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启说道做到。
在瑛晖大婚那日,一辆比熹宁公主的花轿更加华丽的轿子抬到了国师府的门前。
人间的富贵,对修者而言不过一堆破烂的小玩意罢了。
英启给了容从兰大把的钱财,十里红妆,硬是将熹宁的仪仗队给比了下去。
她没有在意熹宁当日漆黑的脸色,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瑛晖一句,“八姨娘。”
这三个字让瑛晖白了脸色,他明白的,不同于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他没有能力对抗他的父亲,也没有能力和他的兄妹们作对。
既然英启希望他多娶一个女人,那就把她娶回来好了。
多一个少一个,他从来不在乎。
于英启而言,当容从兰嫁给瑛晖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结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再也与她无关。
这场交易银货两讫,各自得到了想要的。
管她今后会有多少喧嚣,都两不相干。
暴怒的熹宁被楚王呵斥住,由于英启的强势,让容从兰成功的震慑住了来自凡间的宾客,以及住在仙府内的仆从。
修者会与凡人有交易。仙仆们不知容从兰和英启的交易是什么,只知道,她是英启的客人,不是他们这些小仆能招惹的人。
英启走的很干脆,拜过堂后,径直离开,无视了想找她要个说法的父亲和楚国帝王。
堕落的修者不值得浪费她的时间,而低贱如蝼蚁一般的凡人,不配和她言语。
她直接带着穆桢找顾清流去了。
一想到明明知道苦水珠在哪里,却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手,英启觉得浑身痒痒,不自在。
她们再次回到陈国,看见街道上摆了一个大擂台。
询问路人,这才知道是定国公府为顾家小公子寻一个护卫。
场上争斗激烈,其中一人打拳打的虎虎生风,令人生畏。
胜负即将分晓,不出意外,就是场上那个赤着膀子的雄壮男人会被定国公府请走。
地下的围观者一片叫好声,情绪热烈。
穆桢看着场上志得意满的男人对英启说,“你上去和他比划比划。”
英启道,“和凡人争斗,没意思,也没面子。我没兴趣。”
穆桢道,“这是定国公府为顾清流寻护卫,你若胜出,便可留在他身边。”
英启淡淡的,“我要的是他的苦水珠,又不是他。”
穆桢道,“强取豪夺不可,便只能以真心感化。”
再开口,英启语带不屑,“以情感欺骗,我做不来,也深以为耻。”
穆桢轻描淡写道,“你做的来的。当初在人间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么骗了一个又一个人吗?”
英启喉咙动了动,“那不一样。当年的我,卑微到了尘埃里。如今的我,是第二界首屈一指的强者。我为何还要自甘下贱的做那样的事?”
“无论是人,还是修者,都该守着自己的真心。这世上,唯真心不可利用。”英启眸色变深,不知想起了什么。
穆桢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眼里带了三分嘲讽。
她给英启传音道,“可以的,只要你愿意,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利用的不就是自己的一片真心吗?这是最宝贵的东西,也能成为最廉价的东西。英启,让一个凡人爱上你不难。只要你不爱上他,那就是他的悲剧,不是你的。”
“上去吧。”穆桢抬手,不由分说的将英启送上了擂台。
擂台上的男人早已春风得意,认为国公府护卫一职手到擒来。乍一看一柔弱女子飞上擂台,连站都站不稳,不由调戏道:
“在下张虎,姑娘上来,可是想要与我比试?”魁梧的男人抱拳施礼。
英启看着他满身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上挂满汗珠,显得油光发亮的,心生不喜。她也不答话,只是脸上的嫌弃表现的相当明显。
台下有人打趣的大喊,“张虎,人家姑娘怕不是看上你了才跑上去的!你可别动粗把人家赶下去啊!”
话音一落,顿时调笑声四起。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举止轻佻。
闻言,对面的张虎亦开始放肆的打量起英启来,像看青楼楚馆的姑娘一样,那种品头论足的眼神让人没来由恼怒。
不战而退,不是英启的性子。更别说张虎的眼神已成功激怒了她。
她抽出别在腰间的软鞭,神色冷淡道,“我来,是来和你争这个护卫的位置的。你是胜出的最后一人,打败了你,应该就能进入国公府了。出手吧。”
“使鞭子的?”张虎不屑的看了看英启,“姑娘,你们这些花里胡哨的武器对我不顶用。姑娘家家的,还是早早回家娶妻生子的好。”
“我看你模样也俊俏,定能找个好夫君。若是不嫌弃,今日败给了我,做我的娘子也无妨啊?”说完,他哈哈大笑。
英启皱皱眉头,手腕轻轻一动,鞭子抽出一股强劲的风,横扫擂台。
张虎仗着自己蛮横,徒手接过这记鞭打,将鞭尾绕了三圈缠在手上。
也正是因此,鞭子上传来的力道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才让他心头大骇,一脸警惕的看着英启。
可英启并没有给他惊讶的机会,随着鞭子抽出,在张虎抓住鞭子的那一刻,她凌空飞踢过去,将人重重踢下擂台。
转瞬之间,一场争斗定了胜负。
张虎倒在擂台下口吐鲜血,先头抓住鞭子的右手早已丧失了知觉。
英启负手立于擂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虎。
呵,凡人。
她嘴角轻勾,再没给地下的人一个眼神。
此番打斗震慑众人,让全场一片寂静无声,过了稍许,方才从人群中传来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人们低头轻声说话,时不时用一种审视和畏惧的眼神飞快的瞟一眼英启。
英启皱眉,她不喜欢这样。
也是英启她们来的晚,若是见到了先头张虎的意气风发,明白他的实力有多强大,便能知道为何台下的人会如此惊骇。
惊骇于不过两招之内,胜负已分。
“姑娘!”
国公府的管事此刻终于回过了神,冲着英启喊了声。
他大步走近,拱手道,“在下国公府管事关九,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英启顿了顿,无奈的看了穆桢一眼,心头微叹一声,对关九道,“叫我阿英吧。”
关九朗声一笑,后撤一步,爽朗道,“阿英姑娘,请!”
进府之后,关九便将她送到了顾清流处。
顾清流初见她时,微微一愣,而后笑问,“是你?”
他手里的折扇打的啪啪响,一脸玩味与好奇,“你怎么来了?怎么?想好了?要嫁给我,要我以身相许?”
关九哈哈一笑,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问道,“二公子,您认识阿英姑娘?”
顾清流没有回答他,转而问英启,“你叫阿英?好名字。”
英启不耐,不过随口一说,哪里称得上好?
“关九,你退下吧。”顾清流示意关九。
关九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顾清流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英启,“你想当我的护卫?”
英启面无表情,沉默一会儿后,带着点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顾清流点点头,打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开始我爹要给我找护卫我还不高兴,要知道找的是你,早就该让他找了。”
“也罢,此番出行路途艰辛,能得一美人相伴身侧,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说话时带了几分感叹。
英启颦眉,“你要出门?不是在家里给你当护卫吗?”
顾清流偏了偏头,一番玩味的表情冲淡了些许身上的书卷气。
“你不知道?我要出门游学,我爹给我找的是出行的护卫。”
“游学?”英启不解。
据她所知,定国公府一门武将,嫡系旁支全都在战场上,他是国公府嫡次子,怎就一门心思做了书生?
顾清流长了个玲珑剔透的心,一眼便看出了英启为何困惑。
他淡笑道,“这不是很正常?武将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这样?大的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小儿子留在家里混吃混喝考个功名。”
“看看我,”他站起来,摊开手还转了个圈,“文不成武不就,这辈子也就靠着祖荫过了。”
这话说的,没来由带了三分酸楚。
英启忍不住安慰道,“你可奋发图强……”
“那就糟了!”顾清流打断了她的话。
“顾家在军中一家独大,要我真应了这名字做了清流,”他笑的嘲讽,“帝王将相,我顾家不就占了后半?”
看不出来,他倒是活的清醒。
莫名的,英启忽然有点同情他。
人生而在世,身不由己。
顾清流有铮铮傲骨,他那通身的书卷气,遮掩不住,看了直叫人道一声谦谦君子。
可话里话外,满满是不敢进取的意思。
若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出生显贵,此生必是痛快肆意。可顾清流不一样,英启只一眼,便将他看明白了。
他不甘平凡,却又生在烈火烹油的富贵之上,再往上,便是粉身碎骨。于是只能收敛一身傲气,留给世人玩世不恭。
也许和他待在一起并不那么难忍,英启这么想着。
她喜欢克己的人,喜欢内敛的人,喜欢愿意把自己藏起来的——阴森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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