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圣坛蜡烛燃烧的气浪掀动上方穹顶垂落的纯白布匹，在一层又一层柔软的丝绸间，隐隐约约有黑色的锁链纠缠。

巫宿咽了咽口水，门外的人群这时候已经散去了，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商店明亮的灯光，和忙碌的人影。

“我们是游客。”旁边的武剑锋在和别人说话，用着跟之前相同的理由，“昨天有个警卫告诉我们可以来这里休息。”

“这样啊，是来自远方的旅人呀！”一个说话仰扬顿挫，似在唱经的人接道，“那你们是要在这里定居还是工作呢？”

“他们肯定是想来工厂里工作的。”另一个声音抢着回答，他用着一口咏叹调一样的奇怪语气说道，“来自日光下的旅人啊，你们想要在工厂里工作，还需要一定的考验呐，要不然普通人类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人类？”武剑锋轻声反问，他金属色的眼球闪着无机质的光泽，“我不是人类。”

“……”巫宿闻言回头奇怪的看他，也跟着一起说，“我也不是人类……”

虽然话是对着两位穿着五彩袍子的神职人员说的，但巫宿却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们，因为他们一个戴着巨大的，覆着鳞片和散发着咸腥气味的滑腻鱼头，一个戴着长着细长胡须，一副短毛尖嘴和血色红眼的老鼠头。

虽然这种情况在这里很常见，他已经见过不少奇怪的头套了，但对于海鲜类的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们家族一直都不太喜欢水里的生物，或许是某位祖先曾经赐下的奇异本能，让他们这种陆地生物可以远离水底未知的恐惧。

“可是你们现在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啊？”老鼠头推了推自己小巧的圆眼镜，伸着尖尖的嘴凑近了看，“并没有一丝异化的表象。”

“也没有缝合的痕迹。”戴着黑纱头巾的鱼头在旁边接腔。

“工厂是什么地方？”武剑锋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原来我们不想去工厂工作，不过你说的这么肯定，现在我们想去那里了，可以告诉我工厂是做什么的吗？”

“工厂自然是好地方啊。”老鼠头回答，用一副你不识相的表情摇了摇头，“都跟你说了，你是人类，不能去工厂工作。”

“对，对。”鱼头两手互握在胸前，语带慈悲的接腔，“你们要是想去，还需要一定的考验才行。”

“我不是人类。”武剑锋再次解释，“你可以告诉我关于工厂的事情了吗？”

“可你怎么看都是人类啊？”老鼠又再次做出相同的动作，伸着尖嘴瞅武剑锋。

“……”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武剑锋沉默了下来，退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鱼头和鼠头奇怪的互看一眼，低声交谈着，“怎么了？”“好没礼貌。”

“不是不是。”巫宿强忍着不适凑了上去，武剑锋打听不到的东西，他要是打听到了多好啊，想到这里他扯开手腕上的绷带，露出底下伤口上肉眼可见互相纠缠的肉芽，“你们看，我不是人类，我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告诉我吗？”

“咦——”谁知道他们突然一下子退了好几步，捂着鼻子和眼睛冲巫宿嫌弃的摆手，“快走快走，这是亵渎。”“真是恶心。”

“……”巫宿沉默的站在原地。

武剑锋走过来拉过他，带着他走出圣殿，屋外是相同的夜晚，但跟昨天不一样的是，天空中多了几颗星星，也就有了些微的自然光，让周围迷离的霓虹光彩也跟着真实了许多。

“是星星哎，这里一定是很高的地方。”巫宿看着一颗位置偏低却最亮的星，赞叹的说道，“能看到星星的地方，看来他们工厂制造的东西并不珍贵也不是大型的机械。”

“这里跟你居住的世界有很大的区别。”武剑锋带着他朝着多数人群前往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训他，“以后不要胡说了，保持乐观的心态你的病才会好的快些。”

“世界就是一个世界呀，要不然他们说话我怎么能听懂呢？”巫宿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的，对武剑锋说的话也是听一半忘一半的，“这里是幻境，我还在我的世界。”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这里不是。”巫宿反驳，又怕自己说话太过了，就跟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里跟我的世界，是同一个世界。”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你要保持乐观的心态，我们找到出口才到能你的世界。”然后拿了书我们就分开。

“我不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巫宿扯了扯帽子，周围总是有人会好奇的看他，这让他感到不安，“希望能尽快到我家。”

“那就保持心理的平衡。”武剑锋回答，拉着他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要想早点到达你家，我们就需要混进工厂，那里可能有足够的能量。”

“没有能量了吗？”巫宿看着他翻上墙头，在武剑锋伸手下来捞他的时候，他又问道，“圣殿里的蜡烛不行吗？”

“……”武剑锋停下了动作，他看着吊在半空的巫宿，植入眼球深处的芯片和设备让他能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正常视物，“你为什么会说圣殿里的蜡烛？”

“啊？”巫宿一脸迷茫，脚够不到地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但因为是武剑锋在拉着他，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他便老实的回答了自己的想法，“蜡烛蒸腾的能量看起来有很多，那些应该可以用到吧？”

“是机械之花的能源体系吗？”武剑锋听完后把他拉了上来，走到墙壁一边的平台上，自言自语的观察着四周。

远处人群聚集，排着好几列队伍等着进入这所巨大的建筑，虽然看起来和其他世界的工厂外形上不一样，但某种来自机械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就是工厂，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防御体系是怎样的，还有异常是否已经感染到了工厂，如果贸然进入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哎，武剑锋。”巫宿突然悄悄喊武剑锋的名字，他拉了拉比自己大一号的斗篷边缘，凑近了问道，“你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人类？难道你真的不是吗？”

不是人类，会是什么呢？巫宿疑惑又好奇，这个人从外表看完全就是人类，但他却又说自己不是人类，太神秘了。

“一半，我体内有些机械的器官。”武剑锋仔细观察着那些进入人群的动作，记录下工厂识别的方式，顺便随口回答着巫宿的问题。

“这样。”巫宿点点头，有些迷糊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是机械系的，这还可以解释书为什么选了你，原来如此。”

他又拉了拉武剑锋，“你是不是装了什么义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