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要去替她拿外卖，下床的时候还帮她拢了拢被子，怕凉风钻了进去。刚才陆成江在睡梦中，轻咳了几声。

被子里的温度还是被凌霄带走了几分，陆成江躺在床上缓了一会。近来，她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阴暗面了，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年初六剩下的时间，陆成江将一周未住人的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凌霄则成了一个黏人精，时不时跟在她后面喂点好吃的。在干家务这方面，她能帮上的忙并不多。

“成江，老师身体怎么样啊？”

“嗯？”几秒后，陆成江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哦，挺好的呢。等过两个月农忙的时候，我再回去看看她。”

“那就好。”

凌霄知道，如果没有那位初中老师，陆成江便走不出大山。所以即便没有见过她，心里依旧对她存了一份尊敬和感恩。还想着，后面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成江一起去。

“那…家里有回去么？”凌霄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我弟弟最近可能是找到工作了吧，那边倒是没有再来找我了。”过年前，陆成江又收到了一笔陆光耀的转账。钱不多，但和先前两次比起来，增加了一点。

这个凌霄知道，北山那边，她偶尔也会去问问陆光耀的工作情况。据那边的人反应，陆光耀干活不惜力，和同事们相处的也还不错。这样挺好的，只有那个吸血的家庭稳定了，才能让陆成江不被干扰。

“明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我们出去玩吧，之前听说苏城游乐园过年期间特别热闹，正好我朋友给了我两张门票。”

陆成江将手里修剪完的花插进盛了水的花瓶，“好呀，我陪你去。以前小的时候，挺向往去游乐场玩的，可惜没有机会。”

凌霄暗喜，就是为了帮你弥补小时候的遗憾的。

“太好了，明天就由我来安排吧，你就只管好好享受。”

鉴于明日出游的计划，两人说好要早睡。

早早上床之后，凌霄替她揉了揉腰，“今天干这么多活，腰酸不酸？”

“还好，不酸。”

腰间那只不安分的手上，渡来一阵热意，扰得陆成江呼吸微微沉重来一些。

“那就好。”凌霄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扑了过来。说好的要早睡，还是没忍住。

因分别而被压缩的情愫在到了极致之后，便爆炸了，残屑抖落在敏感的身体上。那细碎的吻会如同浸入凉水的通红铁片一般，沸腾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波浪。

陆成江有些受不住了，凌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知识，一一用在了她的身上。直至她求饶“不要了，霄霄，腰好酸……”，凌霄放过了她，没有发起第二轮的温柔攻势。

一向自律、克己守礼的陆成江，最终还是沦为了一个俗人，在欲/念里沉浮、悬溺。

凌霄抱着腿酸的陆成江进了浴室，快速冲洗了一番。回到床上，将先前垫着的毯子抽走，这才睡下。

时钟刚过十二点，凌霄在陆成江的耳边轻诉：“成江，生日快乐。”

陆成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从来不会过生日，这些年大多数时候，都是糊里糊涂过去了，并不把它当成一个特殊日子。毕竟，她的出生，似乎并不怎么受这个世界的待见。

“谢谢你，凌霄。”往背后的热源处贴了过去，本就温热的身体便更加滚烫起来。

“睡吧。”凌霄也贴向她，两人安稳入眠。

年初七已经是最后一天春假了，游乐场里的人依旧巨多，检票处排起了长队。凌霄背着一个宽大的双肩包，腰间还斜挎着一个小水杯。

两人的头上顶着一个在乐园门口处购买的可爱发箍，陆成江原是不愿意戴的，太孩子气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每个来游乐园玩的女生都是小公主，来，我给你戴上。”已经先给自己头上戴了一个的凌霄，半哄半骗，成功说服来陆成江。

检票的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前面的队伍顺利行进。不出十分钟，两个人就顺利入园了。

一进门，就是一个可以打卡留念的网红点。凌霄高举着手机，将陆成江搂在怀中，“姐姐，看镜头！”她们的身后，是可爱的大型玩偶造型。

陆成江配合地看向镜头，笑得明媚。美好的一天，从凌霄陪在自己身边开始了。

凌霄早就将自己先前亲手做的游园攻略打印了出来，她知道怎么样的游玩顺序，才能最高效地玩完所有热门项目，并且不会很累。

“来，先去玩漂流。”

三十岁的陆成江，跟着凌霄小跑在处处洋溢着欢喜氛围的游乐园中。偶尔，迎面会有一大团透明的泡泡被风温柔地拢过来，碎在她们周身。欢快的背景音乐，让人忘却了生活，不由自主地沉浸在童话之中，即便是大人也可以。

当同行的游客在穿游乐项目门口买的薄薄的一次性塑料雨衣，而凌霄从背包中掏出两件胶质的雨衣，并给她穿上的时候，陆成江才发现凌霄早已做好了十全的准备。

“来，把这个收缩的地方收紧一点，这样不容易被溅到水。”

陆成江就像是一个被家长照顾的小孩，她稍稍仰头，看着一脸认真帮她调整衣服的凌霄，忍不住接着替她撩刘海的动作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这里的激流勇进坡度不算特别高，凌霄还能接受，可向下快速俯冲，短暂失重的时候，还是紧张地直吞口水。她高举着双手，将一件备用的雨衣盖在陆成江的头上，为她加了一重遮挡。

水珠迸裂，惊叫四起。陆成江紧紧地抓着扶手，时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呼。在这种刺激性的项目中，烦恼和压力是可以短暂被抛掷掉的。

“怕不怕？”在她转头看向凌霄的时候，凌霄问她。此刻正好进入比较缓的一段，陆成江笑着摇头，脸上是少见的孩子气，“不怕，很好玩。”

凌霄没想到，平日里温婉轻柔的陆成江对于刺激性的游乐项目，居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些向往。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即便凌霄已经在强装镇定了，但苍白的面色和发软的双腿还是暴露了她的不适。

全程都不敢睁开眼睛，疾风在耳边呼啸，尖叫声刺戳着她的耳膜。她紧紧扣着陆成江的手，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霄霄，你还好吗？”

方才过山车在半空中的时候，陆成江就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于是，短暂的几分钟便无限被拉长。陆成江的长发被吹的纷乱，在极限的速度和失重感里，她望向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发现了她的紧张。

从激流勇进出来的时候，陆成江就觉得她气色不是很好。明明怕成这样，却坚持要陪着自己。

凌霄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呕……”，便弯腰干呕起来。还好，早上没有吃东西。

“没事…，我没事，缓一下就好。”两人找了一处长椅坐下，陆成江拧开了水瓶的盖子，喂她喝水。

凌霄用力吞咽了几口，压了压恶心的感觉，“成江，真的没事，别担心。”凌霄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影响了游玩的心情。

考虑到凌霄的身体，接下来的游乐就以休闲为主。每到一处适合拍照打卡的点，凌霄总要捧着手机为她拍上好几张照片。陆成江原本也只是单纯的新鲜感，以前没有玩过的东西，想着尝试一下。

中午时分，凌霄在乐园的小食亭子中买了点吃的，在主干道的边上找个一处阴凉的休闲地，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正午的温度攀升，于是将外套都脱去了，里面是凌霄买的情侣卫衣，一红一白。

“霄霄，谢谢你，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日。”陆成江看向她的眼神里，温情脉脉。

弟弟陆光耀十岁的时候，父母带他去了省城。那天，这一家三口回来得很晚，连邻家的小狗都已经睡下了。小小的陆招娣不知道他们归来的时间，怕受责骂，晚饭热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们已经在城里吃过了，最后那不成样的米糊糊都被倒进了鸡棚。陆光耀手里耍着新买的塑料宝剑，塞给她一包软糖。她没敢要。

一家三口的合照被放在吃饭的矮桌上，背景是一个摩天轮。

记忆，和此刻前置摄像头里，那个在背后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重合起来。那份缺憾，凌霄在无意间替她温柔地弥补上了。

“我们在这里拍个照吧。”陆成江找着合适的角度，提议道。

凌霄看到了手机里的摩天轮背景，“好呀，把衣服也拍进去。”

咔嚓！

现在，她相信了，上天赐予每个人的磨难和福气都是均衡的。以前，她曾苦苦思索，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要过得那么苦。

也许，所有的坏运气，都是为了积攒成碰上凌霄的幸运吧。

凌霄与她坐在摩天轮中缓升至半空的时候，斜阳光辉散落，半空中是旖旎的橘黄色，美的不可方物。

她沉浸于这样美好的景色，靠在透明的车厢玻璃上往外望。车厢里只有她与凌霄，便伸手去牵身边的人，“好美啊。”

凌霄的手里的冷汗沁入了她的掌心，“怎么了，手这么凉？你恐高吗？”

凌霄点头承认。

“别看外面，很快就转下去了。”陆成江这才知道，凌霄有恐高症。原来，坐完过山车的不适感，不单纯因为失重引发的难受，还有恐高症。

凌霄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牙齿咬着下唇，目光不敢往外面看。

陆成江身随心动，朝她凑了过去，“姐姐亲亲，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