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存稿也一样!
温霖万分庆幸,自己备好的存稿够多,多到自己停笔一个星期也不会断更的地步。
家里的最强话事人姥姥发话,说自己想乖孙了,让朱明玉带着老公孩子回去陪她过几天。
工作当然是不能耽误的,但老人都七十多了,近来又苦夏,吃不好睡不好,朱明玉一心疼,当即答应让温霖回去陪老人一个礼拜。
作为交换,朱明玉往温霖的腰包里塞了1000块钱,赞助她买电脑。
至于为什么姥姥的话语权那么大?还得从温震宇和朱明玉这对夫妻的爱情故事说起。
从小到大,温霖经常躺在床上,听爸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伴随爸妈的声音进入梦乡。
温震宇他爹娘一辈子生了四女三子,养成五个,一个女儿七岁那年溺水没了,一个儿子三岁的时候因病去世。
按照活着的兄妹排序,五个孩子里面温震宇排老三;按照生下来的兄妹排序,七个孩子里面温震宇排老四。
怎么说呢,倒也不用说,他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温震宇是最被父母忽视的一个,也是兄妹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
温震宇和朱明玉谈对象的时候,惊了不少人的眼。
朱家和温家不一样。温家一穷二白,除了人什么也没有。穷到养不起孩子的时候,温家老两口大手一挥,把温震宇和最小的闺女丢给本村没孩子的人家养。养孩子对他们来说是件添双筷子的事,但是不添筷子更省事。正因如此,温震宇成年后,几乎和原本的家人断了联系,只和同病相怜的小妹有些往来。
而朱家的孩子只有朱明玉和朱清风姐弟两人,朱老树是村里小学的数学老师,王霞是村里小学的语文老师。二人教书教得不错,奈何两个孩子读书都不行,正愁着如何给闺女托关系找工作,闺女说她谈对象了。
老两口乔巧一想,孩子都二十了,找个对象很正常。一问哪家的?哦,温家的。
温家的?!
一听这话,老两口当即就不乐意了。温家那对夫妻是一丁点儿也不重视教育,养的三个孩子愣是没一个念到小学毕业的。
当年还是青年的朱老树和王霞轮流上门,抱着一腔热血劝温家的孩子回学校上学,去了好几回,一个人也没劝回去。
别说听二人说话了,客人上门连个椅子都没人搬。温家夫妇任你在他们耳边叨叨,不回话,也不给你眼神,脸上仿佛写着“我就这样,你爱咋咋地”。
朱老树和王霞的劝学事业受波折,心情很低落。
结果突然间,告诉二人闺女要嫁到温家去?
老两口表示他们不同意……但是他们支持孩子们婚姻自由。
好在朱明玉看上的是被温家夫妇丢出家门的温震宇,老两口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只有一点点。
小夫妻办事效率极高,先谈一年恋爱,第二年结婚,第三年生娃,温霖这位网文界的天才、朱明玉和温震宇夫妻的骄傲诞生了!
槐花村的人都是靠着地里面的收成过日子,连打零工的机会也不好找。
小夫妻思来想去,确定去城里找工作过日子。
温震宇拉着妻子的手,“出去的人都说城里只要肯卖力气就饿不死人,比呆在老家强,我想去试试。”
望着泥糊的墙,朱明玉盘算道:“爸妈一共给咱们分了七亩水田,收的粮食加咱俩轮流出去打零工,勉强够一家子吃用,可宝儿都六岁了,上学又得准备一笔钱,万一要是有个病啊灾啊的咱俩都没辙。呆在老家实在没指望,出去拼一拼还能有个盼头。”
就这样,朱明玉和温震宇左琢磨右思量,打定主意带着温霖进了城。
温霖跟着父母进城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对槐花村没什么记忆,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秋收磨人,农忙的时候,爸妈后脖子那块儿被晒得脱皮,熬到把粮食都卖出去,夫妻俩才算是松了口气。
粮食长在地里,不如变成钱攥在手里让人安心。
那个时候,累狠了的爸妈瘫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而自己被关在院子里,不许随便出门。
年纪大点儿的孩子都开学了,村里还没上学的娃娃要不带到田埂边的树下看着,大人干一会儿活就抬头看一眼,要不就锁在家里,留好吃的喝的。
不拘着孩子不行,村东头有一户人家的小儿子就是农忙的时候被拐走的,丢了一个,整个村子的人家都起了警惕心。
听说,那天大人的心思都在地头上,小孩没人看,那户人家夫妻俩扛着农具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小儿子还没太在意,以为他出门找人玩儿去了,可站在家门口喊了半天也没听到孩子回话,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
出门找了好一会儿,平时玩得好的孩子都说没见到。周围的人家也察觉到出事了,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帮忙找。
一连找了两三个小时,帮忙的人打着手电筒从村东头到村西头问遍了人家,田间树林也喊了半天都没回应。
报警后只知道孩子被拐了,这都十多年了也没个消息。
从那之后,槐花村的人对孩子的看管严了许多。
一家三口进城那天,大人心里存着事儿,朱明玉把行李点了又点,生怕忘记东西。温震宇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光渐亮,拍醒旁边的家人。
朱明玉锁上院门,和丈夫背着行囊,牵着孩子在乡间小道上越走越远。
村口的李子树下,王霞和朱老树等在那里,露水沾湿了两人的裤脚。
老两口掏出两百块钱塞进温霖的口袋里,不顾朱明玉和温震宇的推脱,“穷家富路,这是给宝儿的。”
怕耽搁一家子赶路,老两口略微叮嘱几句就走了。
据朱明玉回忆,那时的火车很挤,座位底下都有人睡,乱糟糟的,每次自己下火车都有一种自己打完了一场仗的感觉,身心俱疲。
两口子进城那天,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看似冷静,其实心里都没底。
火车到的时候,人们争先恐后挤上车,闹哄哄的。
温震宇照着身边的人有样学样,没从车门处挤,眼明手快寻到车厢中间一个打开的窗口,直接举起闺女送进车厢里。
“快占座!”温震宇踮着脚喊。
等到挤进火车来到温霖身边后,两口子才放下心。
一路上,温霖都坐在爸妈的腿上。温震宇和朱明玉一路上轮流盯着孩子和行李,靠着吃杏子提神。
温霖倒是守在车窗旁看窗外风景不断倒退,新奇得很,看累了就倒在爸妈怀里睡过去。
随着旅途时间的延长,火车上的味道越来越难闻。
温霖出门的新鲜劲过了,浑身的精气神也没了,蔫巴巴的爸妈抱着。终于等到了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到站下车。
在火车沿线有不少小贩挑着扁担来卖各种吃食,价钱比外头高不少。知道车站里的东西贵,朱明玉和温震宇连价钱都没敢问,二人照着老乡的地址去寻人。
转了两趟车,一家三口终于看到熟人了。老乡只能提供租房的地方,具体的工作还要靠两口子自己找。
朱明玉见到房东,问了价钱,很快就租了一个单间。屋子不算大,三十来平,只有一张床。
温霖不被允许在陌生的地方溜达,只好跟在爸妈屁股后面当小尾巴,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朱明玉租的房子是这排小平房最中间的一间,平房对面是一排两层楼房,马路不算宽。
左边可以看见远处有一座公园,右边是一片工业区,可以看见成片的厂房。
在九几年,招工的厂子不少,很快,朱明玉和温震宇找到一家造纸厂,一干就是近十年。
夫妻二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将自己连带着孩子一点点融进这座城市。
每次回乡过年,温霖都是跟着妈妈回家。至于爷爷奶奶,那是生活在传闻里的人,温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跟他们不是很熟。
温霖小时候生病,姥姥熬夜看护。温霖跟着爸妈到城里定居,姥姥每天都偷偷给她塞红包。其实就算老妈不给她那1000块钱,温霖还是会抽空回来看望老人家的。
王霞和朱老树坐在车站眼巴巴望着,终于等到大巴车由远处驶入站内。
车门一开,没一会儿老两口就从人群中看见自家乖孙,凑过去抱住温霖,稀罕了好一会儿。
社会发展得很快,距离上次回槐花村不过半年,村子外头的那条小道就升了级,从泥巴路变成了石子路,不过村子里头还是泥巴路,没变。
阳光破开朝霞照在地上,农家小院一大清早便开始鸡飞狗跳,鸡在院子里飞,狗在门前跳。
温霖迷迷瞪瞪感觉有东西在她身旁乱窜,动动胳膊无意间按住了什么东西?
“宝儿别动!”王霞急忙跑来逮住老母鸡的翅膀,折腾半天,终于将老母鸡五花大绑丢在门前。
王霞磨刀霍霍,朱老树在厨房烧热水准备拔鸡毛。
温霖走出房门,伸着懒腰感叹,乡下的空气好像比城里好很多。
槐花村总是很安静,尤其如当前这般的夏日,家家户户都在为秋收做准备。田里的水稻灌浆完毕,正在抽穗,一片片稻子的腰肢逐渐变弯。
上午院子里还有些风,王霞带着温霖撕布条,破了八个洞的旧秋裤就这样成了一缕一缕的。
王霞一边撕一边扯了扯,秋收装稻子的时候要用这些布条系口袋,不结实不顶用。
这天儿守着灶台烧火简直遭罪,朱老树生了火跑到树下灌了半杯凉茶。
土屋不远处有片竹林,风吹过一阵唰唰声,上空有成群的鸟飞过,温霖累了,抛下活计,双手托着下巴瞅着竹林发呆。
灶上两口锅,一口锅里正熬着鸡汤,朱老树歇息好,掂起另一口铲锅底灰。铁锅用久了底层的灰会越来越厚,不隔段时间清理一下烧火费柴火。
槐花村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始终一层不变。微风吹过,温霖躺在竹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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