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逸耸耸肩：“谁说不是呢？这才是蹊跷的地方，总不会说是你们的主意识对梦境之地格外眷恋，就算是跑出来了也一定要回去受罪吧。”
迟余听了这话，眉头紧了紧，嘴唇张合几下，似乎欲言又止。只是这一切发生地太过迅速，似乎只是在一瞬间便有如海上风云般涌起而散去，本该不被任何人觉察到，除了风云中心的鸟类。
程乾敏锐地感知到迟余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一瞬，他下意识转头看去，撞进眼帘的便是那苹果精的里意识抿住却又松开的唇角。
他脑中什么也没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了对方的唇边，左右摩挲轻抚着。
……
他视线上移，看到了迟余微微震颤的瞳孔，像是一颗玻璃珠子，反射出时间的弧度与光泽。
程乾倒抽口凉气，急忙收回手来。
迟余似乎这才被吓了一跳，也猛地向后一撤，低下头不再看他。
李达逸在一边目睹了全程，嘴角来回扭曲了好几个弧度，最后也跟着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所以这两个人明明已经过火到这种程度了，装尼玛呢。
李达逸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没事，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太多了，以至于到最后，其实没什么好争究的了，生活不过如此罢了。”
程乾眸光闪着复杂的光，抿抿嘴道：“大姨，表程乾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李达逸下意识点点头，等着程乾的高见。
程乾清了清嗓子：“嗯，关于他们上次说要帮你解决，但是没有解决的事情……”
他看着李达逸的面容皱紧了，本能地想要闭嘴，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我和苹果精的里意识都在这里，所以……不如，你让我们来试试。”
李达逸闭了闭眼，还没回答，只听得程乾继续道：“是这样，我们毕竟不是他们主意识，所以和你相处的时间有限，而我们可以保证，在他们回来之后，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你说不定也能达成夙愿……如何呢？”
不知是不是灯光炫目，在他信誓旦旦说到绝不会让主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迟余眼神躲闪了几下，只是很快又平复下来。
不过这种小插曲，此时的程乾可顾不上。
他试探性地向李达逸歪歪头：“你觉得怎么样？”
李达逸听了这话，深吸口气，却又像突然卸了劲似的，随手隔空拉来一把椅子到自己身旁，手里杯子向身后一抛，人整个坐在了上面。
一边的鬼来来往往，一边的人东倒西歪，此时连此地的主人也像是沾染上了颓丧的气息一般，一改从来的平静与淡然，整个人瘫了下来。
他半仰着，长出一口气，似乎是能把这口气直接吹上天空一般，却只是到一半便被昏黄的灯拦截住了，再无处可去。
李达逸没有看前面的这两人，只是像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她走了以后，那么多办法，我找了那么久，从来没有一次奏效过，都已经过了百年，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何必折腾呢。”
程乾刚要说话，迟余却抢先开口，声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轻且柔：“日复一日的努力的确让人痛苦，但不是完全没有尝试的价值。”
他声音如此，却像是带上了些不容拒绝。
程乾有些惊讶于对方这话的语气，好像是努力与痛苦不应该为机会让步一般，逃避可耻且无用似的。
只是觉得眼下这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倒像是心理疏导大会，让程乾本能地有些抵触，他刚要说上几句调侃的话活络气氛，转头的片刻却看到了迟余的双眼。出乎意料的坚定，那眼中像是有微光在闪烁，生生让程乾那张混不吝的嘴闭了起来。
迟余对李达逸继续说道：“当然，我尊重您的选择，毕竟我的能力有些不够稳定，开启阵法去寻找能不能真的成功也是有未知性的，所以……”
李达逸看着迟余的双眼，在酒吧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一张脸却迷迷蒙蒙透出些暖意，像流水冲刷的溪边轻轻发着光的砂砾，清新且自然，没有凡尘俗世的污浊算计，只是如实映照出世间之物。
他心中微有动摇，却很快笑了，反手把一个玻璃酒杯扔回柜子上，随手取出调酒器摇摇晃晃，连带着身子都跟着晃动起来，双眼轻轻闭上，半晌轻呼出口气，睁开眼望着迟余：
“没事，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这样突兀地打扰，像什么话？不过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遗憾与残缺，但这些绝不应该由现在的她来承担。”
迟余眨眨眼，静静地听着，手中握住自己的衣角，对李达逸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言不发。
这时，一只手自顾自地伸进柜台后，像是灵巧的猫一样偷着拿了一整瓶酒，随即给自己和面前的两人满上，嘿嘿直笑：“我说，像这种时候，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别浪费大好时光了吧？”
他眯着眼举起酒杯在自己的面前晃了几下，映照着他的脸都有些变形，却还是一样的精明搞怪。
“如何？”程乾笑：“碰一杯？”
那边的程乾在酒吧可以醉生梦死，这边梦境之地的程乾却不能。
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逃离神的拥趸们狂热的魔爪，突然之间又出现在了神殿内部。
神化作一缕青烟，围绕着他和程天青来回旋转，跳跃，没有丝毫停歇。
程乾闭上了眼，叹息道：“这位神明大人，你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放过我们吗？”
化成一缕烟雾却依然能开口怼人的神平静道：“不能。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快要脱离出去了，虽然我没能吃掉你，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打住。”程乾挥手试图驱散烟雾：“不是我说，您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是不是不该和我等鼠辈一般计较？”
神顿了一下：“我也没和你计较。”
……
程乾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所以，在我看来，您就应该放过我，既然仁义还在，那就让我回家好好睡个觉不行吗？”
化成烟雾的神在程乾和程天青二人中间穿梭来去，对着二人的脸颊一阵猛吹，程乾的头发都扬起来了，他险些睁不开眼。只能牢牢抓住身边的人，不让神趁机把他拐走。
虽然他自己这时候有点忘了，他才是神更大的目标。
但神似乎也开始佛系起来，像是被抽光了精神，格外疲倦，一时之间声音都沧桑了不少：
“我不为难你了，这个世界上要为难你的实在是不胜枚举，不缺我这一个。我只是最后告诉你一遍，醒过来之后……无论你在哪里醒来，醒过来之后，一定要出门多晃悠晃悠，像我现在这样飘忽不定的模样一样。不要在家里待着，越待越容易出事，记得吗？”
“？？？”
程乾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是，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您就从狂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变成了醍醐灌顶的人生导师了？精神分裂啊？”
神听了竟嗤嗤笑了起来：“还能分裂过你们吗？”
“谁分裂……啊……”
话还没说完，程乾只觉得自己全身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整个人的脑中一片繁杂，像水流自然流进下水道的旋转方式一般，他的脑袋纷纷乱乱，只是这时本能地抓着身边人的手，抓紧了没松。
然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酒吧里三个人本来碰着杯，其中两个人的手却突然同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杯子不约而同纷纷落地，在地上“咔嚓咔嚓”两声，传来了李达逸心碎的声音。
程乾和迟余从刚才的哥俩好状态一瞬之间解放出来，变成了眼中惊恐之色尚未退却，然而一片茫然呈现在脸上的样子，三双眼睛加上程乾鼻梁上的一架眼镜，在酒吧的灯下互相闪烁，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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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这也太迷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