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文,在看什么?”谢烬注意到陈檐文若有似无的往机场口看了好几眼,笑眯眯的问道。
这么明显吗?陈檐文回过头来,“没什么,该检票了,走吧。”
邵明堂昨天晚上就在公司加班了,最近他工作挺忙的,应该不会来了。
他们很快登机,飞机上的空调开的很足,椅背也调的很舒适,陈檐文躺着昏昏欲睡,突然旁边的谢烬开口了:“在想邵明堂没来送你?”
陈檐文眼皮微动,没睁开,只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
“你呀,还是老样子。”谢烬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暖意,“什么都藏不住,也什么都不屑于藏。”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陈檐文线条利落的侧脸上。这张脸,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才华,家世,姻缘,都像细密的芒刺,日积月累地扎在谢烬心底最幽暗的角落。
有些人就是老天爷的宠儿,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别人拼尽全力都赶不上,只能在他的光芒里夹缝生存。
嫉妒,像陈年的毒,早已深入骨髓。但此刻,在万米高空这狭小的空间里,看着陈檐文毫无防备的睡颜,一丝遥远而模糊的酸楚竟也挣扎着泛了上来。
他们也曾是并肩的伙伴,有过推心置腹的夜晚。那份旧日的情谊并未完全湮灭,只是被更强烈的恨意和求胜欲层层覆盖,扭曲。
“峰会准备的资料,你那份我看过了。”谢烬的声音放得更轻,几乎要淹没在引擎声里,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亲近,“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缺。有时候真觉得,你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让人仰望。”
陈檐文终于微微睁开眼,眼神带着未散尽的迷茫,看向谢烬。那目光纯粹,甚至带着一丝因困倦而生的柔软,全无防备。
正是这种浑然天成的优越感,让谢烬心头那点残存的温情瞬间被冰冷的决心碾碎。
陈檐文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谢烬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没什么,看你太累了。睡吧,到了我叫你。”
说罢,他体贴地帮陈檐文拉了拉滑落的薄毯。
陈檐文感激地扯了下嘴角,重新闭上眼,很快呼吸又变得均匀绵长。
谢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飞机平稳降落在机场。周五的午后,阳光带着与家乡不同的热度。陈檐文和谢烬随着人流走出航站楼,很快坐上了前往峰会酒店的车。
酒店位于城市中心,奢华而繁忙。办理入住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整。
峰会周日才开始,中间隔着一个完整的周六,时间显得宽裕,却又带着临战前的微妙紧绷。
傍晚时分,同机抵达的几位相熟的医生在酒店大堂碰头,其中一位性格活跃的李医生提议:“哎,各位,这地方听说有家地道的本地菜馆,离这不远。坐了一天飞机也够闷的,不如一起去搓一顿,放松放松?就当提前庆祝峰会顺利?”
陈檐文刚放下行李,正想梳理一下资料,闻言抬眼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目光,觉得拒绝扫兴,便点点头:“也好,听你们安排。”
谢烬也笑着附和:“小李推荐准没错,我也正想尝尝当地特色呢。”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那家颇具特色的餐馆。氛围热烈,美食诱人,几杯当地特产的醇厚葡萄酒下肚,气氛很快活络起来。
聊着行业八卦,分享着旅途见闻,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放松了些许。陈檐文话不多,但也随着大家举杯,清俊的脸上染了些许红晕,眼神比平日更柔和。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那位李医生喝得满面红光,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借着酒劲,凑近陈檐文,带着促狭的笑意,嗓门有点大:“哎,副主任!上个月,我可看见了哈!有个特帅,特有气势的男人开辆限量版豪车来接你!那气场,啧啧……谁啊?藏得够深的啊!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桌上瞬间安静了几分,几双眼睛都带着好奇和八卦看向陈檐文。
这问题问得突然又私密,在略显嘈杂的餐馆里却异常清晰。
陈檐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邵明堂的身份特殊,公司正处于关键时期,任何不必要的关注都可能带来麻烦。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朋友而已。”
“朋友?”李医生显然不信,“得了吧!那眼神,那动作,可不像普通朋友!你俩……”
“小李。”谢烬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陈檐文身边,一只手看似随意却带着力道按在李医生肩膀上,将他轻轻推回座位,“喝多了吧你?瞧你这问题问的,多让人尴尬。檐文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来来来,我们敬大家一杯,感谢李医生带我们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谢烬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众人哄笑着举杯,话题被岔开。陈檐文松了口气,对谢烬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烬回以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单纯地替朋友解围。
谢烬放下酒杯,自然地看向陈檐文,“我看檐文也累了,明天还得倒时差准备资料。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让他们再喝会儿。”
陈檐文确实觉得酒意有些上头,“也好,麻烦你了。”
谢烬扶着陈檐文的胳膊,动作体贴而自然,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离开了喧嚣的餐馆。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吹散了部分酒气。两人沉默地走回酒店,气氛有些微妙。
谢烬的手搭在陈檐文臂弯,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衬衫布料下的体温,心底那点阴暗的念头如同藤蔓般滋长。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刚才赵医生继续追问下去,陈檐文那强装镇定的面具下会是怎样的慌乱。这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
很快到了陈檐文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灯光柔和。
谢烬扶着陈檐文走到房门口,正要帮他刷卡开门,一个低沉而极具存在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檐文。”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谢烬扶着陈檐文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才缓缓转过身。
走廊尽头,电梯门无声滑开又合拢。
邵明堂就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大衣,风尘仆仆,似乎刚刚抵达。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深邃的五官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先是落在陈檐文身上,确认他的状态,然后才缓缓移向谢烬。
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谢烬的存在,只是此刻才正式将他纳入视野。
杨一忱怎么没把他绊住,让这煞星来了。谢烬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堆砌起来,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捕捉的警惕和厌恶。
他调查过邵明堂的背景,知道他的手腕,在他眼皮子底下,今晚是不能动陈檐文的资料了,还是要另想办法。
谢烬佯装惊讶:“您是?”
“我姓邵。”邵明堂美艳的眉眼带着阴森的笑意,目光停留在陈檐文身上,“他……朋友。”
陈檐文听到动静,半睁开眸子,酒精沁润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含雾秋雨。
思维都慢了一拍,自然是没听出邵明堂的言外之意,满脑子都是:邵明堂?怎么会来。
谢烬微微一怔,没想到邵明堂竟然说自己是陈檐文朋友,据他所知,这两个人关系可不止如此吧。
他表面上了然了,“原来如此,没听檐文提过呢。”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这句话里里外外的包含着一个信息,陈檐文不在乎你,不想和你公开。
要是陈檐文现在是清醒的,早就瞪大眼睛看着谢烬了。他没提过,他怎么没提过。
邵明堂眼睛轻轻眯起,饶有兴味的看着陈檐文,似乎在等着他解释。
陈檐文感觉到了邵明堂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叫了一声:“邵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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