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兮连忙道谢，“谢谢叔叔婶婶！”

何敏兮的保温盒里，有两个春笋炒蛋，还有几块腊肉，还此刻的饭桌上，却只有一碗咸豆角，一盘白糖腌黄瓜和几块腐乳。

何敏兮夹出一个荷包蛋和几块腊肉放进盛腐乳的碗里，吴金凤连忙劝阻，“我们吃得咸，吃得太淡没味道，做事没力气。”

最后，谁都没去吃剩下的一个荷包蛋和几块腊肉。

吃完饭后，何敏兮的眼皮忽然耷拉了一下，吴金凤立刻会意，“那个药有催眠的作用，妹子你先睡一觉，睡醒了你叔叔就送你回去。”

她原本不想麻烦人，但是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脑袋立刻昏昏沉沉地不听使唤，只得任由女主人扶去床上睡了。

十斤重的青花被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将春日里的寒气阻隔在外。唐玉林又去灌了几瓶热水，放在她的脚边。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外面有细雨如丝的沙沙声，很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夫妻俩不在屋内。何敏兮起身叠好被子，将凳子上放着的换洗衣物拿到村口的池塘洗净晾好。这时夫妻俩还没回来，她又看到缝纫机上放着一本书，便走过去看了看。

书本的名字是《计算机应用基础》，扉页上的空白处写着一首诗：“王旁青头兼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

读了两遍之后，她将诗的内容背了下来，出门见邻居正在剥笋，便拜托她告诉主人自己先走一步。

临走前，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又去张医师那里多开了一副药。

她一边走，一边默念刚才的诗，心想，读过这么多首诗，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不仅不押韵，而且一点都解析不出来含义，明明全都是最简单的文字，凑在一起却十分古怪。

回到家中，把多开的药拿给隔壁春燕后，不久又是昏昏沉沉，便又躺到床上睡下。直到第二天也不见好，早上起床解手时，差点晕倒，只得又罢了一天功课。

病得这么重，她生怕躺在床上醒不来也没人知道，便只得开着门，这样路过的人大概会因为好奇往屋里看两眼。

只是一开门，寒风便往里灌。床上的被子显然不如唐玉林家的厚实，她又去柜子里拿出从山上捡来的军大衣盖上。

再次醒来时，发现天是黑的，而门却不知被谁关上了。

就这样，她再也不敢去学校，药快吃完了便往张医师那里去打针，而隔壁的廖磊也不见好，她便每次都买两副药。

打了几次针后，张医师又给她开了中药，她便把中药拿给春燕，让春燕一次熬两剂。

再后来的一次，她烧到了40度，张医师便给她打吊瓶。于是，王禄元的500元资助很快就见底了。

每次打吊瓶的时候，那个不认识的表弟依旧会站在门口张望，打量着她吃痛皱眉的模样。一次，她睡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摸她的手，又听到有人在喊叫，“张医师，我姐姐的针掉出来了。”

原来，不知何时她翻了个身，半瓶药水都滴在了被子上，她惆怅地看着被子上的一滩水渍，陷入了绝望。

打完这次吊瓶，如果还不见好，她就再也没钱来看病了。

如果舔着脸去找从叔或者两个舅舅求助，当然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可是，这还只是个头，他们帮得了一次，不可能帮第二次。这一次侥幸接受了他们的资助，下一次又能怎么办呢？余生这么长，又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唐清波看着表姐泫然欲泣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手背上密布的针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有这么痛吗？哎呀，你手背好像出血了。”说罢又出去喊张医师了。

何敏兮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出血的部位，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见张医师进来，她赶紧问道：“医生，我打完这次吊瓶能好全了么？”

“现在是倒春寒，你这病情反反复复，而且最近很多人得伤寒，你们可能是交叉感染了。平常不要和别的病人打交道，按时吃药，其他的我也保证不了。”

何敏兮道：“医生，我能找你借本书看吗？”

医生指了指大厅里的书架，“你随便拿，看完放回去就行。”

唐清波连忙过去拿了一本书过来，何敏兮接过一看，见是《营养学基础》，她朝唐清波一笑，“怎么还不回去呀？等下害得舅舅到处找你。”

“他们知道我在这。”

“你不写作业吗？”

“反正我也不会写。”

“你拿过来，我帮你写吧。”

唐清波便立即回去将试卷拿了过来，那是五年级的作业。何敏仔细一看，忽然愣住了——语文试卷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题，而数学试卷显然比她平常见过的题更难。

难怪几乎每次都是满分，原来是老师出的题太简单了。她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知被别人甩多远。

做完试卷的时候，第二瓶药液也快打完了。她看着吊瓶里所剩无几的液体，心想，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

她快速地看《基础营养学》，当看到葡萄糖只能作为一种基础能量物质，常见的食物都含有葡萄糖时，她忽然想到上次在火车站，那个售货员骗她说葡萄糖可以治晕车，不禁开始心疼起那五块钱来。

很快，她又看到“肝脏具有分泌胆汁和解毒的功能，当肝脏受到一定损伤，便会导致脸色发黄。”

脸色发黄……她想起了上次探监时，从觉得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现在仔细想想，其实就是脸色发黄。

“医生，脸色发黄严重吗？”

“这也说不好，看是什么原因倒置的。”

“都有哪些原因导致脸色发黄呢？”

“很多啊，营养不良、肝硬化、黄疸，还有肝癌。”

何敏兮心想，希望爸爸只是营养不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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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