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洲(3)

“……谁?”许羚觉得自己在梦,但转念去想两人间仅有的接触,也并未发现有什么能够暴露的地方,故而她还是心存侥幸地安慰道:“或许……就是送错了,也可能两枝都是给你的,我们买一枝人殿下说不定就想两枝两枝的买呢?”

“郎君,您说的这些话您自己相信吗?”霞月面露无语,“女连殿下的面都不配见,怎可能有殿下送的花啊,女倒是觉得殿下是专程给您送的,女只是顺带。”

许羚承认,自己的话是有点不切实际,但若真的是那样,那她……算了,只要言祺祀没挑明,她是不可能上赶的去承认的,万一不是他呢。

“行了霞月,我们就当没有收到花,此事且不可闹到殿下面前,知道吗?”

“明白。”霞月见许羚神色凝重,也就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免地有些可惜,要是姑娘是以女儿身进的京,说不定还是一桩好姻缘。

但回过头来又记起了在鹿城等着自家姑娘的宋郎君,一时竟不知该可惜还是该庆幸。不过,自家姑娘的良人肯定是这世上顶好的那位,这样才配的上她们的九州明月。

翌日清晨,不过卯时四刻,街上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许羚整理好着装,安然地坐在窗前,往下张望。

女子多身着粉衣,质地偏向鲛纱,行动间,衣袖翩翩,满目华光。今日的阳光温柔,像是神明撒向人间的金尘,一点点勾勒着万物的轮廓,为其镀上彩妆。

霞月手里拿着桃枝,穿着许羚挑选出来的衣裳,腼腆地迈进房间。

许羚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的一瞬间便将视线从窗外收了进来,看到霞月时,不由地眼前一亮。

“啧啧啧,这是谁家的大美人啊,哦,原来是我家的。”

“郎君。”霞月的双颊飞快地冒出红晕,一双眼因羞恼薄薄地泛起层雾气,眼波流转间满是桃色,许羚不禁慨叹。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古人诚不欺我。”

眼见着霞月快将脸埋进衣领里,她赶忙收敛起玩闹心,拿过桃花枝,在霞月发髻中寻了个恰当的位置轻轻簪了上去。

“好啦,我们快下楼,然后出发,太晚的话怕没什么好位置了。”

楼下,言祺祀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品着茶,身边围着一圈的人,在两人下来后,整齐地将头转了过来。

许羚见此不由地挑了下眉,挑剔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皆是美人,美人如玉。不过,其中最为出色的还是当属太子殿下。

那是不似凡尘的美,一举一动,风姿卓然。

“走吧。”

美人一开口就让人知道,美人是冰美人。

几人讪讪一笑,推推攘攘地出了门。

举办桃花集的地方在云洲境内一处种有桃花的平原,乘坐马车抵达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负责安全的侍卫们得了太子的吩咐,四散开来,只余两三位武功强的守着四人。

将近辰时,空中晓雾消薄,松松散散地缠绕着形态各异的枝干,淡粉中夹白、新绿中带褐,远远看去,一片生机。

地上零星青草,步履间掀起淡淡的芳香,偶然发现朵朵野花,这是春分时节的烂漫。

耳边,独属于女子的燕语莺声悄然漫散,牵动着几人的心情,转身看去,成群结伴的人儿,喜笑颜开。

“殿下,您慢慢逛?”许羚想让霞月去跟那些姑娘们玩,然后自己躲开人群去赏赏其他处的风景,如果要一直跟在言祺祀身边的话,她不一定会有心情。

言祺祀瞥了眼许羚,面无异色,但那双眼睛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让许羚清楚地感受到主人的不悦。

许羚一怔,刚想解释时,只见言祺祀将宽袖一甩,双手负于身后,一言不发地朝着东南方走去。

她张了张嘴,想叫没敢叫,罢了,也许一会儿就消气了呢?

西北方向,听姑娘们说有一条最终会汇入天泽的溪流,她有些好奇,便直接去了。

随着距离的深入,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只余鸟鸣燕歌。时不时的有风拂过,打落枝头的花瓣,飘飘转转,上下飞舞。

许羚席地坐在溪边,伸出手指感受着水流从指间流过的清凉之感,四下无人,唯她而已。

不由地闭起眼睛,尽力放空自重生以来一直不安焦躁的心。

静静的,直到头上传来滞重感。许羚下意识地睁眼转头,但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按住。

余光中,有一抹黛蓝衣角在空中摆动。

许羚心中咯噔一声,再也不敢乱动了。一股荒诞感充斥脑海,她只觉得时间突然变的好慢,好慢。

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许羚抬手去摸头发,手下的触感不算陌生,她好像摸到了一根桃枝。

转头看去,来人眸光淡淡,不辨喜怒,一袭黛蓝锦袍在漫天粉雾中格外出彩,阳光好像给与了他无限偏爱,让本冷清的人儿增添了几分暖色。

最让许羚注意的是来人精致玉冠旁,那斜斜插着的桃枝,只一眼,便深深印在了心中。

“许侍郎,我替你簪的花,好看吗?”

好好的一句问候被某人坏心眼的弄成了调笑,许羚忍不住笑出了声,眉间的愁绪淡了不少。

言祺祀无意识地摩擦着手上的扳指,连日里被梦境影响的情绪顿时平静了不少。他看着许羚笑的脸上慢慢泛起粉意,倒真觉得人比花娇。心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想法,他想看看许羚女装的样子。

“殿下,你怎么好端端地插上花啦?”

笑完后,许羚恢复了冷静,她麻溜地起身,整理好着装,对着面前的人询问道。

在刚刚起身的时候,她发现赵公公几人就在言祺祀身后不远处,他们头上也都插着根桃花枝。

“既是花神赐福,为何要分男女?”

许羚知道,言祺祀是认真的,但就是因为这份认真才让许羚心中隐隐不安。

前世,他是不信的。他连寺庙的门都不愿踏进一步,只愿在山脚等着她下来。

“您说的对,神明赐福,众生平等。”

许羚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在说完这句话后,她便闭口不言。

言祺祀感受到了她的抗拒,虽有不解,但也没这个意识去问,两人默契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税款一事。

“明日我们便出发去往崇州。”

“额,其实不用。”许羚有些心虚,毕竟这算是她自作主张,谁能想到霁川王这么快便妥协了,她连后手都没用上,现在只能改变计划了。

对上言祺祀询问的目光,许羚将送信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再补上了自己的想法与后续安排。

沉默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言祺祀是没想到许羚会这般大胆,竟打算让两王见面来个一网打尽。许羚知道以言祺祀的性子大概率不会否定她,但今生与前世不同,她不敢太过肯定。

“既如此,那就这般做吧。”言祺祀的话让许羚大松一口气,但气还没松完,一个“但是”又让她的心受到了摧残。

“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影响到两洲百姓的正常生活。”

许羚笑了,“这是自然,我也是大景的百姓。”

依照许羚的计划,一行人在云洲城内又呆了几天,直到第四天,几人从霁川王府中出来时,等到了穆明王陈兵天泽外的消息。

霁川王召回所有船只,只余一艘,目的很明显,就是让穆明王自己来谈。

不得不说,云洲的地理位置是真好,要想进来就必须乘船,不给船你想进也进不了。当然,相对的,城内人想出也出不去,整一个围困状态。

把船放出去一天后,穆明王带着明家的军师与八位侍卫进入云洲。

他本想多带些人,但一条船最多只能坐十人。

双方在霁川王府会面,两位王爷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没有一见面就吵架,还是念在太子还在场的缘故。

“殿下啊,您受苦了,都是这个老匹夫,居然敢软禁您,臣这就为您讨回公道。”

穆明王咧着张嘴就冲了出去,义愤填膺的样子,让人不禁莞尔,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怎么他了。

霁川王怒了,不可置信地用手指对着自己,看对方不管不顾的样子,也撩起衣袖冲了上去。

“嘿,你个秃驴,竟敢骂我,老子什么时候软禁太子了,你给老子说清楚!”

许羚记得自己明明早就跟霁川王说好引对方前来的原因了,为什么他像不知道的一样,是演技高超还是怒气使然?显然是后者。

想清楚后,许羚默默地退后,决定让他们先打,打完累了就会乖乖听话了。

跟着穆明王一同进来的人见此都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为首那个穿着明显不同的应该就是穆明王带来的明家人,许羚见他径直朝言祺祀走来,心下了然。

或许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二。

“在下崇州明府明疾,担任穆明王军师一职,在此拜见太子殿下。”

明疾先是拱手鞠了一躬,而后撩起衣摆下跪行了个大礼。

额头叩地发出声响,惊得正打架的两人停住了动作。穆明王见此想起了进云洲前明疾交代的话,赶忙来到言祺祀面前,颤颤兢兢地跪在明疾旁边。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许羚看到言祺祀朝她使得眼神,脸上瞬间挂起微笑,柔声地替言祺祀回答道:“二位快快请起,劳烦二位不辞辛劳地赶来云洲,殿下他甚感慰藉。”

转头,她看向霁川王,“王爷,云洲人杰地灵,殿下他十分喜欢,遗憾的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待我们回京,一定会将霁川王的丰功伟绩上表圣听,让九州知道云洲霁川王的实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看了眼霁川王又看了眼穆明王。

“哦,对了,穆明王同霁川王的关系好,不知是不是同为守关功臣的缘故。霁川王他不仅补齐了税款还答应另捐五万两白银给北疆军事,不知穆明王您是怎么想的?”

几人的表情剧变,尤其是穆明王和霁川王。

穆明王:可恶的老匹夫,竟然敢害我!

霁川王: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多捐五万两白银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呵呵。”穆明王讨好一笑,然后斜眼瞪了下旁边装死的明疾,“你倒是说句话啊。”

明疾没理会穆明王的动作,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猛地抬头,目光直直锁定许羚。

“疾有一问,户部由谁管辖?”

许羚(摸着下巴):将来是我,现在嘛……不好说不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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