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牵马走在前头的顾清流,看着他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英启想给他一拳头。
任她怎么也想不到,顾清流居然敢只带着她就出门了。
她这个护卫,居然是唯一的一个护卫。
她紧了紧手里的僵绳,牵动马头跟在顾清流身后。一张脸巨臭,阴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雨。
顾清流倒是兴致颇高,还在感叹,“你看这百姓的生活,他们也在自得其乐。人们总是艳羡钟鸣鼎食之家的富庶,要我说来,还是寻常百姓家更易得欢喜。”
英启声音低沉,“那你是没见着他们吃不饱饭的样子,等你饿上三天不吃不喝,你就知道你这个小侯爷做的有多快乐。”
“而且这里是魏国。”英启道。
顾清流回过了头,好奇问道,“魏国怎么了?”
英启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告诉他,“盛夏时节,魏国暴雨,上游洪水决堤,我们处在下游,正是百姓流离失所的时节。”
“原是如此。”顾清流若有所思,当真在忧国忧民。
英启低声吼了一句,“你还不明白吗?”
此刻他是当真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生气起来?
“怎么了?”他问。
英启忍着怒意,“魏国朝堂混乱不堪,百姓吃不饱饭,卖儿卖女。各地混乱不堪,山贼横行。这个时候,说句生灵涂炭也不为过。”
“你这个时候只带我一人出行,是自寻死路不成?”
顾清流定眼看她,认真道,“我相信你。”
“如此更是糟糕!”英启脸黑了个彻底,“你这样,是在给我找麻烦。”
“我要是不找麻烦,你又如何能挣银子呢?”顾清流摊手,说的理直气壮。
“莫不是还想着装神弄鬼骗钱?你是个有本事的人,靠着自己的本领吃饭,难道不更好?”顾清流反问。
装神弄鬼,又是装神弄鬼。
自上一次英启冷不防的说出自己是神仙之后,骗子的形象在顾清流心中扎了根。他是卯足了劲要把她往歪路上掰回来。
英启冷笑,“你就没想过世道这么乱,我又是个骗子小人,要是我救不了你,我可是会逃跑的。”
顾清流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眼前荡了荡,“放心,我带了令牌。若你实在解决不了,自有官府帮我们。”
要是有可能,英启真想把他脑子敲开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里是魏国!陈魏二国日日征战,暴露你定国公二公子的身份,只会让情况更糟糕。”英启冲到顾清流身侧,压低了声音提醒他。
“所以不是还有你吗?”他低头,看英启的眼神带了一抹韫色。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定会沉醉在这一片深情的汪洋之中。
可英启只想着这双眸子甚是美丽,不知挖出来放在屋里当摆设好不好看。
又绕回去了。
英启不愿多言,偏头不再理他,把他甩在身后。
顾清流跟了上来,问道,“阿英,你是哪国人?”
英启没有答话。
顾清流自言自语道,“让我猜猜,嗯……你是楚国人吧?”
“为什么?”
顾清流笑道,“虽说你对魏国局势相当了解,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自己是个神仙。这种骗术,只在楚国有用。”
“不管是陈国人,还是魏国人,都不会这样去骗人的。”
英启再一次告诉他,“我不曾骗人。”
“是是是,”顾清流好笑,“你武功盖世,骗骗愚昧的老百姓你是神仙,他们也能深信不疑。”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女,让楚国的老百姓奉若神灵?”他忽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嘶哑的嗓音带了三分暧昧。
英启面无表情的把他脑袋推回去,淡淡道,“不是。”
不仅不是,甚至于她从来都没有把百姓放在眼里。
当她做一个凡人的时候,杀人放火无所不及。
当她做一个修者的时候,一心只想为自己谋利,让自己飞升。
说来说去,不过自私二字尔。
胸怀天下,还是等她走到更高的位置上再来考虑吧。
深陷困境之人,自己尚且来不及看顾,遑论关心他人?
她爱过她的母亲,结果母亲抛弃了她,送她来到这样一个对于修者来说的不毛之地。
她爱过她的家人,结果她的家人只当她软弱可欺,占去了她全部资源。
她还爱过凡人,爱过家中弱小的仆从,可他们总是利用她的好心谋取不堪的利益。
所以现在,她谁都不爱。
她学会了自私自利,并贯彻始终。
沿路有人行乞,英启没给他们一个眼神;宅门内的管事在鞭打小仆,英启对凄厉的叫喊声无动于衷。
每个人都该学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不是依靠他人的怜悯度日。
路面有个蓄满泥水的大坑,嬉闹的孩童掉了进去,而英启顿住了脚。
她害怕飞溅的泥水沾染她的衣裳。
顾清流冲了过去,飞快的将人提起。
孩子满头满脸的淤泥混在一起,看着脏兮兮,让人嫌弃。
顾清流脱下外袍,裹住了那小孩,孩子在大声嚎哭。
他示意英启把东西拿好,温柔的看着孩子。
“你母亲呢?”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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