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邱小成被一阵铃声吵醒,接通后听到了那侧有些熟悉的声音,他一瞬间警醒了起来。
“你好。”
迟疑了片刻后,邱小成试探着问:“你是…?”
“谭青。”
对方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了一番:“你在我着献过血,还记得吗?西郊献血车的那次。”
“是谭医生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考虑用血换钱了。”
邱小成W-T的薪资还有一些积蓄够他的日常开销和供邱铭远的ICU费用,虽然有些拮据但也够用。
谭青轻笑了几声,他说:“市场供不应求,你的”黄金血“涨价了,欢迎随时来找我,比上次的价位会高出…十倍。”
“真的不用了,谢谢。”邱小成微蹙了下眉,这个谭青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会再见的。”谭青轻飘飘的的一句话让beta摸不着头脑。
哔——电话挂断后邱小成松了口气,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靳戌文。
“打电话给靳戌文。”
Yoyo-正在拨通中。
那首很有年代感的老式英文歌曲大概响了五十多秒,靳戌文没有接听,邱小成又打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小白围着邱小成身边转了两圈,朝着门外狂吠,这几天总是这样,时不时就朝门外叫几声,邱小成推开门又空荡荡一片。
邱小成将小白高高举起,他弯起眼笑着说:“是想他了吗?“
“汪!“小白极其嘹亮的又吼了一嗓子。
“我也有点…”素净的脸颊飘上绯红,他有点憋不住笑似的:“那我们再打最后一通?”
邱小成听着那首外文歌曲,他走出门,楼下的玉兰花苞还没钻出头,首都的年味儿并不重,从开始到现在的尾端,他甚至连一声爆竹声响都听不到。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靳戌文平时不是这样的啊…beta垂下头,他抱着小白自言自语似的:“昨天我明明闻见他的信息素了,给他打了招呼,为什么不回应我呢…”
小白:汪汪!
“他是在生气吗?是因为…”邱小成欲言又止,很纠结的又道:“你看啊,我不能陪他看山看海,不能陪他看一场电影,甚至连一起打一次球都不行,和这样的瞎子在一起,真的很有趣味吗?”
“他是不是在笑,是不是在生气呢?有哭过吗?我好像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我啊…”
邱小成用额头抵了下小白的头,轻蹭了两下,小白听他的碎碎念听得有些困了,安逸的趴在手边睡了起来。
他走进房间里,略显拥挤的出租屋有很多靳戌文生活的痕迹,摆在桌子上那一套精致的餐具,是邱小成精挑细选买来的,是陶瓷的碗筷,可爱的小兔子印花。
靳戌文很喜欢洗冷水澡,他每次都觉得摸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也或许是怕那人着凉,去五金商店淘了个九成新的烘火炉,这样靳戌文把他抱在怀里时就不会是冷冰冰的了。
靳戌文很喜欢让邱小成穿他的衣服,所以每次alpha来之前,他都会套上靳戌文的T恤或者卫衣,然后坐在床边眨着一双眼,等外头铁门轻敲的声音响起,邱小成会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因为他知道,靳戌文第一件事,是要抱他。
邱小成忽然想起有天夜里,靳戌文环抱着他的腰,外面白雪皑皑,那是首都今年最大的一场雪,那人的声音又小又低沉,似乎是以为他睡着了。
语气很怨怼,像个小孩一样诉说委屈,他说:“你怎么老让我等呢。”
这么想来邱小成实在自私,他这样逃避,将自己封闭起来,以自我、自私的意志去做了靳戌文的决定。
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喜欢他呢…?
邱小成一头闷进了被子里,明天就周一了,和靳戌文见面要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接电话?
怎么不和我说明天见呢?还是…
他耳尖红红,对着空气试探性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突如其来的回应让邱小成不知所措,他立马从床上竖起声,下意识鼻子嗅了嗅屋内的味道。
没有他的信息素啊…这句话从哪里出来的?
紧接着,一阵电流响动,靳戌文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哎哟喂,你可终于发现我了,等你说这句话等得我好辛苦啊。“
邱小成满屋子寻找这个声音最后锁定在yoyo上,那块小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来自靳戌文“五个字。
Beta小心翼翼的将yoyo捧在手心,他侧过耳尝试着和靳戌文对话:“你,你是在给我打电话吗?“
“要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这样的答非所问让邱小成意识到原来这是一段录音,为什么靳戌文的录音会出现在yoyo里?
“我前阵子啊,读了本书,史铁生的《病隙碎笔》,里面有句话是:爱,原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我想啊,像你这么含蓄的人,能说出我喜欢你这类话出来,多半也是想好了的。”
停顿了会后,录音里的心跳声越来越重,靳戌文又说:“我是不是没怎么给你说过我爸妈?”
邱小成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爸和我妈感情其实很一般,我记得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特喜欢弹钢琴,也喜欢唱歌,但是我爸把我们都接到了首都之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少,不唱歌也不去弹琴了,每天就盼着我爸回家,盼着他能和自己多说句话。”
邱小成忽然眼眶一热,明明靳戌文在说和自己不沾关系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心疼呢?
“我当时小,我问我妈,你们是相爱吗?为什么还能忍着我爸留着另一个老婆在家里?”
靳戌文忽然笑了会,笑到最后声音特别小:“他说是因为爱。”
“可是爱这个东西,怎么会让人越变越差劲呢?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那不是爱啊…”
“是将就。”邱小成呆呆的说出口。
略显拥挤的房间内还留有靳戌文淡淡的信息素,这让邱小成很安心,他听着靳戌文叹了口气,又说:“所以我那时候就想过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一定要让他越变越好,我要他向上走,活得快活,活得像自己。”
“我不需要那份将就,我要你真的喜欢我,所以我给yoyo修改了程序,等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录音会自动放送,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惊喜?”
邱小成捂着眼睛,湿热的泪水从指缝流出,这不是悲伤的眼泪,他想,应该是喜极而泣。
“所以,别怕了,我一直在呢。”靳戌文突然冷哼了下,他说:“不过你要反悔也行,我是肯定会生气好几天的,但是你能服个软,说点好话,之后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他似乎是沉默了很久,有些无奈:“之后啊,我再继续等你。”
“我说了,我这人最不怕等待。”
“听完这些,想见我的话,请,立刻,马上,用跑的,来见我!”
哔——录音播放完毕,邱小成用衣袖将眼泪擦拭干净,他迅速穿上外套,拿起导盲杖和yoyo直往门外走,走出去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给小白倒好了水和狗粮。
坐上出租车后,司机扫了眼着急忙慌连拉链都没拉好的小瞎子,问:“去哪儿?”
没有任何犹豫,邱小成应答:“东山墅A03。”
初春,微风徐徐,beta倚靠在床边,心如雷鸣,不停不歇,他大脑一片混沌,全部都是一会要见靳戌文说出口的话,耳尖绯红一片。
那本史铁生的《病隙碎笔》邱小成听过书,在爱,原本是弃暗投明的时刻的下一句是——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他想,至此,在去往靳戌文的身边,他也迎来了解放。
邱小成不再畏惧追逐。
东山墅内,靳戌文站在鱼塘一旁,气氛一度变得僵硬,他仔细打量了这片靳连山精心修剪过的小花园,大片的苦艾草势头正旺,往高了窜,拼了命的疯长。
Alpha看着悠闲悠哉钓着鱼的靳连山,和守在一旁的两个黑衣alpha,他冷冷嗤笑了声,道:“钓个鱼,还摆出这架势?”
靳连山回头望了眼,咧着嘴笑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爹我高血压,晕过去了没人管,你小子就等着收尸吧。“
靳戌文不耐的皱了下眉头,他随手折下一根苦艾草,丢到alpha脚下,直截了当的道:“我不想和你废话,你解释解释这个吧。“
“啧,死小子,这些苦艾我种了这么些年,你说折就折啊?”
还是那一脸伪善,无辜的样子,靳戌文捏紧了拳,他一字一句的逼问:“宋沅不是她杀的,对不对?”
“阿沅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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