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考生仔细阅读题目，认真答题，考试过程中不要交头接耳、东张西望，不可损坏试卷、在试卷上做记号，如有疑问，可向监考官举手示意。

机械腔的女生到此结束，房间里陷入比刚才更深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陆无尽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毫不犹豫，举起右手。

陆无尽这人实在，说可以举手示意立马就举手，几乎是踩着广播声消失的后一秒就有了动作。

虽然看不见广播后面的人，但陆无尽还是觉得对面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机械腔犹豫着响起：“请问考生有什么疑问？”

陆无尽不知道该面对哪里，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黑漆漆的空间里也看不见类似广播扩音器一类的东西挂在墙上，只好对着空白的屏幕，指了指身边：“报告老师，我同学不见了。”

机械腔听完问题，顿了一秒给出回答：“考生已在相应考场进行考试，请勿担心。”

声音又一次消失，陆无尽疑惑了片刻：“那他在哪儿？”

无人回应。

这么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也挺惊悚的，何况陆无尽连一声尖叫都没听见，南柯这小子除了一张脸毫无特长，去哪儿了也不知道给陆无尽留个信号。现在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担心。

然而陆无尽问了半天也没人回答他，他这才想起举手。

于是监控画面里的陆无尽同学，又一次举起了手。

他坐得腰杆笔直，左手屈肘放在桌上，右手举起来，动作标准，监控后面的老师都想给他额头上贴个小红花。

几秒后，广播声如约而至：“请问考生，还有什么问题？”

陆无尽又指向身边：“他去哪儿了？我怎么才能看见他？他有没有危险？”

机械腔顿了几秒，回答：“考生南柯正在考场进行考试，完成考试后即可见面。”

陆无尽一边听一边点头，见她不说话了，眉头一皱。她还是没说南柯有没有危险啊！

陆无尽继续举手。

广播还是那副机械腔：“我还在，不用举。”这次声音带了些哀怨，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陆无尽讪讪放下手，“哦......我还以为你和刚才一样呢.....”

广播：不应该吗？！怎么说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谁家考试一分钟举三次手啊！

广播后面的人秉持着良好师德，耐心询问：“请问，还有问题吗？”

陆无尽继续问：“他现在有没有危险？为什么我们不在一个考场？”

广播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回答：“考试存在一定危险，考场分布请听从学校安排。”

一定危险？

这四个字在陆无尽耳朵里就是“非常危险”。

陆无尽连忙追问：“那他.......”

广播：“考试结果取决考生卷面成绩。另外提示，询问时间计入考试时间，请勿浪费，请勿提问与本场考试无关的问题。”

回答完这一句，广播就像熄了火，任凭陆无尽再怎么举手都没人理他了。陆无尽琢磨着广播里刚刚的话，如果说考试结果取决于卷面成绩，也就是南柯的结局或许取决于陆无尽现在正在做的这张试卷的成绩？

陆无尽深吸一口气，觉得肩负重担，任重道远。

陆无尽立刻低头看题。

“已知小南同学奔跑初速度为10公里/小时，加速度.......”

还没看完，陆无尽头顶一亮，粗重的呼吸声从四面传来，陆无尽猛地抬头，在一片废墟中看见了南柯。

南柯额头布满细汗，呼吸急促，看起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他喘了几口，没来得及歇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一变，立即继续奔跑。画面中南柯身后出现几个奇怪的身影，四肢扭曲，步伐奇怪。

陆无尽立即想到自己手下的题目，低头继续看去：“加速度未知，丧尸速度为12公里/小时且保持匀速，两人初始距离为一百米，前方距离三公里处有一栋教学楼为安全点，请问小南同学加速度至少为多少才能逃脱丧尸的追逐？当加速度为此值时，小南同学到达教学楼需要多少时间？（逆风阻力忽略不计）”

陆无尽石化当场，别说他已经毕业几年，物理思维退化不说，阅读理解能力也早已不复当初，这题目占据半面A4纸，陆无尽第一遍甚至没记住那些数据。

陆无尽喉结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怪不得有人会在考试中途倒地不起，他现在也是两眼一黑大脑空白。

这哪是物理考试，这是夺命题。

“南.......南柯.......”陆无尽下意识叫他。

屏幕里奋力奔跑的南柯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张望，满是汗珠的惨白小脸抬起来，看得陆无尽心生愧意。

“陆老板？”南柯声音嘶哑，虽然看不见陆无尽人在何处，但至少听见声音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南柯小脸一扁，鬼哭狼嚎，“陆老板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可怜的样子看得陆无尽心疼不已；嚎叫的声音听得陆无尽耳膜刺痛。

“嘘——！”陆无尽远程让他闭嘴，“你体育怎么样？”

南柯一边跑一边回答：“也许还行......”

陆无尽看着他身后越来越近的丧尸，感觉那一块块皮肤都在追逐中掉落，露出血淋淋的血肉，陆无尽赶紧把目光再次移到南柯身上，“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三公里左右有一个安全点，你快点跑还能跑过去！”

南柯面露痛苦：“先不说、我还能不能跑三公里，关键是......我发现我加不了速！！！”

陆无尽一愣，这题目的坑居然在这里，为了防止南柯暴力做题，直接设下前提条件，如果陆无尽没办法做出题目来，南柯就会被身后的丧尸抓住，撕成碎片！

陆无尽又看向后面张牙舞爪的丧尸，果然，他和南柯的距离在靠近。

“你你你你你坚持住我想想......加速度公式是什么来着......”

陆无尽崩溃了，南柯急促的呼吸像是倒计时，逼着他神经紧绷，握笔的手都在抖，“你你你......控制一下呼吸，我冷静不下来.......”

那边的南柯愣了一下，有些奇怪：“我......我好像没有很大声音啊.....”

陆无尽动作一顿，那是他的呼吸声。

南柯撒丫子跑得飞快，但身后的丧尸初始速度更快，两人距离不断拉近，南柯努力想提高速度，却像是被什么拖住脚步，只能按照既定的速度奔跑，然而更不幸的是，这种速度下的奔跑极度消耗体力，南柯不仅不能提速，反而有减速的趋势。

陆无尽盯着试卷，他记得一点点，速度是v加速度是什么来着？好像是a，追击问题的公式是.......

陆无尽凭着记忆创造了几个公式，算来算去都算不出来正确答案，像是进入一条死胡同，然而丧尸的不断靠近，就算南柯极力压抑着粗传声，也架不住他奔跑时慌乱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催着陆无尽加快速度，然而就算再快，他还是算不出正确答案。

丧尸距离南柯仅有数米之遥。

陆无尽冷汗直流，既然是考试，就该有踩分点才对......陆无尽提笔，把脑海里关于速度和加速度的公式全写上去，有多少写多少。

南柯脚下一松，仿佛有什么枷锁被甩在身后，虽然只轻松了一点点，但对于即将被抓到的他来说，逃过一劫是够了。

眼看那只血肉模糊的爪子要抓住他，南柯突然加快脚步，爪子抓了个空，南柯跟着松一口气。

陆无尽一直关注着屏幕，见南柯如此，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光有公式还不行，南柯的速度显然又在变慢，陆无尽仔细想着还有什么得分点。但在考试这种紧张的时候，脑子里不是循环洗脑的旋律，就是考完之后去吃什么，知识海洋暂时干涸，陆无尽怎么抖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公式。

反而开始想刚刚广播里的话——“不能东张西望，不能损坏试卷.......”

正常考试里前一条规则还算正常，后一条通常不会特地说出来，所以........

陆无尽恍然大悟，说是不能东张西望，但没说不能“作弊”吧？

陆无尽一拍桌子，喊道：“南柯，还有力气吗？”

南柯没命地跑了这么久，听见这句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该有吗？”

陆无尽摸摸鼻子：“找个地方躲一下，给我一点时间。”

南柯一愣，左右望了望，这学校绿化还是不错的，左右绿树成荫，虽然不知道陆无尽要干什么，但他还是选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

那丧尸尽职尽责追了好久，眼前的人突然体力不支慢下脚步。

丧尸心中大喜，今早一早上追了不少人，还没吃早饭呢，或许.......南柯猛地转身，一块砖头迎面拍来，拍得丧尸七荤八素仰面倒地抽搐不止。

陆无尽这边也没歇着，反手握笔，直直朝着试卷戳下去，试卷被戳了个洞，屏幕里的丧尸也跟着剧烈抽搐了一下，南柯顺势躲到大树后面。

陆无尽见有用，立即想要撕毁试卷，然而才拿起来，试卷就像是活了过来从他手中飞出去。

“警告，请规范作答，禁止殴打......损坏试卷。”

陆无尽置若罔闻，伸手追着试卷满场跑，广播声追在他身后。

“警告！警告！警告！”

试卷犹如一只幽灵，飘舞着、旋转着躲避陆无尽的抢夺，陆无尽抓了老半天，没注意已经跟到墙边。这方法比做题要直接得多，陆无尽眼前的试卷就是南柯那边的丧尸，只要损毁试卷，丧尸也会受到同等伤害，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样做的后果。

但陆无尽什么时候担心过这些！

这屋子乌漆嘛黑，离开光源之后什么也看不见，陆无尽脑袋一重，撞在墙角。

“嘶——”陆无尽捂着脑袋骂了一声。试卷看着轻飘飘的，被陆无尽追得抽疯一样满屋子乱窜，以全力冲刺的速度撞向屏幕，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屏幕闪动两下，熄灭下来。

南柯听见一声闷哼，恍然抬头：“陆老板？你没事吧？”比起陆无尽能看见他的情况，南柯这边更为被动，听见这样一声，南柯表情有些变化。

路中央的丧尸抽搐着试图爬起来，南柯死死盯着他，全然不复在陆无尽面前的小白兔模样。

陆无尽摸到墙壁，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