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来看比赛了。

楚采薇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奔着寝室楼去的，再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体育馆的塑料座椅上了。

正在进行的比赛是地区总决赛，场上的双方都拼尽全力，希望能赢得进入国家赛的名额。

她的视线漫无目的转了一圈，无法控制地落在赵凌霄身上。

身为明星选手，赵凌霄每一次接球、扣球，都能引起观众席的一阵欢呼，出手迅速、杀伐果决的模样到是让楚采薇产生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一局结束后，赵凌霄立刻奔赴休息区，他有些紧张地拿起手机，微信界面里仍是满屏的绿色对话框。

薇薇到底怎么了？他郁闷地垂下头，周边的气压更低沉了。

“老大，你这表情似乎是为情所困。”陈明在他旁边坐下，咚咚咚地喝起水。

好烦，这人喝水有必要这么大声吗？

不知为何，赵凌霄现在看所有人都很不顺眼，不想应付。手指无意识地下拉刷新微信列表，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

“不过你这场出手可真狠，以前咱们顶多是跟S大能打个平手，今天第一局居然赢了。”陈明拍了拍队长的肩膀。

“必须的。”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嘚瑟的红毛，那人似乎在热恋中，盯着屏幕一脸傻笑，周身气氛中飘动着粉色的樱花和闪烁的小星星。

不知为何，今天的周程让他格外不爽。

比赛很快结束，X大赢得进入国家赛的资格，这是往年从没有过的胜利，队友们都激动坏了，围在超常发挥的赵凌霄跟前俯首膜拜。

赵凌霄也很开心，自从楚采薇帮他摆脱了混沌兽的寄生后，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有很大的提升。所以今天的胜利，他并不意外。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落寞，女友为什么突然与自己断了联系？

安丽尔说宴会一切正常，所以女友应该并不是遇到危险，那只能是自己做错什么事，引得女友不开心……赵凌霄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原因。

观众席上，楚采薇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人群中间的赵凌霄。

有些恍惚，没有注意身边的观众陆陆续续地离开，待回过神来，观众席上只剩她一个人。

她尴尬地起身，想要假装不经意地离开。

“薇薇！”

“薇薇！”

两位队长同时开口，又立刻疑惑地看向对方。队员们闻声纷纷投来八卦的视线。

楚采薇见此场景叹了口气，她走下观众席，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开口：“走吧，去吃饭。”

三人沉默地坐在烤肉店里，气氛十分诡异，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均是抱着手臂，射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不善。

服务员在一旁熟练的烤肉、分肉，楚采薇安心地吃着盘子里的肉，像是没有受到两个石狮子的影响。

“切。”赵凌霄瞪了周程一眼，然后可怜巴巴地凑近楚采薇：“薇薇，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周程不屑地撇了撇嘴，低下头吃饭，不想看到这黏腻的表演。

“你没有做错事，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呢？”

楚采薇夹肉的动作没有停下：“因为我昨晚睡觉开静音，忘记关掉了。”

“唉！”一旁的周程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向赵凌霄投去怜悯的视线。没想到他的老对手居然谈了这么特别的女朋友，想到昨晚的事，他胸前还隐隐作痛。

楚采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看着两人像是有什么不为第三人所知的秘密，赵凌霄成功地理解错了周程传达的意思，他艰难地开口：“难道你们……？”

“啊哦。”周程在嘴巴上比划着合拢拉链的动作。

楚采薇没有多做解释，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你们吃吧，我先回去午休了，下午还有课。”

说罢，喊来服务员刷卡结账，拎起包离开了烤肉店，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位男大学生。

楚采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先传来的是钢琴的声音，一帮孩子坐在宽敞的教室里，最大的不过14岁，最小的才三岁。孩子们穿着白色的布衣，讲台上的人唱一句，他们跟唱一句。随着门口有人进进出出，孩子们的面孔在不断变换。

她右手边熟悉的身影也要起身离开，她也连忙起身，推开浅蓝色脱漆的木门，入眼沉重压抑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男孩向她招手。

她努力地奔跑起来，想要追上男孩，双腿却像灌了铅。

“哥哥！哥哥……”小女孩啜泣着摔倒。

楚采薇的梦醒了。

眼前被一层水雾蒙住，心脏仍旧剧烈收缩着，呼吸间喉咙是火辣辣的疼痛，她侧过脸，发现枕头已经湿透了。

“又是这个梦。”不知从何时起，她总会梦到这个男孩，“难道是压力太大，希望能有个哥哥依靠？”这种离谱的解释让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嗡嗡！”

手机在耳侧震动着，楚采薇爬起身，看看了屏幕，来电显示是赵凌霄，她按下接听键。

“采薇，周程跟我说了你生气的原因，是我的错，一直瞒着你。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我们约在昨晚的那家茶室好吗？”

“好。”

“那，”赵凌霄似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结巴地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对面“嘟”的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

“哈哈哈。”安丽尔看着吃瘪的赵凌霄，笑地前仰后合，险些栽下沙发，半响才平复下来。

“看来你这次很认真嘛，居然为了跟女友解释，主动联系我。”

“……”赵凌霄沉默地看向窗外，脸色阴沉地滴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口的迎客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身着白衣的女孩撩开包间的门帘。

没有在意神色各异的两人，她平静地在赵凌霄旁边坐下。赵凌霄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往里让了一个座位，殷勤地给女孩倒了一杯水。

“楚经理，又见面了。”安丽尔笑着对楚采薇打了声招呼。

楚采薇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薇薇，其实我和安丽尔是有血缘关系的。”赵凌霄掐着掌心，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你说过，你是独生子女，你的表亲堂亲都没有同龄人。”

“不是……”他低下头，有些支支吾吾。

“有那么难开口吗？”安丽尔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凌霄，然后转头对楚采薇漏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我是凌霄的妈妈。”

“？”

楚采薇歪了歪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一脸菜色的赵凌霄。

“你没听错楚经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说着，安丽尔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相册，相册的封面有些复古，“不过他刚出生没多久，我就跟他爸离婚了。”她的眉眼柔和下来，轻轻抚了一下发黄的相册封面，将其递给对面的女孩。

楚采薇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

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中的安丽尔跟现在几乎没有差别，甚至离开相机的复古滤镜，现在似乎看起来更年轻几分。

男主人带着眼镜，白大褂，表情有点严肃，职业似乎是医生。

而那个小孩，分明就是缩小版的赵凌霄。

她不信邪地向后翻阅着，一张张充满生活气息的照片记录着小凌霄从出生到两岁的变化，而身后抱着他的，确实是安丽尔。

仔细看来，赵凌霄和安丽尔的长相有几分相似，这是她之前没有察觉的。

“楚经理，我没有必要骗你，其实我从不隐瞒凌霄是我的儿子，你出去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不过，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安丽尔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楚采薇将相册递回去：“安小姐驻颜有术。”

与心情愉悦的安丽尔不同，揭开真相后，赵凌霄始终沉默着，他紧紧地捏着茶杯，脸色阴沉，似乎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

他的反应似乎在安丽尔的意料之中。她无奈地摇摇头，对楚采薇抱怨道：“凌霄一直很讨厌我呢。”

“没有。”赵凌霄梗着脖子，小声地反驳。

“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楚经理说。”安丽尔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包间。

赵凌霄担忧地看了一眼楚采薇，转身离开。

安丽尔心情大好地倚靠在沙发上：“楚经理，其实现在的医美技术，38岁拥有20岁的容貌很常见，更何况我老公还那么有钱。”

楚采薇不置可否：“安小姐知道，我并不是想问这个。”

“唉，真没意思，怪不得你和凌霄能谈上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趣。”安丽尔撇撇嘴。

“为什么让天启门找我来？”

“萧特助给我的名单上，只有你一个女孩，其他都是糟老头子。我也是宴会前才知道，你和凌霄恋爱的事。”

“虽然你对凌霄表现得并不亲密，但是你眼神中的宠爱并不是假的。”楚采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这种情况下你仍然邀请我参加宴会，只能说明，你能够保证我的安全。”

“你认识凶手。”楚采薇注视着茶杯里清澈红润的液体，并没有看安丽尔的反应。

“楚经理这话，有些武断吧，”安丽尔连连摆手，“我要是认识凶手的话，我干嘛邀请天启门参与，那不是给自己找茬吗？”

“那个男人是谁？”

“哎呀，什么男人？”安丽尔佯装惊讶地开口。

“凶手。”楚采薇端起茶杯小口的喝了起来。

“他居然被你追上了？”安丽尔愣了一下，转而大笑起来：“哈哈哈！也是，毕竟伤得那么重。”她捂着肚子前仰后合，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楚采薇定定地看着疯癫的安丽尔。

就在刚才得知赵凌霄和安丽尔的关系后，她惊讶地发现，凶手长相与赵凌霄极为相似，但又结合了一些安丽尔的特点，所以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那几具尸体，精血亏空而亡。而我并没有在你的别墅里察觉任何鬼灵的气息。”她顿了顿，给出最后的结论：“那个男人，是我的认知以外的生物。”

安丽尔闻言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目光探究地扫视身着白裙的女孩。半响她直起身，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现任黎山派接班人。

楚采薇知道，事件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