睛,耳朵旁的呼吸声又很挠心,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燕秋不得不仰着头大口喘气,手指紧紧攥着鞋柜凸出来的边缘,嗓音又细又哑地叫他的名字:“秦,燃……”
咬了耳朵,秦燃又在燕秋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低头看燕秋的时候眸色深深的。
“以后除了我以外,你不许再叫其他人的名字,知道吗?”
秦燃是强势的,任何话都不容置喙,燕秋落在了他的强势里,无可抵挡,被压得晕头转向的。
他望着秦燃的眼睛点点头,痴痴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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