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说…你找到…方法了?”
“对啊,已经拿到了完全的秘法图谱和药方。”萧弦在杜可一耳边说这话时,依然将她紧紧抱着。
得到肯定回答,杜可一方才还紧绷的身子骤然软了下去,整个人全软在萧弦怀里。她想哭,又觉得现在更应该笑,鼻翼不觉抽动了几下,发出细弱的声音。
闻声,萧弦忙直起腰看她,只见杜可一鼻尖红红的泪眼婆娑,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萧弦笑了,继而温柔地安抚她道:“好啦,可一不哭,不哭,一切都好起来了…”
“萧弦…萧弦…谢谢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杜可一想着这句曾经无数次用于自我安慰的话,再度扑进萧弦怀里,手环住她的腰,杜可一今天才认识到,那话并非妄想。在萧弦怀里哭得不成声气,全身的质量全卸在萧弦身上,萧弦也任杜可一哭,稳稳地钉在原地,手轻轻抚摸杜可一的后背。
为何如此单薄啊,这女子的肩…不能再让她吃任何苦了,更不想再看她受哪怕一点委屈,萧弦的心,颤抖着似乎在向自己发誓。
片刻后,情绪逐渐稳定的杜可一赶紧从萧弦怀中抽身,用力抹了抹眼泪,迅速理了下头发。她想象得到,自己现在鼻红眼睛肿的,所以不愿被萧弦看见那么丑的样子。更何况还赖在人家的怀里哭,天啊,杜可一羞得简直不敢抬眼看向萧弦,只是低头行礼,表达谢意与歉意。
“杜姑娘,其实我多想你我有一日能免除那么多繁文缛节。”就像你刚才无顾忌地对我哭泣那样,萧弦的潜台词,杜可一读得懂吗?
杜可一赶忙郑重回答:“那怎么行呢?我们是师徒啊,而且就算作姐妹,妹妹也该对姐姐敬到礼仪。”
萧弦听罢,沉默一秒,也不好意思再找理由进一步劝说,只得转讲正事: “罢了,不提这些,我准备明日就搬到别院去,可一你明早收拾下行李好吗?”
“好啊,没问题。”
“那针线之事今晚只好作罢,方才让你久等了。”萧弦没忘记迟到的事。
“无妨,无妨,正事重要,杜可一实在感激不尽,您的大恩大德我…”杜可一正要继续说,却被萧弦伸手制止了,免除那些繁文缛节吧,她再摇头,微笑。
萧弦的意思这次杜可一不可能读不懂,也就跟她一块微笑,眼角滑落的余泪依旧滚烫。
“早歇吧,可一,明天再议。”
“晚安。”
走出她的房门,萧弦又回身看了眼杜可一仍然描在窗户上的影子。心跳着旋身,快步离开,萧弦走出这格庭院,才默默驻足,双臂抬起紧紧抱住了一阵穿堂风。她又闭眼,其实正回味不久前紧抱住杜可一的感觉。那感觉柔软细腻,带着杜可一好闻的气息,跟随夜风的吹拂扩散至萧弦全身,正如她此刻满心的雀跃。
不舍地放开空虚的怀抱,浑身异常地脱力,萧弦缓缓举头,低声问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我这又是…怎么了呢?”
萧弦疑惑不解,除去已故多年的娘亲,她再也没如此拥抱过一个人,或是被人如此拥抱。她后来躺在床上,认为自己仿佛重拾了那种感觉,可那感觉仿佛,又与过去母女间的感情不同。或许就是姐妹情谊吧?抑或是知己心意的共通…萧弦能想到的人中,除了娘亲,也只有杜可一能真正理解她的夺位之举了。
从及笄之年就开始的忍辱负重,到死也无法忘记的那次生辰。萧弦闭合眼睛回忆过去,满心伤痛地根本睡不着,眼睛盯着吊顶纱帐,她产生了一种想要将一切都告诉杜可一的冲动。随后她又叫自己清醒,冲动被遏制住,头脑清醒地愈发睡不着觉,萧弦不知道,杜可一今夜其实也失眠了。
一个时辰前被萧弦拥抱才留下的触感,此刻仍然清晰地,镶嵌在杜可一的皮肤上。她被它们引诱,在被子里循着那些轨迹再度抱紧了自己,用力度包围住自己。她终于因此感觉出空前的温暖和安全,而非顾影自怜,形影相吊。
始终迷失在一片摇晃的暖流中,杜可一再不可能睡着,两女几乎同时揽衣起身,悄悄出户,共赏这一轮明月,近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
……
按照萧弦设计,两人次日黄昏便搬入了别院。门人除了送来定时的三餐以外,其余时间,非要紧事宜,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但萧弦并非撒手不管了,现在还没到她闭关精进的时候。她只是没必要随时待在老宅,也一点权没放,对外更没明说要带杜可一去干什么。今晚不习武就赶紧批些公文地契,快到年末,萧弦书案上的事情也变多,杜可一自然提出要在她身旁研墨添灯,帮萧弦快些做完公事。
“那就有劳杜姑娘了。”萧弦很是高兴,她正感费神枯燥呢。
“不劳,不劳,君竹不是说过我们之间少些礼节么?”杜可一笑着打趣,看来过了一天,她又想通了,只要没把心意点破,享受下这种亲近也没什么不好。
“嗯嗯,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于是开始掌灯夜读。杜可一全程很安静,萧弦想要拿什么,才刚抬眼,她都能立马将正确的物品递到萧弦手中。萧弦也对她会心一笑,放心将这些事情交给她,不时还会问杜可一意见。杜可一对答如流,尽显智慧聪明,专心致志地帮萧弦审阅了许久,时过三更,两人才放下纸笔。
窗外忽起了一阵小风,凉意逼人,是时候该歇下了。但彼此见对方脸上意外地均无倦容,萧弦便说,不如趁机再一块看看秘法图谱?她都还未来得及看。至于药方,药引、药材午间已备齐,萧弦会在这边亲自熬煮。
杜可一点头,两人合力铺开图谱,映入眼帘的先是关键穴道,杜可一在自己身上仔细找了找,后来发现穴道主要集中在背部。
“真微妙,与平时传内力的几个近似,但略有差异。”萧弦是内行看门道,杜可一则在旁边凑热闹,道:“再往后看看呢…”
一翻页,不料下张图却直白得令杜可一倒吸一口凉气。图上显示,运功的两者都得解开上衣,以便内力化气流散。萧弦更是看得脸红了,沉默着赶紧往后翻,这图又是穴道,一旁配有详细的小字,是教导运功者如何调用本身内力催动被导者内力的,萧弦这才大松一口气。
不过杜可一同一时刻,已经有些忍不住要问了,她问萧弦:“君竹,我们真的要用那种方式…?”
“嗯,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了。”萧弦侧着脸,竭力让眼睛只看图谱,装出风平浪静的样子,殊不知,在杜可一眼里她耳朵尖都泛了红。
杜可一看着她的羞涩,后知后觉出来的尴尬更甚,自己干嘛多嘴明问啊!只好连忙找补道: “哈哈,好吧,没什么的,毕竟我们都是女人嘛!”
对啊,反正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怕…萧弦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继续往后翻阅,后面全是字,不再有图,也就是些注意事项,标明哪些时段和环境运功效果更好,她暗暗往心中记录。杜可一也不再胡思乱想,跟着记,再后面写的该如何配合萧弦,如何在运功后平心静气,避免损伤。
慢速而详细地读完图谱,两人都有了个大致规划,杜可一说,不如后天再施行,明天继续研读和训练下。萧弦应承。毕竟她们谁都还没准备好在彼此面前脱去上衣,这场面实在太难以想象了!萧弦明明找不到理由去怕,顶多觉得难为情,但她此刻就是真实的怕。
萧弦想,自己的习武在身体上留下的那么多疤,很难看啊!她竟然为此自卑了…而杜可一倒十分清楚,自己是怕自己会对萧弦产生更多非分之想。
“难道这些巧合…是要把我逼上绝路吗?”当晚杜可一回到房间后,靠着门板,默默替自己哀悼。
这部作品的悲剧正式从此章拉开序幕,她们真的以为一切好起来了,萧弦抱风就像抱住杜可一一样,该如何留下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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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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