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周国枫眼明手快，双手顺着一抓，堪堪把人给拉住，吓得他还出了些虚汗。

就连王元里也被吓得扑过桌面伸出手，幸好周国枫手快，他才拉得住这老头的胳膊。

又惊又怒：“胡忠你可别搞这一套！新中国多少年了，可不流行这些封建旧俗。”

话虽这么说，他内心却是很动容的。

身为大队长，他平日自然要表现出严肃且有威严，所以平日上到八十老人，下至毛头小孩，他都公事公办，可不会因为对方年老就格外顺众。

可，到底是吃上一辈的米饭长大的，让一个老人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下跪这种事，可还真万万使不得。

村里人难得上进，又懂得知恩图报，他就觉得村子有希望发展起来。

他希望村子里每一户都能吃饱穿暖，孩子有学上，老人有倚傍！

“也不怕折人家的寿！你这样可是恩将仇报！”

他故意说得难听，胡忠果然气得跳起来，“胡说八道！我胡家拜师，这是天经地义，怎么就折人寿了？”

就算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孩，他也跪得！

“我们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说着，怕人家周医生误会，赶紧倍上笑脸，“师父您别听老王他胡说八道，拜了师您就是师父，您组上就是我胡家的祖师爷，这天下哪有不跪祖师爷的道理？”

生怕人家后悔似的，赶紧拜了再说，完全不在乎这还围着一堆娃儿可能会被笑话。

这会儿周国枫清楚了对方的打算，抓着人的手也没敢松，赶紧劝说：“别别，您叫我国枫就行，要不和大家一样叫我周医生也可，‘师父’二字是不敢当的，我连做老师的资格还不到呢。”

他十分谦虚，说得也诚恳。

他现在的医术也的确只够格当个乡镇要求不那么严格的医生罢了。

虽然他下乡了，但的确还没毕业，自然也不够资格当老师的，那不得误人子弟？、

哪敢自诩别人师父？

学医可不比别的，事关人命，需得慎之又慎。

瞧他态度坚持，毕竟年纪摆在那儿，看事比年轻人看得透，胡忠又担心对方改变心意，于是顺着他点头。

“也好，也好，那，多谢周医生了。”

不能跪下拜师，却也不妨碍他先到这里的决心，反正日后久了，周医生看到他的诚心，兴许就收他这个徒弟了呢？

胡忠想得美好，面上就露出了笑意，趁人不备，虽不能下跪他也朝人拜了两拜，“那、那我……”

他朝两边看看，找活儿干，“那我收拾收拾那边！周医生您继续。”

那边院角还有许多地方没收拾完的。

胡忠虽然看起来年老，可动作却灵敏，拦都拦不住，周国枫看看那头自行找活干的老人，又看看身边的大队长。

王元里心里哼一声，他对这胡老头不是很了解，不过只要他不给周医生添麻烦捣乱，也就懒得管他了。

朝露出一丝为难的周国枫安抚地笑笑，“没事，周医生您就当他是普通年轻人，不用在意他年纪要敬着，咱们村里没有这些规矩。”

不过他还是说了个前提，“要是日后他给您添麻烦了，您也不用顾忌什么，赶他走就行了，不然告诉我，我来！”

周国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尊师重道，敬老爱幼，那是自小就有的认知与涵养。他还年轻，资历又浅，要他使唤一个老人，他还真有点过不去那个坎。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免为其难地点点头，“好的。”大不了，当成同事对待就成。

这事就这么处理了，几人又重新坐下，开始筛选。

看着长长的队伍，这让做着登记筛选的周国枫有点难受，中途忍不住问王元里：“这到底来了多少人？”他都快把本子写满了。

王元里：“这……”他往那队伍看，略有些尴尬，“得有几十人！”

周国枫：“……”没想到这茅村爱学习的年轻人真不少。

他拿着笔头戳了戳鬓边，有些为难，“也罢，先看看吧。”

重新低下头，认真做好登记，之后好做筛选。

花了大半个上午终于轮到最后一个了，是个姑娘，看起来十分开朗。

一轮到她，咧嘴就笑，“周医生你好，我是一队的张玉！”

一点都不怯场，也不怕生，还冲一边的的王大队长笑，“大队长好。”

王元里也喜欢活泼的孩子，认出了她，“你是十一婆家的啊？”

“啊，是啊。”没想到大队长记得自己，笑里多了一丝少女的羞赧，“我阿婆让我来的。”

又看向正面的周国枫，“阿婆说多学点东西不坏，让我来试试运气。”虽这么说，她却很主动，“周医生，您就收了我吧，我干活可爽利了，绝不偷奸耍滑，而且我初中毕业的，懂字。”

这一堆人里，还有不少在读高中的呢，其实这一项对她来说并不加分。但，也有连初中都没去上的人，她一个初中也许还有机会算一个长处？

“诶，好。”周国枫点头，然后笔下做登记，又打量对方，看起来年轻有活力，人也结实，的确是干活的。

他开口：“就你一个吗？早上和你一起排还有一个？”

张玉被问得一愣，“啊，是啊，那是张玲。”她没想到这周医生不仅留意到自己，还有记得她一起排队还有另一个，又惊又喜。

想到早上答应的事，她立马补上：“张玲和我都是一队的，她可能干了，在一队的‘先锋队’里的！她三嫂还是头一个提出‘先锋组队’的人，我们村不少人都领她的好！”

说到这个，她都觉得自豪，毕竟是党嫂嘛，不过她也激灵，马上转身一边原本想阻止她说话的王元里：“当然啦，这都是我们大队长和村干部们的功劳！没有他们同意这么干，咱们村哪有进步呀？”

说到进步，去年上交的工分十分充裕，使得各生产队得有七八成人家有余粮，过了个好年。

身为大队长，王元里真可以算上头功，这是他十分自豪的事。

但人还得端着，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只是跟着党一起进步！”

既然这丫头提到了，他也转身向周国枫说了一嘴，“张玲那丫头的确勤快，人也机敏，她上学那会儿，成绩是全年经最好的。”

明明上课时间比别人少，可成绩永远比别人好，算是村里的小骄傲。

只是，她家里没让她去读高中，那时他这个大队长也顾不到整个村，虽然也去约她家长谈过两次，她那大哥大嫂总说家里缺人手。

那时张家的确贫苦，年年上交的公粮都不够，更别说剩余的，于是年年赊账，年年欠，那丫头也瘦黄瘦黄的。

不读书，在家里虽然要干活，但干活多了，也能吃得上饭，读书……

眼下都活不成，哪还有能想着未来好不好的？

不知是感念林清当初的大胆创新，还是可怜张玲年幼失恃失怙，王元里为她说了几句好话。

“张玲那丫头平时挺沉稳和善的，虽然那天那样凶悍不像话，也真是她哥太不地道了，这事真不能怪她。”

说完，还一瞬不瞬盯着人看，就怕人周医生对那天十分彪悍的姑娘心生厌恶。

周国枫左右看了看这巴巴盯着自己的两人，一个天真可爱，一个严肃真诚，都极力想说服他。

心中笑笑，面上也露着那温润，“既然这样，那给她留个名额，待筛选出来，下一轮测试得她自己亲自来。”

一听，王元里为张家姑娘高兴，赶紧应声：“那是那是。”

没想到这周医生这么的好商量好说话，脾性可真是好啊，不愧是城里头大家院里出来的拔尖儿公子。

害，他们村要是出一个这样优先的年前人，他这个大队长就欣慰咯。

不知这边有人在说自己，还给自己定了下一回的考核测试，张玲转了三次车，才入了县城。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进封石县里，但还是被这繁华的景像给震得身全绷紧，十分拘束不安。

县城里的道那么宽敞那么平整！

大街边的房子一排一排，那么高，那么特别！

小巷大街琳琅店铺，大街车水马龙，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瞧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

从那绿色的夸包里掏出一张纸，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三遍，这才抬头。

大路旁边，没有发现标志，又看了一圈附近，藏不住紧张的目光，自人处多开始不自觉地往人少的地方寻找。 寻找到了人较少的那一片。

那是条大道转进的巷口。

她目光盯着那个巷口，眼都不眨一下，也没留意到边上的行人行车。

“哎哎！”耳边不远传来声音时，已经晚来。

张玲只觉得大腿侧往上一重，还来不急疼，人已经被撞得往侧方倒去。

也幸好她平时劳动身体有力，身体平衡，侧着跳了两步，硬是没摔倒下去。

只觉手臂一重，被一道力给拉了回去。

她惊魂未定，就见一张年轻的脸满是紧张，双腿叉在三角自行车两连，整个人往前压过来。

伸出手的拉她一把的，就是他。

那人把她拉回后，就松了手，很是紧张：“同志你没事吧？对不住对不住！

今天明天各更一章，明天晚上过12点后，如无意外，当天也有数章万字大肥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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