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姜槐与柳载雨分别左右一闪,背在马车木板子边,那飞镖终划破二人之间的空气,“叮”的一声直直插入了横木之中。
一缕红缨随势飘下。
马蹄落,车内却如天旋地转!车外一阵阵躁动压着姜槐耳朵,举市皆惊,叫嚷着拥挤着那些摊啊车啊的,纷纷逃窜。
很显然都反应过来,外面出事了。
姜槐与柳载雨相视一刹,见他刚刚一丝怪异神情瞬间划过,转而大开大合,惊呼着抚胸。
姜槐的拇指缓缓滑过匕柄,手心紧了紧匕首。
待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姜槐欲寻子夜。她刚要缓缓撩开一角窗——
“咻咻”几声,如猎猎生风过她眼前,似是要从她睫羽尖尖擦过,只差几息之距般——
姜槐吓得一抖,布从她手中滑落,却又被一阵大风吹起,姜槐还来不及看到底发生何事,柳载雨连忙嘱,“我的活菩萨,别看了,先找找可有什么东西来挡挡?我们这人肉做的身子和靶有何两样!”
姜槐正是觉得奇怪,照平时子夜此刻绝对出声了。她左右一环视,此非皇子府的马车,唯一能说可挡的……那不如拆了座下几块板来得有用些!
还未等二人讲话反应,紧接着那刀剑与镖声擦过,噼里啪啦一阵后,又是一阵光晕炫目,那红缨扬得老长,从窗边直直飞去。
那一枚枚飞过,姜槐几乎数不得一刻间有多少,只是她欲从袖中亮出匕首的刹那,又有一镖,顺着这怪风,朝着姜槐眉心间直直飞来!
子夜于外率先反应,惊呼一声:“夫……张大人!”
姜槐盯着那镖心,时间有一阵凝滞,还未等她大脑反应,手先一步挥起了手中匕首!
这实则是聊胜于无的挣扎举动,她平生未学过舞刀弄枪,自然用不好匕首来挡这镖势,只是手挥间本能性地闭眼!
那势冲破她掌,预料中的入骨烈痛却未到来。
姜槐长吸一口气,缓缓睁眼,见是柳载雨扬了左袖挡在她身前,竟生生用手掐住了那尾缕红缨,只因是几息差池错计,那狭长体的镖尖已钉入匕柄之末端。
姜槐再呼吸,敏锐察觉了微弱的血腥味,转眸,眼前柳载雨那细腻的白手背被划开了条小口,鲜红于上分外明显。
血滴到姜槐衣裳的时候,姜槐手承的那力终是迟滞后爆发,插着红缨镖的匕,“砰”地落到他们脚边,砸得木板一阵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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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与禁卫军终镇了场,子夜蹙眉提着剑撩开车帘,询问车内情况时,姜槐才慢慢缓了神。
扎了老长红布的女子,身着粗麻布衣,那红带都随风飘起,绕在她乌发后,一眼瞧去如个老江湖。她被二禁卫军反手压在长街上,动弹不得。
那是在队伍的最前端。正是拦路豹之姿,虽被压跪下,头却始终不肯低下去,犹如夜中鹰般死盯着姜槐——的身后。
姜槐顺着那人视线,缓缓转身,眼睛瞪得圆了些。
只见身后那押着玄机的马车,竟是被那红缨镖插得如个漏了风的筛子般,险些以为是婚车,密密麻麻挂满了那红缨流苏。而正中车轮处,镖下还钉着张字条。
在场人都看得清楚了,那字条上分明写着——“薄情寡义陈二牛”。
读罢尾,姜槐不由疑惑,陈二牛是谁,与那玄机同乘的刑部大人?
原来竟是情杀来了?镖女?身手如此不凡。
只见那玄机从被插得犹如漏风筛子的马车上下来,刚刚脚落地一刹,那女人瞪目似裂,犹一匹见到猎物的豹,要从那二禁卫军手下挤出。
“陈二牛,你个负心汉!”她吼,声音震得响亮,“不要脸的东西,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出现啊!”
玄机提了提眉,环视过在场众人,心中浑然有些尬意,于是抬了抬白袖里的掌,清了清嗓,“诸位莫要误会,我原名陈二九,非陈二牛。”
“我呸你的,装什么装呢!就这贱名配你这命!躲了几年的功夫,怎么想着来京城了?被抓了吧!死男人!真是苍天有眼!”戚羽风继续吼。
姜槐默不作声吃了一嘴的奇闻。原来这玄机是化名。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你这娘子是在说些什么话!”玄机心神不宁,却矢口否认。
姜槐蹙眉,往后稍了稍,低声与柳载雨言,“柳大人可晓此事?”
柳载雨正低头,左右瞧着姜槐给他包扎的手,闻言连忙撇清,“大人怎的不信我,于公堂我也是这般话的,我与那……那玄机,不熟!”
戚羽风忽然使了莫大的力气,任是身后禁卫军也顺着她动作——
她猛地往地上不停叩响头,“我伤了朝中官员,求求各位青天大老爷快些把我捉起来吧,我认罪认罚!”
“只求怜我上京之苦,把我与这厮薄情寡义抛妻弃狗之男不男女不女之人押在一块,我定要与他好好叙旧!来问问他这些年都在哪儿躲风头!”
“望各位官爷开恩!”
戚羽风又连着喊了好多遍,头都快磕破了。仇恨之意却从牙缝中蹦出的每一句话滋生,俨然是个受害不浅的苦主。
众人皆不知何情况,二人各执一词,女子一骂,玄机那白脸就黑一分。先前翩翩公子的模样浑然不在。
原来是家事赶上刑事,搅和一起,凭白伤了过路人。
子夜仔细盯着那戚羽风,默默站于姜槐一侧,却在余光处扫过姜槐堪堪露出的臂——
上面一条隐隐的血痕现了出来,他膝盖两处莫名酸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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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箫先脚回府中,交代后厨做了几道新菜,又思忖片刻,后面补了道小炒肉。
姜槐正是在那菜呈到留声阁时回了府中。子夜战战兢兢地跟在挥袖而行的姜槐身后。
沈子箫于阁中等她,菜冷了伤胃,刚好还冒着锅气,李汐先引了姜槐去留声阁。姜槐一回生二回熟,也无推脱。
沈子箫面色本也静若澄湖,却在瞧见姜槐的一霎眉心微蹙。
姜槐与他行了礼,行了一半被他扶起。
他观察入微,开门见山,“你袖口何故缺了一截?”
他话如此问,眼风已划过姜槐落到了子夜身上,人他是好好的放出去的,一身上下完好无损的。
何故回来瞧得有些风尘仆仆。
姜槐见有道小炒肉,算得自个儿爱吃的,正拿了筷子。闻沈子箫言,她又瞥了眼自个儿右手,心想着事情待会子夜与他其他手下也会一五一十地讲,不若她早些陈情也罢。
姜槐便先放下筷,道来事情缘由,又解释:“柳大人因我负了伤,殿下知我从前行医,自然见不得伤患于眼前不救,何况是因为我挡这镖而受伤,便是事出有因,撕了一节应急,为柳大人稍加包扎。”
姜槐可是少有的说了点真话。
却见沈子箫脸色肉眼可见地阴了下去。一挥手把李汐子夜等都打发到了楼底下听命。
姜槐连忙先闭了口,思索着自己言终有什么惹他不快的事情。从前,他们初遇于青崖山,她不也正是如此么。他倒是信了她的一腔明志言。
亦或者……他又要怪她无能。譬如押个犯人还能受伤云云的。毕竟他曾警告不留二心与无用之人。
沈子箫忍着脾气让姜槐说下去。
姜槐捡着最最公事的部分道来,原是在拿柳载雨与玄机前,子夜已默不作声搜了遍乘仙阁,她也漫不经心装模作公子样跟着。对他来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她还撩开若隐若现的纱,露出自个儿那一道小口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伤疤是战场男子的功勋之征,她虽为女郎,从前学蛊采药也算是吃得许多苦,受伤在所难免。那也是她的“战功”。
她借此思路来一证自个儿作为“张青”的矜矜业业。
她一抬眼,只见沈子箫眼如刀子,仿佛要给她剜了去。她悻悻给自个儿那撩起的袖子扒拉下来。
姜槐刚听得座椅一阵轻微挪动声,下一息,自个儿手腕已然被沈子箫反手握住,大力扯着她往外走。
一扯不要紧,他力气偌大,却不晓得用于女子身上何等痛。没轻没重的,与那日宫宴撑她何异!
姜槐挤着眉喊痛,沈子箫回眸看她一眼,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拦了她双腿,一把将她托了起来。
姜槐脚下落空,一下失了重,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她连忙下意识地寻支撑,反手环了沈子箫的肩,扑着抱住他脖颈。
她的味道轻轻拂过他鼻间,沈子箫自个儿都未意识到脸色微微转晴,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托着她下楼,“别叫。”
“带你去擦药。”
语气却也算不上多好。
李汐瞧着沈子箫抱着姜槐就下来,直奔着寝殿去,步履迅速。她不知为何,待二人走出不远,连忙叮嘱了小棠与子夜。
姜槐还未换衣,如今是男子装。她这几日动作隐秘,倒也学的沈子箫真传。毕竟府中大部分侍女小厮只是低头做事,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但看到此景未免要生些莫名的误会来。
“劳烦子夜大人,将一路上的小厮先清走。”李汐吩咐子夜。
“小棠,你与我将菜先撤了,待会叫徐厨子多留神,若殿下与夫人传膳,新炒了再端上来。”
小棠也答是。
姜槐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她趴在沈子箫肩上,似还能听见二人彼此有力的心跳。沈子箫的臂弯有力,于她股处存在感极强,似可感青筋跳动。
姜槐忍着陌生感,冷静下来,一瞧沿湖路的方向,又弱弱软软:“殿下……此非去慎书房与月云院的路吧。”
她不知他何以摆脸色,怕他一个“不小心”失手就给她扔湖里了。
沈子箫笑一声,脸上却全然是看不清笑意,冷得姜槐一缩。
“去那两处做什么。去我殿中。”
整篇并不是很想写的高深莫测,所以请看疑似很有b格的玄某机——
[狗头]以及沈某擦个药擦出了什么的气势。。。咳咳。。(心疼要大声说出来啊
某人之后会时常冷脸破防的鹅鹅鹅。
长篇剧情实在没经验,这本可能要比预计的字数多了。写偏我后面再拉回来,快查到小棠曾经受蛊的那个地方了。俺喜欢感情剧情混着并行的[害羞]
以下纯土os剧场奉上:
箫哥(冷脸破防):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
你究竟还和多少人说过!与多少人做过!!
槐妹(大声骄傲):妈妈!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孬种![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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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角天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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