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别不做声，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提。”

偌大的会议室，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围在桌前，沉默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内容。

女孩无聊地撑着额头，手里的笔丝滑地旋转着，可能是玩了太久，笔壳失去摩擦力，一不小心笔从手中溜走，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经理！你们黎山派到底有没有把天启门放在眼里！”

楚采薇停下了捡笔的动作，直起身转过头看向怒吼的男人。

“萧特助，您看我一个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就先请退了。”无视气得发抖的萧勤，身着白色西装的楚采薇从椅子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哈哈哈，跟黎金玉那无赖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另一个男人笑地前仰后合。

“快别说了。”听到这个名字，萧勤脸颊抽搐了一下：“真不知道门主是什么意思。”他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开会。

前些年开始，天启门募集资金、调整组织结构，正式成立天启股份公司。之前追随天启门的各帮派，成为下设的地区公司。对外主营跨国贸易，实际进项还是降妖做法。

楚采薇所在师门黎山派，作为宗门大派，一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结果黎金玉接手后不久，直接将集团解散，不再大规模降妖。少部分有志之士被收拢到别的帮派，大部分人则直接拿着遣散费回家。

天启门门主似乎很重视黎山派，这种情况下，还是照常传唤帮派负责人开会。如果不是萧勤说门主答应帮她找黎金玉，她才不会来开这全是老古董的会议。

“师父，您老人家就这么一走了之，将烂摊子丢给我。”楚采薇忍不住吐槽一句，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

“楚经理。”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站在电梯门口，友好地跟她打招呼，楚采薇在脑海中仔细搜罗了一圈，并没有想起男人的名字，只能佯装高冷地点了点头。

男人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表情似乎有点受伤，这使得楚采薇心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她作弊一般看向男人的工牌，可惜是空白的。

“不好意思，我不经常来公司。您是？”

闻言男人摘下口罩，伸出手：“蓝轲，我们见过很多次的。”

楚采薇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30岁左右的年龄，肤色有些苍白，五官立体，身材高挺精瘦，即使穿着最普通的浅蓝色半袖衬衫，也难掩领袖者的气质。

最令人动容的是那双眼睛，既温和又深沉，像千年的古井，仿佛多看几眼就会被自愿吞噬。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浅浅的痣，使本来严肃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生动。

见女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男人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回避着她的视线：“楚经理，我是贸易板块的，你没有印象也很正常。”他语气温和的解释道。

“蓝主任，我记得您。”确实有过几面之缘。楚采薇伸手回握，对方的手掌干燥有力，掌心的温度很高。

蓝轲表情放松下来，他看了看周围没人，对楚采薇眨了眨眼：“恭喜你，接下黎经理的衣钵。”

随即松开了紧握的手掌，残留的温度令楚采薇有些遗憾。她回过神，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这遗憾从何而来。

但她确实不讨厌这个人。

今天是赵凌霄的生日，楚采薇在市中心的露天餐厅订了座位。

丝绸质地的上衣，包臀短裙，浓密的卷发挽起，漏出精致夸张的银色耳饰。楚采薇看着男孩心动的眼神，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不枉她认真打扮了一番。

“生日快乐，凌霄。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她将手里的小盒子推过去。

赵凌霄将那只包裹着精美绒布的盒子打开，是一只银色的戒指，简约精致的款式可以看出送礼人的品味。

在看到盒子里面印着的标志时，他大惊失色：“薇薇，你不用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赚钱多危险呀！”说着连忙将手里的盒子盖好。

楚采薇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她伸出戴着同样款式戒指的右手，朝赵凌霄晃了晃；“你不要，那我可送给别人了。”

赵凌霄收回盒子，将戒指果断戴在手上。他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为何戴上戒指后，像是自己成为了女孩的所有物。

两人心情愉悦地吃起的晚餐，偶尔喝一口清甜的葡萄酒，讨论最近身边的趣事。

包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楚采薇取出手机，是萧勤。虽然白天两人之间气氛有些紧张，可萧勤主动打电话，一般是有重酬的赏金任务。

楚采薇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楚经理，A级任务，智安建设王总的夫人说家里闹鬼，你这儿接么？”

“萧特助，闹鬼不都是C级任务吗？”A级任务虽然赏金可观但难度很大，楚采薇有点犹豫。

“白天开会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你真是一句没听……”隔着手机都能听到萧勤青筋暴起的声音：“资料我一会儿发你，这次她指名要黎山派，接不接随你！”说完便恶狠狠挂断了电话。

微信滴滴的提示音响起，是萧勤发来资料。

楚采薇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本以为女朋友只是个简单的算命师傅，偶尔接一些驱邪祈福的活计，没想到她不仅是专业的，还在大型企业是高管层级的职务。

对比之下，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如果没有这个长相身材，大概她根本不会跟自己在一起吧。看来追寻女友的路途，任重而道远。想到这里，赵凌霄忍不住眼泪汪汪，大灌了几口红酒。

“智安集团王总的夫人？”女友嘀咕了一句。

“咳咳！”赵凌霄像是被喉咙中的液体呛住，突然咳嗽了起来，他取了一张纸巾擦去嘴角的红酒，“她怎么了？”

“你认识我所说的夫人？”

“不，不认识。”他眼神飘忽地摇了摇头，“那位夫人，是找你算命吗？”

“说是别墅闹鬼，家里的佣人接连离奇死亡，天启门那边派出去两拨人，同样也被杀害了……”

“什么！？那她没事吧？”赵凌霄猛地站起身，一向平和温润的面孔紧绷起来。

“目前没事。”楚采薇狐疑地看着反常的男朋友，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晶莹剔透的红酒，并没有多问什么。

楚采薇躺在床上，认真浏览着萧勤发来的资料。

照片中的女孩，20左右的年纪，清纯漂亮，笑容灿烂，身后站着大腹便便的王总，一脸憨厚冲着镜头比耶，两个人怎么看都很违和。

如果男人换成赵凌霄，似乎画面便合理了很多。

楚采薇心中生出很多无端的猜想，她不由得紧紧握住赵凌霄带着戒指的右手，而对方似乎心事重重，即使睡熟也蹙着眉头。

难道刚进入热恋期的感情就要夭折了？

第二天一早，赵凌霄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他动了动有些刺痛的腰，想要侧过身亲一亲自己的女朋友。发现楚采薇正瞪着眼睛直勾勾地审视自己。

“采，采薇，你醒了？”

女孩一言不发，从直勾勾地盯着他，转到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薇薇，那我先去洗漱。”赵凌霄有些忐忑。

“嗯。”

几分钟后，头发潮湿的男孩从浴室走出来，腰间围着浴巾。他惴惴不安地爬到床上，跪坐着看向床上挺尸的人。

楚采薇没有心情欣赏美男出浴，她翻身从床上爬起，幽灵似的飘到洗手间，牙刷与牙激烈地碰撞，像是在发泄某种不满。

“想了一晚上，还是不敢问……”她喃喃自语，昨晚通宵用各种方式算了一晚上，也没算出赵凌霄和王夫人的关系，难道是她想多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该死的前任。

如果不知道真相，或许也会一直谈下去。

对她来说，失去的痛苦似乎清醒地沉沦还要可怕。

“唉，简直像个抗拒真相的鸵鸟。”镜子里的她气压低沉，脸色苍白，眼球布满红血丝，乌青的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什么鸵鸟呀，薇薇？”赵凌霄将下巴垫在她的头顶，从后环抱住她。

楚采薇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握住男孩对比胸部来说十分纤细的腰，将他推到在盥洗池的大理石板上。

“薇薇，一会儿还要上课”赵凌霄嘴上拒绝着，行为却十分顺从，他坐在台面上张开腿，眼神湿润地看向女友，有些讨好。毕竟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可以逢凶化吉。

女友果然搂住他，轻轻地吻上他的嘴唇，他呜咽地伸出舌尖回吻着，气氛有些燥热。

“我今晚要去参加王夫人的宴会。”

女友冒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与他拉开距离，似乎观察着他的反应。

赵凌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楚采薇的腰卡在他的两条大腿中间。

他偏过头，眼神闪躲。

“那你要注意安全。”

女友俯身凑近他，纤细的手掌握住了他的后颈，指尖用力。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反抗。

“凌霄，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她恳求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威胁。

“嗯……”

赵凌霄无力地用手掌撑住台面。看着楚采薇离开的背影，心脏像鼓点一般跳动，他并不知道这恐惧从何而来。

他是不是该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