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没有正式决定让叶柏鹤走上仕途之前,家中一部份生意已经交给了叶柏鹤打理。
叶柏鹤在读书是虽不算勤勉,但却有做生意的聪明头脑与圆滑手段。前些年,叶家的生意在叶柏鹤的管理之下,不说蒸蒸日上,但保持了可观的盈利,未曾蒙受损失。
尤为重要的是,因为叶柏鹤的悉心维护,叶家有了一批忠实的老顾客。
这些顾客各个家世显赫,人脉资源广博,对叶家的发展大有助益。虽然这些顾客是叶家多年以来累积的资源,不算叶柏鹤一个人的功劳,不过,以往一直都是叶柏鹤在走动,逢年过节还亲自登门拜访,送些礼品,方才一直将生意线稳固了下来。
“不成!”
“此事万万不能惊动柏鹤!”
叶老爷心里的算盘刚刚说出口,便遭到了叶永昌与叶声泉父子的强烈反对。
叶永昌神情凝重道:“如今柏鹤好不容易从叶家的生意里抽身,安安心心呆在院里读书。若是再拿叶家的生意去烦他,难保不会惹得他心神不宁,影响学业啊。”
“爹说的有道理。”叶声泉点头附和道:“大伯,既然是我爹做错的事,便应该由我爹来纠正,还是不要麻烦堂弟了。您放心,叶家老主顾那边,我自会想办法去疏通,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叶永昌与叶声泉两父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叶柏鹤从叶家的生意里摘出去,自然不愿意叶柏鹤再插手其中。
而且,只要叶柏鹤稍微调查调查叶家生意的账目,便能发现叶永昌暗地里做的那些手脚。
因此,叶永昌绝对不会同意叶柏鹤再回叶家店铺帮忙。
“大哥。柏鹤是一个聪明孩子,现在他的重心应该放在读书上,待来日功成名就,光耀门楣,我们叶家想要什么没有?还在乎一两个店铺的亏损吗。”
叶永昌极力说服着叶老爷,“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伯鹤了,让他安心读书吧。”
“正是。”叶声泉附和道:“我听说堂弟近日在暖春院废寝忘食,埋头苦读,学业上正有一点起色,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让他分心呢。”
叶老爷见二人的意见如此统一,不由松了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作罢。”
“确实不应该打扰柏鹤读书。此事还是交给声泉去办吧,切记,务必要谨言慎行,不能再扩大事情的影响了。”
叶声泉颔首道:“大伯,我办事,您且放宽心。我保证不出三日,便能顺利解决这件事。”
闻言,叶老爷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蒙混过关的叶声泉松了一口气,待出了正厅之后,他将叶永昌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爹,那一批丝绸,当真已经沉船了吗?”
“自然没有。”
叶永昌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这一批丝绸已经被我藏起来了,等过了这一阵风头再拿出来贩卖,足足值这个数呢!!”
见此,叶声泉先是一怔,随即紧跟着问道:“如此冒险,会不会被发现啊?”
“不会。”叶永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放心吧,相关的人我都处理干净了。”
“爹,你往后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至少要先跟我通个气儿,这一次大伯发了好大的火,幸好混过去了……”
两父子对话的声音渐行渐远,嬴沉依躲在柱子后,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这叶家的水果然很深啊,居然无意中让她听到了这种惊天大秘密……
嬴沉依并不打算向叶老爷揭露叶永昌和叶声泉。一则是因为此事乃是叶家的家事,外人不便插手。二则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她说的话,又有几分份量?恐怕叶老爷不会相信不说,还会惹来叶永昌与叶声泉父子的报复。
嬴沉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平复心情。随即,她意识到现在不是去找叶老爷汇报叶柏鹤课业情况的好时机,于是趁着没人发现,又悄摸溜回了暖春院。
刚踏入后院,嬴沉依便撞见了神情慌张的春桃。
“春桃姐姐,怎么了?”
春桃见了嬴沉依,连忙拉着她往书房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阿嬴,你快去看看大公子吧。他方才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发了火,还在书房里砸了两个茶盏。”
闻言,嬴沉依脚步一顿,询问道:“刚刚有谁来过吗?”
春桃想了想,摇头道:“我刚刚不在大公子的书房,没有看见。”
叶家的生意刚刚出了问题,叶柏鹤便表现出了异常的反应。嬴沉依只要稍微一细想,便笃定两者之间一定有关联。
先前,嬴沉依一直不知道叶柏鹤厌恶读书的真正原因在哪儿,毕竟,叶柏鹤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的不学无术,而是恰恰相反的聪明。
叶柏鹤棋艺不错,有些功课不需要嬴沉依帮忙也能自己完成,最重要的是嬴沉依察觉到叶柏鹤在叶家上下都埋有眼线,明显不是一个废物公子哥能做的事。
“阿嬴,你赶快进去劝一劝大公子吧?”
春桃很快拉着嬴沉依来到了书房门口,在她眼里现在的嬴沉依是叶柏鹤面前的红人,自然能管住叶柏鹤的脾气。
然而,嬴沉依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她推测的没有错,此刻的叶柏鹤正在气头上,一腔怒火正没地方发泄呢,她可不愿意去当受气包。
“春桃姐姐,大公子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让大公子一个人静静吧。”
嬴沉依笑着握住了春桃的肩膀,带着她慢慢地往回走,“你放心,等大公子一会儿气消了,冷静下来,我再进去劝劝他,肯定就没事了。”
“……那我们就放着大公子不管了?这样能行吗。”
“没问题。”
嬴沉依随口忽悠道:“我还不了解大公子吗……”
叶柏鹤的脾气算不上好,这种时候,还是少惹为妙。然而,天不遂人愿,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嬴沉依正脚底抹油准备开溜时,忽而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阿嬴!你给我进来!”
“……”
完了。
嬴沉依摸了摸脖子,突然惊觉自己刚刚说的话都被叶柏鹤听到了。
春桃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随即,嬴沉依只得认命地推开了面前的书房门。
出乎预料,屋内的场景除了地面碎掉的茶盏之外,并没有太过凌乱不堪。叶柏鹤神情还算平静地坐在桌前,微微蹙眉看着嬴沉依。
“你刚刚去哪儿了?”叶柏鹤冷声询问道。
嬴沉依老实道:“去见叶老爷了。”
“见着了?”
“没见着。”叶家上下都有叶柏鹤的耳目,嬴沉依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谎,一五一十道:“碰见了叶老爷和叶永昌父子谈话,便没有进去打扰。”
听见自家二叔的名字,叶柏鹤的脸色更为难看,“你都听见了?”
嬴沉依迟疑地一点头。
“那你详细给我说说,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叶柏鹤确实在前院安插了人手,不过他只知事情的大概——叶家的生意因为叶永昌父子受了亏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嬴沉依缓声开口,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柏鹤她在前厅听到的所有对话内容。
只是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嬴沉依隐去了自己偷听到的叶永昌与叶声泉的对话。
半晌之后,叶柏鹤冷声道:“他们两父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将我困在府中不能出去,再绞尽脑汁地掏空叶家的口袋。”
偏偏这么拙劣的伎俩,叶老爷仍旧看不透,还一门心思地将叶柏鹤留在府里读书,再放放心心地将生意交给叶永昌与叶声泉。
叶柏鹤越想越心烦,恨不得立刻冲去叶家店铺查账,奈何他有叶老爷的禁足令在身,书院开课之前,他别想光明正大地出去了……
“大公子,这件事叶老爷已经交给叶永昌父子处理了,你别想太多,还是安心读书吧。”嬴沉依试探地劝道。
嬴沉依知道此刻自己对叶柏鹤说什么都没有用,但她想试探一下叶柏鹤对叶永昌两父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懂什么?”
叶柏鹤微微蹙眉,语气不耐道:“正因为这件事交给了二叔和堂哥,所以叶家才要面临最坏的打算。”
叶永昌说的鬼话,叶柏鹤一个都不相信。好端端地,货船怎么会突然沉了?这背后必定有叶永昌在搞鬼。
叶柏鹤思考一瞬,随即暗下决心,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哪怕偷偷出府一趟,探探情况也好。
“你下去吧。”
叶柏鹤一挥手道:“我有一些头疼,近两日,我要好好休息,你不用来书房了。”
“……”
闻言,嬴沉依顿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这叶柏鹤该不会是想偷偷出府吧。
“舍不得走了?”眼看着嬴沉依岿然不动,叶柏鹤出声催促道。
“大、大公子。”
嬴沉依想了想,还是状着胆子询问道:“您该不会是想瞒着叶老爷偷偷出府吧。”
心思突然被嬴沉依戳中,叶柏鹤脸色微变,一双沉眸冷冷盯着嬴沉依道:“怎么?你要向我爹告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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