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陈川第二天便将签字画押的和离书送到了宋家,钰凝也由陈姓改为宋姓。坊间传闻,陈母本欲上宋府讨个说法,却被陈川拦住了,二人大吵一番,陈母一时气急住进了家中祠堂,但陈川只是吩咐仆从按时送饭,从不看望。但不管陈家如何都已经和宋府毫无关系了。
这几日宋舒棠难得清闲下来,宋母怜她身子刚好便免了她每日的中馈学习,她也不怎么出门,日日待在房中整理之前所默写的手稿,大部分都是她在道观时所默写的,里面大多都是一些现代科技的原理。
宋舒棠将自己能记得的东西都写下来,整理成册又将它们妥善藏好,同时早早留了一封遗书在上面,若是自己不幸遇难,这些东西也不至于没了用处。
昏暗的灯光下,宋舒棠细细地检查着最后一封手稿,确认无误后将它放进木箱中,又放到自己惯常放贵重物品的暗格里。这个暗格和木箱子上的锁都是宋舒棠特意找人打造的,结合了自己前世的一些学识,当初打造时她也是将东西拆分来交给不同的木匠打造。
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那些东西的安全,但至少如今只有自己和妹妹知道怎么打开,也算是聊胜于无吧。如果真被发现了,估计自己也自身难保,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院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宋舒棠隐约中听见“刺杀”“逃走”的字眼,她又看了眼暗格的方向,然后走出房门。
只见院子外的仆从拿着灯笼步履匆匆,宋府的护卫正四处查探着什么。夏琦从院外匆匆赶过来,手里提着灯笼神色紧张,看见院门口安然站着的宋舒棠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没事就好。”
宋舒棠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夏琦四下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大理少卿童桥童大人刚刚被人刺杀了,死在自己房内,刺客如今下落不明。”
宋舒棠讶然,据自己了解童桥此人在民间的名声不好不坏,虽然不算清正廉明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只是在面对权贵时多多少少有些倾向罢了。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可他夫人是如今罗家家主的堂妹,罗家又是大夏数一数二的世家,官场上应当也没什么人同他结怨才对,更何况大理少卿这职位也说不上炙手可热。
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并不了解的内情所在?宋舒棠如此想着,心中暗暗思索探查消息的渠道。
“小姐,小姐?”
宋舒棠疑惑地看着夏琦。
“小姐,童府离咱们不远,谁也不知道这刺客会不会逃到这来,不若今日便多安排几个丫头?”
宋舒棠略微思索后拒绝了夏琦的提议,如果那刺客真的逃到自己院中,那再多的丫头也没用,只是增添几个人质罢了。
夏琦见宋舒棠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决定将今晚守夜的人安排成那几个力气大的丫头,再去同护卫头领打个招呼,让他多派人来这边巡逻。
“那小姐,你如今可要歇息了?”
宋舒棠摇摇头,同夏琦比划,让她去找几个护卫丫头来。夏琦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钟便带着两个护卫和一个小丫头过来了。宋舒棠满意点头,拿过一个灯笼径直朝自家后院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查看,途中遇见巡逻的护卫只推脱说是来找发簪的。沿着宋府的围墙走了大半圈,宋舒棠终于找到一处草丛被踩过的痕迹,但只有一些,而且很浅,后面便消失不见,若不是她一直低着头寻找恐怕也发现不了。
她看着脚印最后相识的方向,正好是自己的院子,心中莫名涌上一种预感:那个刺客就躲在自己院子里。
她神色自若地朝自己院子走去,先是沿着周围走了一圈,果然又瞧见一处的灌木有些微杂乱。她淡定俯下身去,将早就放在手中的簪子不动声色地丢进去,然后一个小丫头的提醒下“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事情已经明朗,宋舒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现在就去院子里找那位刺客。在她犹豫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了说话和兵甲相击之声。
宋舒棠看向声音来源,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过来见着她后停下来,行礼后才道:“二小姐,大理寺来人了,还请您尽快回到自己院子里去。”
宋舒棠点点头,带着几人绕回前面正好同大理寺来人撞上。带队的是孟明远,宋和风跟在他们旁边。
孟明远同她点头致意:“宋姑娘,许久不见。”
宋舒棠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孟明远进来。
孟明远又再次开口,面上带着歉意:“形势所迫,此番失礼了。”然后将大部分人留在外面,只带了几个进到院中查找。
几人坐在院中等候,孟明远则亲自前去探查,不一会他便拿着什么东西朝宋舒棠走来。
“宋姑娘,这可是你不慎掉落的玉佩?”
孟明远手上玉佩莹润无暇成色上好,刻着一个宋字。宋舒棠伸手接过,仔细端详,果在宋字旁边看见了细小的划痕,那是自己幼时不慎划到的,只是这玉佩早就被那名为苏陌的黑衣人拿走了,如今出现在这,宋舒棠心下了然,对着孟明远点头。
大理寺的捕快很快就将外面院子搜查完毕,除了一块玉佩后再无其他发现。孟明远看了眼宋舒棠的闺房,公事公办地问:“宋姑娘,不知我们是否可以进你闺房查探一番?”
宋舒棠闻言摇了摇头,如今看来那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刺客,看他之前心思缜密的样子只怕这玉佩也是他故意丢在院子内的,极有可能孟明远一开门就能看见他。
看他之前行迹不像是滥杀无辜之人,自己大可赌一把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若是成功自己也能有一些能用的人。机遇同风险一向是共存的,就把这次的事情当作试炼好了。
孟明远面上有些遗憾,但依旧只是温和笑笑,叮嘱她们有什么线索可以来找他后带人离开了宋舒棠的院子。宋和风嘱咐妹妹好好休息后也随着一起离开。
宋舒棠没有立即进屋,她让夏琦先去安排今夜守夜的人,又拿了个小茶杯和一根尖锐的发簪放进衣袖,估计着夏琦找的人快来了才推门进去又迅速关上。
屋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就像没有人来过。宋舒棠把玉佩放在屋内中心的桌上,余光不断掠过每一个角落。她也不知该如何让苏陌出来,敲敲桌子发出响声,但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宋舒棠干脆大胆查看屋里每一个地方,首先便是屋顶,可惜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在四处寻找都没有看见人后宋舒棠将目光放在了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那里隔着屏风,里面是自己的床和梳妆台。
烛火隐隐绰绰,屏风上并无异样。宋舒棠深吸口气,慢慢走近,被袖子盖住的手捏紧了茶杯,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转进屏风内,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站在梳妆台前,离屏风有些距离,见着宋舒棠也完全不怯,甚至还同她点头,直接摘下面罩,鼻子挺拔,嘴角含笑,眉眼中带着侠气。
他堪称热情地同宋舒棠打招呼:“宋姑娘,还记得我吗?”
宋舒棠点点头,示意他讲下去。
“宋姑娘,我当日绑你的时候便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看宋舒棠毫无波澜的样子苏陌也舍去了没说出的寒暄,“我今日来是想请姑娘帮忙。”
宋舒棠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说服他为自己所用了。
苏陌看她并不排斥便接着说道:“我想躲在姑娘这里一段时间,若姑娘愿意帮忙我自然会报答你。”
宋舒棠装作为难犹豫的样子,苏陌赶紧加补:“姑娘放心,我定不会连累姑娘和姑娘家人。而且姑娘要求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完成。”
宋舒棠神情几番变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纸张,毛笔蘸墨在纸上书写,直言不讳地询问苏陌同刺客的关系。
苏陌沉默了,再三权衡下说出实情:“我也不瞒姑娘,童桥确是被我所杀。”见宋舒棠并无慌乱才接着道,“但我并不是滥杀无辜,童桥此人死有余辜!”
宋舒棠疑惑地看着他,心中暗暗猜测莫非是仇家。
苏陌垂眸不语,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但宋舒棠却并不打算就此揭过,如果不能了解内情,她宁肯放弃拉拢苏陌将他交出去。
二人陷入僵持,气氛一时焦灼起来,宋舒棠又在纸上重新写下几个字:公子若不信我,又何必请我帮忙。
须臾,苏陌轻笑出声:“姑娘说的对,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告诉姑娘也无妨,不过是那位大人叛国罢了。”
叛国?不是大事?宋舒棠不太明白苏陌是怎么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她又想起山上那些匪徒,想必童桥便是他们在京中的内应,只是叛国这种事只有童桥一人吗,总觉得不太可能。
宋舒棠沉默许久,将一些注意事项写在纸上递给苏陌后赶他去了外间,心中计量:苏陌为人嫉恶如仇,自己成功说服他的概率又大了几分,只是不能说话还是有些不便。
宋舒棠坐到桌旁,重新研磨,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写了一篇文章,通读几遍确认无误后满意笑笑,待墨迹干涸又将它放到书册之中。做完这些,她总算觉得安心许多,吹灭大部分烛火只留下一盏照明,和衣躺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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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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