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钦关上门后立马将外套扯了下来，又将窗帘拉上，两三下脱了衣服，去浴室冲澡。

肖付惊在门外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应。他扒着门缝看，房间里有光。没睡啊，在洗澡？洗这么慢？

他又敲了两下，一边擦头发一边靠在门上等。

客厅里十分简洁，只有一台挂墙电视，一张玻璃桌，一个皮质沙发，简直一目了然。桌子上还有一个还没拆膜的遥控器，说明这电视没人看过。

肖付惊怀疑他现在喊一嗓子，都会有回音。这客厅实在可以用“空荡荡”这个词来形容。

房间里太暖，他等得百无聊赖，眼皮逐渐松弛，头靠在墙角，意识渐渐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头往下一磕，一个激灵就站直了。

我去，我居然站在这里睡着了？

肖付惊揉了揉眼，视线瞥到了客厅的挂表。

十二点半了？！

肖付惊连忙又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灯还开着。一个恐怖的想法从他脑海中跳了出来。

江钦该不会倒在浴室里昏死过去了吧？

一具横倒在浴室里的身体的画面浮现在肖付惊的脑海中。

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连着敲了几下门，依旧没人应。他顶着门将门把手用力往下一压，然后一个踉跄冲到了江钦的床上。

肖付惊直接趴到了床上，眼前一片黑暗。

我操，这门没反锁？

他连忙起身，环顾四周，还是自己离开的样子，书包放在椅子上，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江钦？”他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水汽氤氲，喷头不断冲刷着白瓷砖上的鲜血，江钦躺在地上嘴唇紧抿脸色苍白。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萦绕。

他不会出事了吧？肖付惊四肢顿时凉了半截，他握紧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流声极大，几乎没有一丝热气，只有浓密冰凉的水雾，江钦站在喷头底下，两人之间的视线无可阻挡，赤|裸|裸地碰撞在一起。

肖付惊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砰”地将门带上了，然后飞快地将课本卷子划拉到书包里，背起书包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他一口气跑回房间后呼哧呼哧喘气。窗外一片漆黑，房间内透着股陌生的气息。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头脑往往异常警醒。

他回想起浴室里扑面而来的凉意，像是寒冬腊月的瀑布旁。江钦站在寒水中，皮肤白的毫无血色，抬眼看过来，一层冰冷的水雾下却像隐隐含着火。

肖付惊靠在门上，垂眸往下看，宽松的棉质黑色裤子撑起了一个角。他抬手捏了捏耳朵。烫的。

——一辆车碾着沙石疾驰而过。肖付惊手指抖了一下，在心中祈祷江钦没有看到。他仔细回忆江钦的反应，但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江钦站在寒水中那一幕，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房间安静的像是死了，一种巨大的孤独笼罩上来。他头抵着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滑坐在地上。

我是......同性恋吗？

他在嘴里咂摸了两下这个词。谈不上排斥，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这个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会儿，上面有些汗渍，夹在掌纹的缝隙间，晃得眼睛疼。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男生产生过兴趣，当然，女生也没有。可他对着江钦起了反应，这是事实。他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最后把手心往身上蹭了蹭，从包里拿出手机。

他不喜欢逃避。

-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手机书包落你房间了，敲门半天都没人应，我以为你出事了才闯进去的

肖付惊盯着输入框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点击发送。一分钟后，他又添了句：对不起。

他发完后就坐在原地等着江钦的消息，对方可能说什么话他都想了个遍，他一一想好回应，却迟迟没等到江钦的消息，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他实在撑不住了，意识渐渐模糊......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手里握着手机。他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江钦家里。

肖付惊被地板硌的浑身疼，他眉头皱了皱，挣扎着坐起身。幸亏这地板开了地暖，木头的也不算硬，要不然他在这儿躺一晚上非得生病不可。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什么事，匆忙打开手机。

跟江钦的聊天页面上还是昨晚自己发的那两句话，江钦没有回复。

肖付惊皱皱眉，刚要撑着地板站起身，门就被敲响了。

他全身汗毛直竖。江钦？还是那个阿姨？他突然有种小时候偷跑去网吧，被老妈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他整个人弹了起来，飞快地冲进洗手间，从镜子里匆匆扫了一眼，胡乱抓抓头发，然后开了倍速刷牙。

“肖付惊？”江钦或许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听到江钦的声音，肖付惊浑身一僵。他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既然还愿意来敲他的门，那就是没看到？那他发消息怎么不回？

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都是男的，看起来不都一样？道歉也不接受......肖付惊刷的满嘴白沫，越想越生气。就算他真是同性恋，他也没干什么，而且他是第一次见别人在他面前光着身子，说不定是吓得有反应了。

“......”

对，肯定是吓得！肖付惊禁不住冲镜子翻了个白眼，他昨晚是不是刷题把脑子刷坏了，居然会以为自己是同性恋，还期期艾艾的差点哭出来，想想都丢死人了。

“肖付惊？”外面已经开始砸门了，听起来挺生气的。

一确认自己不是同性恋，肖付惊气焰立马涨了三丈高。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吗，我歉也道了，巴巴地等了一晚上，不回也就算了，想打架是吧？行。

肖付惊灌了一口水，狠狠地在口腔里撞了撞，吐了出去。他抹了抹嘴，一抬头，江钦就站在他身后。

“？”怎么进来的？

肖付惊懵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转身迎战，就听江钦说：“别不理我。”声音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