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不过小花有一点好处就是，问他的话至少还有一个回应，我靠在廊柱上看着他：“和闻香教有关？”

小花这次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哦，还知道闻香教啦？”

我哼了一声：“你看不起谁？”

小花笑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还知道了什么？”

我手上掌握的资料很少，遇到的事情却十分奇怪，可现在小花站在我面前，我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切入。我那些年已经很会套话了，但是对上小花不管用，因为如果我是高段位的话，那小花就是高高段位。

但是我必须得说些什么，不然小花肯定不会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于是我故作高深地说：“你们要找的地图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要，就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小花这回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对我笑了一下：“不，那东西不在你手上。”

我心里一震，难道说我和闷油瓶拿上来的木匣里撞的不是地图？或者说他们要找的那地图就是在那座妃子墓里？那完了，我们这次下地连墓门也没有摸到，海水倒灌进来以后肯定连带妃子墓也遭殃，如果地图在妃子墓里，那地图他们八成也是拿不到了。

我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拿起手机搜新闻，小花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手机便道：“别看了，那山塌了。”

我哦了一声，收起手机。

小花又加了一句：“朱颜气疯了。”

我再哦了一声。

我们收了朱颜的钱，然后把朱颜的墓给砸了，这怎么听怎么不上道，这事情估计已经在外面上传开了。虽说我们已经是退隐的状态了，一般性不会有人找我们夹喇嘛，但是道上的名声嘛……我还是比较在意的。

闷油瓶和黑瞎子出道比我早，名声也比我好太多，可是现在要夹他们的喇嘛，很多筷子头都要掂量一下，毕竟我在道上的名声有点……一言难尽。

不过能气气朱颜那个老太婆，我就算搞砸了小花和瞎子的事情，也挺高兴的。

小花看了我一眼：“别高兴，我们还是要和朱颜合作的。”

我不高兴：“这娘们太坏了，随时能捅你一刀，也不讲道上的规矩，跟这样的人合作，有多少好处我也不去。”

小花点点头：“你不用去。”

小花今天穿了一身粉色长衫，对襟领口和袖口都用了红色的刺绣。虽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但是一般人真心很难驾驭这样的衣服，此刻站在我这阴暗的廊下，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但不是冲我，我和小花的关系没坏到这地步。

他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陌生，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看了我一眼：“但我们必须去。”

小花的样子——我有点形容不出来，几乎有点陌生。早些年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儿随性，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漂亮的，但是这会儿掩藏在漂亮外表下的锋芒一下子展露了出来，他眉眼细长，秀气且凛冽，几乎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吴邪，”他柔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可能。”

小花冷笑：“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我道：“还是不行。”

小花忽然笑了一下，我觉得他有可能是被我气笑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臭脾气。”他顿了顿道，“怪不得教出一个黎簇来。”

这事我抵赖不了，黎簇性格偏执，但是偏偏又聪明至极，胖子早就说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这个我也赞同。我吸了口气：“好好的，说他干嘛？”

小花大概很乐于转移话题：“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我想起之前在北京养病的时候，黎簇来看过我一次，他好像又回到了学校，来的时候穿着时下年轻人穿的衣服，让我想起初见他时青涩的年纪。这是他跟我闹掰以后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他应该是来看我最后一面的，没想到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这个时候如果说，他在北京上大学，小花肯定会笑话我。我其实也不太在乎黎簇那个死孩子在做什么，我比较关心眼下的事情。

我反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小花的眼神黯了黯：“那地方危险，而且……你也不是非去不可。”

他言下之意是这件事情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吗？我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小花忽然转过身，看向我的身后。

我顺着小花的视线转过身，看到闷油瓶站在我不远的地方，却没有走过来。

小花拍拍我的肩膀，走到闷油瓶面前：“谈好了吗？”

闷油瓶点点头，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转身走掉了。

我这个时候很想提醒他们一句，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我倒是没有叫住他们，我自然有别的打算。我倚着廊柱看着院子里的芭蕉树，小花和瞎子显然要去做点什么，既然要找地图，就说明他们要找一个秘密的地方，可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一点概念也没有。什么地方的地图能藏在那座妃子坟里呢。

我假设是和皇家有关的地图，难道是与那位妃子有关的皇帝的墓，那可真是个油斗，可是按照我与小花现在的情况，那个斗肯定也不是非下不可的，看小花的样子，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自从汪家的事情解决以后，我和小花已经很少碰斗了，九门比起以前来虽然说是没落了，但是现在不是非靠斗里的明器来养活一大帮伙计了。

难道是……为了瞎子的眼睛吗？

或者说，那个皇帝的斗跟闷油瓶有关系吗，闷油瓶要离开也是因为这个斗吗？

想到刚才闷油瓶的样子，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我喝醉了做的梦吗，可那也太……真实了吧？

“天真！”胖子跑过来看到我站在廊下，连忙拉着我去屋子里，“这大冷天的，你穿这么少站在那里吹什么风！我说啊，咱们现在都不年轻了，是，我们年轻那会儿怎么都好说，雪山上墨脱那里都呆了好久，也下过海是吧，那可不比以前了……”

我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曾经经历的那一切，有种真的是老了的感觉，九门的江湖大概也会因为我们这一代的退隐而消失吧。

我听话地穿上羽绒外套，杭州现在的天气说不好，时冷时热的，倒是极容易感冒。

胖子给我整理房间，把碎玻璃拿扫帚扫在一起，一边说着过两天他就要去北京，他潘家园的铺子出了点问题，他需要过去处理一下，然后飘飘那边也放心不下，让我陪他一起过去，说是铺子里的问题他一个人搞不定。

我支着下巴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觉得十有**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这次小花他们肯定准备了一次集体大活动，但是不让我去，于是让胖子把我带到北京去。

胖子看我不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过来桌子边坐下：“这事啊……是，是找我说了，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凭什么撇下咱两干啊，是不是呢……”

“对啊，那他们答应给那么多明器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答应了！”我接上胖子的话说道。

胖子一拍桌子：“你胖爷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点点头。

胖子不淡定了，他一边拍桌子一边喊：“天真啊，这事我要找你好好说道说道，哪次不是你说要走，胖爷不陪着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二话了，哪次我掉链子了！”

我想，胖子说的确实，但是掉链子这种事情倒是也……常常发生。

我嘿嘿一笑，我说：“胖子啊，那你给我说说，他们要去哪里？”

胖子摇头：“我哪知道。”

我大怒：“那你就让小哥跟他们走了！”

胖子迟疑了一下说：“小哥这次决定要去，我也没办法。这次好像挺严重的，你看啊，前几次，你一耍赖一翻脸的，有些地方小哥不去也就不去了，但是这次小哥铁了心要走……那什么，等会小哥肯定会来跟你说。”他顿了顿又道，“坏事就坏在那个疯婆娘身上，你是不知道昨天，巷子里他娘的全是蝴蝶……”

我心一惊，我昨天喝醉就睡了，期间倒是有听到胖子冲进来，后来闷油瓶跟着一起走了。我赶紧让胖子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一说，胖子原来是把朱颜叫老妖婆的，现在居然换了称呼，可见昨天有多闹腾了。

胖子只好把昨天半夜大概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昨夜大雨未歇，他在房间里给飘飘打电话，听说飘飘那边情况不太好的样子，他自然就……我让他快点跳过打电话那段。胖子骂了我一句，继续说。

一个伙计跑进来说门口被人堵了，胖子一听赶忙就挂了电话跑出去了。没想到一出门，一堆蝴蝶就扑面而来，胖子想到坎肩的情况，连忙把门给关了，这些蝴蝶的翅膀很锋利，划在喉咙上，多半活不了，坎肩能活下来也是靠运气。

胖子一堵上门，就让两个伙计去准备火把，这些蝴蝶不怕气温低，看起来也不怕水，但是肯定怕火，这里是街道，不适合拿炸药炸它们，只好拿点明火，看看能不能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