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付惊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一股清凉的薄荷味蹿入肺中。他有点莫名其妙，谁不理谁？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肖付惊下意识皱皱眉。“为什么不回消息？”

江钦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肖付惊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侧身离开：“不说算了。”

“肖付惊......”

肖付惊肩膀被粗鲁地掰了一下，他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肩背本来就疼，被这么一掰，火气立马上来了。他转身抓住江钦的手腕，一拳打了上去。江钦下意识接住，大腿却被膝盖重重顶了一下，痛的他闷哼一声。他顺势勾住肖付惊的腿，肖付惊突然就变成金鸡独立了。江钦也伤了一条腿，两个人登时变成金鸡侠，重心又不稳，抱在一起晃了两下，“砰”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操！”肖付惊骨头都要被摔散架了，“你打架就打架，勾我腿干什么，有病啊！”

“你先冷静。”江钦为了防止他再动手，翻身压制住他。

肖付惊简直难以置信：“你压着我，让我冷静？”他抬起手肘冲江钦砸去，江钦往后一躲，肖付惊趁机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往旁边一扭，将他狠狠压在地板上。

两人正打着，只听客厅传来“滴——”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肖付惊立马慌了：“谁？”

江钦正拿胳膊挡着肖付惊，防止他一口咬下来。他偏头朝门口听了听动静，低声说：“陆姨。”

肖付惊立刻从江钦身上滚下去了，跑到洗手间“砰”地将门关上了，“咔咔”上了锁。

江钦惊讶于他的速度，这一套动作下来绝对没超过三秒。

“小钦？”陆姨听到动静就往这边走。

江钦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决定先发制人，边往门口走边说：“陆姨，我今天有事，不吃早饭了。”

陆姨见江钦房间出来，疑道：“怎么去你爸那房间了？”

“随便看看。”

肖付惊躲在洗手间门后，听到这儿闭了下眼：这什么破理由？撒谎都不会！

果然，陆姨更疑惑了。看什么？那屋都没住过人。她正想着进去看看，看到江钦的灰色外套看起来皱巴巴的，好像还沾了些灰。“小钦，你衣服怎么了？”

江钦将外套往下扯了扯：“摔的。”

肖付惊：“......”他想冲出去再跟江钦打一架。这他妈的什么破理由，随便看看，然后在自己家摔了一跤？

陆姨探头往房间里看：“摔的？是地板翘起来了？哪块儿啊，我让他们来修修。”

肖付惊听到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想着怎么破门而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书包都不打算要了。

“不是在这儿摔的，是在厨房。”江钦说。

陆姨转过身去：“厨房？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就这儿。”

“哎，还真是。”

“你再仔细看看，可能还有。”

“行，我找找，让他们一块修了。”

“我熬的皮蛋瘦肉粥，喝点再走吧。”

“不了。”

“......”

江钦将书包收拾好，刚走到客厅就见肖付惊怀里抱着书包，鬼鬼祟祟地窝在门后。他冲他招招手。肖付惊立刻猫着腰，绕过沙发，头也不回地推门跑了。

*

这几天的早自习咖啡味越来越浓，几乎人人脸上都挂着黑眼圈，咖啡当水喝，上课时眼皮打架的时候恨不得拿两个木棍给支起来。

肖付惊深刻体会到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坚忍与无奈。临近考试作业和复习任务本来就重，经常学到凌晨，他又被老爸老妈念叨得一直没睡好。尤其他们每次说到考试排名都会提江钦。一听到江钦这名字他脑海中就蹦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加粗加红的，心率也跟着飙升。

一开始他还会烦躁，后来已经被唠叨的没脾气了，他上辈子可能欠了江钦八百万，这辈子这名字才会这么阴魂不散。

肖付惊看着讲台上有些恍惚的钟老和他背后同样恍惚的字，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再偏头一看，江钦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神色依旧，一点黑眼圈都没有，也不用喝咖啡。

肖付惊的脑子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知识塞满了，前几周在江钦家里发生的事早就被他挤到箱底去了。

钟老看着讲台下的猴子们蔫头耷脑的，自己提高嗓门也不管用，索性将半截粉笔头扔在了桌子上停了下来。

“最近都挺累吧？”钟老看着大家说。

这一下可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竟有了一丝生气。

待大家抱怨一通，钟老才神秘兮兮地说：“我给你们支个招。”

猴子们眼睛都亮了，巴巴地抬头望着他。

钟老缓缓道：“当你们熬夜刷题的时候，想一想，再过个**十年你们就可以死啦，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啦，想睡多久睡多久，是不是活起来就特有劲儿？”

猴子们：“......”

好像......有点道理？

兴许是钟老的话真的起了作用，又兴许是大家聊聊天，转移了注意力，下半堂课猴子们的注意力普遍集中了很多。

物理课一下课，钟老前脚刚走，大家咚地一声，纷纷趴在了桌上，争分夺秒地睡觉。很多人头一沾胳膊就睡着了，甚至有人打起了轻呼。

零零散散几个接水，上厕所的人也都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肖付惊也趴在桌子上，恍恍惚惚做起了梦，梦中都是题目、解法、化学式、遗传规律和英语单词。

朦胧中，上课铃响了，教室的帘子紧接着被掀开了，然后是多媒体幕布下拉，点击鼠标的声音。

肖付惊的大脑在低速运转。这节课是英语课。进来的是橙汁儿。橙汁儿今天没穿高跟鞋。她正在放PPT教案。

他胳膊用力一支，将脑袋托起来，用力揉了揉脸，然后看到旁边递过来一块白色的湿毛巾，很小一块。毛巾靠近他的时候，丝丝凉意让他清醒了些，他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江钦眼尾微挑：“我一直举着胳膊很累的。”

“哦。”肖付惊伸手接过来，冰凉的毛巾一敷上脸，他瞬间清醒了，然后反应过来，扭头问：“你什么时候出去过，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出去。”江钦说。

“那你这......”

肖付惊还没说完，江钦从桌洞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圆盘。矿泉水瓶表面汇满了冷雾，冷雾聚集成的水珠躺成了一条条溪流。小圆盘是银色的，大概一条厚毛巾叠两次那么高。

“压缩毛巾和冰矿泉水”江钦小声说，“而且我还有个办法，你可以出去睁大眼睛看天，看个五分钟，天空中的蓝光可以提神。”

肖付惊:“你怎么这么多土办法？”

江钦气笑了:“你才土，我这些都很有用！”

肖付惊:“我看你也不像是很困的样子，连黑眼圈都没有。”

江钦低头将矿泉水和小圆盘塞回桌洞:“我确实不是很困。”

“那你还......”肖付惊漫不经心地顺着话说，说到一半突然睁大了眼，看了看江钦。

他是给我准备的？

他张了张嘴还待再问，却发现幕布上出现的不是白底黑字的PPT，而是电影的开场动画。紧接着音响也被打开了。

“我们今天看《星际穿越》。”橙汁儿站在讲台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