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片刻,乔舒瑜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道模糊的声音传过时光的障壁响起:
“在看什么呢,都走神了。”
记忆中的文鹤从身后拥住她,隔着口罩蹭了下她的脸颊。
乔舒瑜的指尖触摸到映着光影的玻璃,另一只手同文鹤食指相扣。
“在看你呀。”乔舒瑜轻声道。
文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对过街道滚动银幕上自己的代言。
临近年关,又落了雪,街道上行人少了许多,店内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更没有人能认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鹤。
她们在饰品店的货架间相拥,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
乔舒瑜嗅着文鹤颈间的香,沉溺在她的温柔中。
她太喜欢这样的文鹤了。指间有她的温度,鼻尖萦绕着她的香,身后能觉察到她的力量。
这是文鹤给她的独一无二的归属感。
指间传来一丝凉意,乔舒瑜垂眸,瞧见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乔舒瑜看向文鹤,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刚才无意间看到了这枚戒指,觉得很配你。”文鹤摘下些口罩,附在乔舒瑜耳畔道,“我给它起了个名,戴在了你的无名指上。”
“以后你的无名指就要改名了。”文鹤的声音更低了,似乎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你猜它叫什么?”
乔舒瑜怔怔地看着文鹤。
“它也叫文鹤。”文鹤轻笑着用露出的鼻尖抵了抵乔舒瑜的脸颊,继续道。
“我们结婚吧。”
那时她们的身份差距很大,乔舒瑜虽然很爱很爱文鹤,但大多数时候又明白,她们很有可能走不到最后。
爱这个字其实意味着一场赌博,身份、情感、未来,都是赌注。深陷其中的人很难用理智克制住**,甚至愿意毫无保留地献祭自己。
遇到文鹤前,乔舒瑜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疯狂地眷恋着一个人的味道和温度。
遇到文鹤后,乔舒瑜抛却了理性,义无反顾地扑进了她的怀抱。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念念不忘,终有回响”,文鹤彻底安定了她的心。
如果时光暂停在这一刻,乔舒瑜确实是赌赢了。
当文鹤温热的气息拂过的刹那,她霎时红了眼眶。
……
“乔导,我觉得这条还是有所欠缺。”
朦胧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乔舒瑜也从回忆中抽身,藏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乔舒瑜在心中道。
有了这么多年的沉浮,清高刚直的乔舒瑜也有了一副假面。她迅速调整了情绪,瞧着和之前别无二致。
“哪里不足?”乔舒瑜问。
“头发不够乱。挤了这么久车,江毓应该是疲惫的,无心搭理头发。”文鹤指着屏幕上的自己,“这条不够写实。”
“嗯。”乔舒瑜颔首,淡淡应了声。
蓦的,她的动作顿住了。
文鹤回首望她,乔舒瑜忙又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文鹤下意识关切道。
“那再来一条。”乔舒瑜掠过文鹤的问题,兀自道。
“你带了冰袋吗?”文鹤直起身,定定地看着乔舒瑜。
她知道乔舒瑜很怕热,以为乔舒瑜是热难受了。
“我比你凉快多了。”乔舒瑜重新握起放在桌面上的对讲机,朝摄制道,“造型组来调整一下,摄制组准备。”
造型组的工作人员动作迅速,很快就拎着大包小包围到了文鹤跟前。乔舒瑜趁着这个档口跟着摄影师一块调整灯光去了。
*
文鹤虽然在演戏方面精益求精,但绝不会刁难剧组,浪费剧组财力和精力。调整完服化道,文鹤又是一条过。
她和乔舒瑜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再说什么。
乔舒瑜看了眼手表,朝对讲机道:“放饭吧,要保证今天参演的演员都拿到。”
午休时间一到,人群如鸟兽散。群演就着阴凉的空地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饭,主演们则是躲到了自己的保姆车上吹着凉气吃饭。
今天的午饭是中式快餐,标准的两荤一素,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西葫芦炒鸡蛋,放饭点还有一大桶绿豆汤。
助理发完饭,群演们明显眼睛一亮。
乔舒瑜哪都没去,她和张继就着简陋的摄影棚,并排坐在机器边用餐,中间隔着大概一个人的距离。
那一个人的距离间搁着本画满了的剧本。
他们在讨论下边的分镜拍法,顺便复盘了上午工作的不足。
乔舒瑜的助理分发的盒饭都是一模一样的。下至群演,上至导演,全剧组的伙食都是一模一样。
文鹤在为了这个角色节食,餐盒里的东西只动了一半。她回车里时刚好路过徐寅云和助理的抱怨声。
“怎么就吃这个?”
“好像大家都吃的一样。”
“导演也吃的这个?”
“是的。”
“这东西怎么能吃,你去给我到附近的餐厅重定,要清淡爽口一点的。听说杉州的脆皮鸽不错,你给我带几只回来。”
“剧组的饭倒了不太好,先放车上吧。”
“你提走放自己那吧,味道太难闻了。”
……
文鹤待过的绝大多数剧组都是给主演开小灶的,演员要什么有什么,像乔舒瑜这样“抠门”的十分少见。
助理下车时刚好碰见文鹤,略带心虚地把拎着的食盒往背后藏了藏。
“文老师……”
文鹤嗯了声,走自己的路。
她昨天没休息好,拍戏时精神紧绷没有觉察到头痛,一松懈下来,心头就弥散开浓重的疲惫感。
车玻璃贴了防窥膜,文鹤打开空调,压低了座椅,阖眸休息。
她分明很疲惫,可一阖上眼脑海中便浮现乔舒瑜同她错开目光时的场景。
文鹤循着记忆中乔舒瑜的目光举起了左手。
连着几天的装造都是长袖遮手,坚持扮丑的状态,文鹤珍惜这枚戒指,干脆没摘。
散落的阳光下,银白色的戒指在指间熠熠生辉。
她忽然明白了。
*
下午三点,剧组重新开工。临近四点时,演员就位。
第二场戏难度远低于第一场,文鹤饰演的江毓居住在廉价的小旅馆,在嘈杂的人声中枕着自己的行李浅眠。
这处多数时候是靠细节动作表现出主角心中的紧张不安,文鹤轻松完成,又是一条过。
第三场轮到徐寅云和文鹤搭戏。他饰演向栋是个青年导演,插着兜,叼着烟,戴着墨镜在一众群演中发现了面黄肌瘦却难挡漂亮五官的江毓。
“你叫什么?”
“江玉。”她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怯生生地回答向栋,“江水的江,金玉的玉。”
“会演戏吗?”向栋弯腰,勾下了遮挡她下巴的红头巾。
向栋的话让江毓燃起了希望。
来大城市的这些天,她快花光自己带来的三百来元了。听小旅馆的人说,如果被导演相中演了主角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不愁吃穿,于是便跑来电影基地当群演。
“我之前有演过几个小角色。”江毓目光闪烁,宛若漆黑夜空中的点点星光,“我有经验……”
她撒谎了,他也看出来了。
向栋略带笑意地夹下燃了一半的烟,用空着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
江毓眼底的乞求难以藏匿,因为紧张,薄唇微颤。
“就选你了。”向栋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
“过。”乔舒瑜的声音被对讲机扩散得显得有些沙哑。
张继带头鼓掌,高声道:“演的太好了!”
徐寅云笑着模仿起舞台剧绅士摘下帽子鞠躬致谢的动作,张继的鼓掌声更大了。
文鹤摘下头巾,恢复了自己那副冷淡的模样。她径直往乔舒瑜身边去,没和搭理他们。
“乔导,我想看看刚才的镜头。”文鹤说。
这次乔舒瑜直接退了边角处,避开同文鹤的直接接触。
“演得不错,很有张力。”乔舒瑜用淡淡的语气,如实道。
文鹤却突然转过身来,神色凝重地盯着乔舒瑜。
“怎么还没吃饭?”文鹤问。
不知怎么了,乔舒瑜竟有些慌乱,就像从前她不吃早餐来片场被文鹤抓包那样手忙脚乱。
“是不是天太热了没食欲?”文鹤声音温软了些,低声道。
乔舒瑜怔了片刻才记起来现在她是导演,文鹤只是演员。理智才开始慢慢恢复。
她翻看着剧本掩饰着自己方才的慌乱。
“你在这里等着。”文鹤蹙着眉头朝乔舒瑜道,“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乔导:QAQ芭比Q了,不爱惜身体被老婆发现了
文鹤:=_=你在这里等着,为妇这就给你整几道菜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