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去?!岁月静好?

迟余睡着睡着总觉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迟余纳闷,什么时候外面又下雪了,还这么厚,这个重量恐怕连树枝都要被压断了吧。瑞雪兆丰年,看来又是一年春常在。

……

不对啊苍天!

迟余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仿佛雷劈一样直接把他从中间劈开了。

迟余嘶着声音睁开了眼。

“什么东西……”迟余被早上毫无遮挡的阳光晃了眼,一片片的金星铺开在他的眼前,像是风吹动的秋季麦田。

他一觉醒来,却好像通宵未睡,随着他的醒来,疼痛也跟着像潮水,汹涌澎湃地一**打在迟余的身上,他像是海浪上的孤帆。

“怎么想得这么悲观……”迟余不满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嘟着嘴骂自己。

骂完了,他想抬头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压着来到人间的自己。

这一打量……

好,哪里来的人……

迟余脑子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似乎有一道一道丝线从他眼前飞快闪过,什么都抓不住。

他这一动,跟着扯到了身上的人。程乾正睡得熟,突然就被一下一下的小动作惊醒,还以为家里什么时候进了老鼠。

他不满睁眼,声音还带着睡熟被叫起来的那种沙哑,哼着骂道:“什么玩意儿,吵老子睡觉。真踏马的活得……”

“活得什么?”迟余有些想笑,跟着他的声音接话道。

……

“我去!哪儿来的人!”程乾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睡了一觉好像把昨天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眼下本能地炸了毛,身子一紧,头一下撞到了床头柜上。

“卧槽,踏马的大早上这都什么事儿啊。”程乾摸着鼓了包的头,骂人的劲儿都没了。

随着脑部受到重击,他反而把脑子里的东西撞了回来。一瞬间竟有些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莫名感。

昨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儿真尼玛比他从前一个月的都多。

“你怎么了?大早上的干什么?”迟余好奇地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迟余觉得自己似乎很难再像昨天之前那样,对一切充满新奇和冲劲儿。语调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沉,他想恢复精神饱满的样子,但音调就是提不起来。

程乾居然也注意到了,他一边揉着脑袋喘大气,看看迟余的脸,还没忘了开口问道:“你又是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迟余有些发愣:“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哼,是吗?那算我多余关心你了。”程乾放下了手,心想反正人的脑袋坚硬,碰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儿。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天高云淡,阳光普照,一派温暖洋溢的景象里偶有鸟雀凌空而过。当然,如果没有玻璃上那道裂缝的话,或许一切还能当做没发生过。

“嗯?”程乾疑惑出声,也顾不上迟余的心情好坏,伸手向后拍拍他问道:“哎,那苹果,你发现了没,窗户上和床边墙上的血手印不见了。”

“嗯,看到了。”迟余轻声回答。

谁知程乾听了这话突然扭过头来,像是第一次认识迟余一般看着他,一双眼睛在晨起的阳光里深邃迷人,像是最巧手的工匠耗尽一生雕刻出来的宝石。

迟余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像是冬天从寒冷的外界突然闯入了温暖的室内,木柴噼啪声响里,暖意蒸腾,那是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他低下头来,用手指摸摸自己的发,一缕一缕拽出来揪着,轻微的发根痛让他很快回归现实。“怎么这么看着我?”

“嗯……嗯?哦,没事。”程乾似乎听了这话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是在盯着苹果精的一对儿圆眼发呆,却也没有多少羞涩,只觉得两个人要是连那事儿都做过了,看个眼也没什么。

程乾眨了几下眼,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点,说出了之后的话:“没事,就是觉得你好像突然变得智慧……嗯,沉稳了。”

“我沉稳?”迟余咧起了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哥哥,你可真会开玩笑。”迟余笑着说道,只是昨天还好,不知为何,自从一觉醒来,他再说出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种心脏奇妙的震颤感,像是极其甜蜜而又酸涩,交织成一片他看不懂的深邃漩涡。

迟余摇摇头,怎么睡了一觉突然变得文艺起来了。

程乾看不懂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摇头晃脑的操作,只以为这小东西第一次开荤,怕不是还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这个主动的一方,应该给新手小白普及一下生理卫生知识。

嗯……虽然好像有一点点晚……但没事,活到老学到老,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晚。

“那个,迟余……是吗?”程乾话说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昨天自己居然如此脑子不清醒,竟真的和一个名字都不太确定的精怪春风一度了……

这是有多饥渴……最近可能是日子压力太大了点,比如卡文和被他爹卡这种……

也罢……

程乾见迟余乖乖巧巧地点了头,他继续面不改色地说道:“昨天这事儿……咱们好歹也算是你情我愿,但是昨晚你没来得及清洗,我……”

“你情我愿?”迟余歪歪头,笑出了声:“我是愿意的,但是你,真的对我有情吗?”

程乾突然觉得好像有人甩了一巴掌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烧,剩下的东西突然就不想再说了。

“咳,这个事儿,都是成年人了,啊不,成年鬼啊……其实也……”

“是吗?”迟余抱起了双腿,在阳光的轻抚之下,他像是随时会远去的飞鸟,程乾仿佛看到了他背上的翅膀,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联想。

只觉得这样一个精怪,自有广阔的天地,无论是在哪里,都不会和他的小屋子相配。

程乾想着突然笑出了声,睡了一夜还给睡出妄想来了。不说他这屋子并不小,单就是这精怪……哪有翅膀?又不是西方天使,国籍都不通。

“总之,如果你愿意,那个……以后再来也不是不行,像我说的一样。”程乾伸出手胡乱揉了他的头发几把,呼噜呼噜像是在摸一只猫,一只没有利爪的猫。

迟余由着他碰,只是心里有许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翻滚,像是煮沸的水,带出了许多气泡和开水特有的味道。

他突然就想喝水了。

“有水吗?”迟余沙哑着嗓子问道。

“嗯?”程乾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是有的。你喝什么?白水就行吗?”

“要热水,嗯……烧开的那种,很烫的那种……”迟余低头想了想,突然抬起眼眸笑得一脸单纯期待:“要是能加上一点竹叶上的露珠,再配上凤凰单枞就更好了。”

程乾要下床的腿突然就和床腿打了个磕绊。

“什么玩意儿?”他扭过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咽了口唾沫问道:“凤……凤凰单枞?你确定?”

“嗯,对呀。”迟余似乎又突然恢复了原本面目,纯真地冒着傻气,却又带上了一丝微妙的狡黠,让人看上去觉得这似乎是个聪明透气的小孩儿。

小……孩儿……

程乾看着心里就落汗,这确实是他有史以来拐上床的最年轻的皮囊,幸好,迟余是个数不清岁数的苹果精。

“你怎么还知道凤凰单枞?懂得挺多,还点名要,你倒是挺挑。”程乾嘴上嫌弃着,却还是站起身来,穿鞋出了卧室。

迟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在这大千世界,喧嚣人间,要是不天天乘着风飘,落在这里似乎也还不错……

一只自由自在的苹果精,突然就有了归处。

程乾溜溜达达到了茶几,掏出他爹从前珍藏的一套茶具,洗干净烧水,准备给苹果泡茶。

听着咕嘟咕嘟的煮水声,程乾卡壳的大脑突然回归,他有些呆滞地看看自己摆出来的两个杯子和一个紫砂茶壶,和茶壶里躺着的凤凰单枞……

“踏马的,脑子抽了?”程乾突然捂上了头:“闲着没事或许可以解释一下这个行为……但这像个佣人一样对那苹果百依百顺的人是谁啊?是姓程名乾吗?”

程乾出神之际,莫名就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灯光昏暗,他自己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吧冲着李达逸吹:“不是哥们儿跟你吹,你,也就是当年混进了我们学校当老师,我才跟你熟的。”

李达逸好脾气地擦着杯子:“对对对。”

“哼,那是,要不然你去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兄弟。愿意以身饲魔的兄弟?”彼时的程乾年少飞扬,眼神在黑暗中光明璀璨,像是含了个太阳进去。

“是是是。”李达逸点头,一如既往地把杯子扔回身后的酒架。

随着高脚杯稳稳落下,李达逸从容地拿起了另一个威士忌杯,开始冲洗擦拭,对程乾说道:“但我不是魔,你也没有以身饲我。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配。”

“哎,不是你的错,换成是谁,我都不会让我用这身子去饲养的,所以我只可能和人类上床,你们精怪就别想了,老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没活够呢。”程乾啪的一下把杯子贯在桌上。

“嘶,你轻点,虽然我可以复原,但我可不想给你擦这种屁股。”李达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财产在程乾手中被折腾得死去死来。

“哎,多大点事儿,还用得上你的鬼力?”程乾一副眼镜被他推到了头顶,梳着大背头,间或有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垂下来,将乱不乱,最是风流。

程乾抬起眼皮,端着杯子把里面所剩不多的威士忌晃出了花:“我的钱就能解决的事儿,少费点力。”

“有钱是好事,但别乱花。”李达逸像个老头子一样嘱咐道。

“哎你废话真多,能让我出钱是因为我拿你当哥们儿,要是哪天能让我出力,那你要小心了,说不定老子是瞧上你了。”程乾有些醉了,满嘴胡说道。

“好好好,您可看不上我,我就等着哪天看到你心甘情愿地为嫂子出力吧。只怕到时候能让你泡个茶已经很了不起了,那都是嫂子的本事对吧。”李达逸笑道。

“那当然!你以为茶很好泡的吗?我跟你说,我从小最讨厌泡茶,看见茶叶我就不舒服,让我泡茶??门儿都没有!”程乾身子后仰,在手里把玩着杯子。

玻璃杯折射着酒吧昏暗的灯,竟也有了五光十色的效果,像是碎裂的钻石,在程乾手中旋转,映出一张年轻的,16岁的程乾的脸。

骄傲自满,得意洋洋,全是少年的冲劲儿和一股野气。

李达逸当时笑着摇头,只觉得程乾是在开玩笑。

岁月飞转,像是织布机上的梭子,飞速编织出了他不能接受的未来。

十年后的某一天。

从前拽的二五八万的程乾少爷,如今是二十六岁的自由职业者,美其名曰,海归回来的小说家。

但昨天凌晨还在酒吧凄惨写文,而今天,时光像是野马奔腾出几十年。他坐在他爹喜欢的茶几前,握着他爹喜欢的紫砂壶,给他昨天才带回来的小精怪……泡他程少爷最不喜欢看见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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