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的一半，是机械。”

武剑锋回头，那双金属色的无机质眼球反射着远处人造的非自然光，星星点点的给巫宿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这是比这辈子见过的最美星空都要美丽的存在。

他不禁有些痴痴的，就像第一次跟着父母坐上飞艇，在高空的云层里第一次遇见星空的那种感觉，神秘的灵感被打开，那时候是与星空的未知联系，而现在则是来自异世界的奇妙幻视。

干黄的土地上，残旧的高楼表面坑坑洼洼的，覆盖着黑色的不知名菌类，斜斜坠落的塔吊在高空垂下丝丝缕缕的神秘絮状物体，就像泡水的木头上积攒的青苔，在风里摇晃着。

——

“你饿了？”武剑锋看着突然吃起苹果的巫宿，有些奇怪的问，这个人的行为方式太古怪了，完全没有逻辑可以遵循。

“有一点点饿了，谢谢你的苹果，等我到家了，会给你更好的东西作为报酬的。”巫宿说着，又叹了口气，啃着苹果继续嘟嘟囔囔的说道，“这个身体有时候还是会感到饥饿，明明已经死去了，却还像活着一样，真是不像话。”

“你一直说这种话，病情是没有办法得到缓解的。”武剑锋警告他，如果这个人的精神没办法康复，异常就会开始继续感染，让他的精神状况变的更加不好，病情更加严重虽然会带来强大的力量，但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高贵纯洁被污染，就不配被称作人类。

“身体是灵魂的囚笼，来自远古和未来的神明把灵魂放进这个现世，让它们与□□融合，从最古老的根本上来看，它们本来就应该是分开的，人类的灵魂一旦离开□□，就会得道成仙了。”巫宿又啃了一口苹果，完全放纵的胡言乱语让他的精神得到放松，时有时无的头痛也有所缓解，“我的身体已经坏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你的身体没有坏，除了虚弱和那些伤口，你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很正常。”武剑锋告诉他自己得到的结果，接着开始转移话题，免的巫宿又说出什么玷污人类纯洁和让他自己陷入堕落思想中的话来。

“你过来。”他招呼巫宿，指着下方人群边缘站着瑟瑟发抖的几人，“他们刚刚被赶了出来，你能看出他们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吗？”

他又指着排队的人群。

巫宿啃了一口苹果往前走了走靠在武剑锋旁边，朝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挎包里的笔就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不过他并不想理会，谁叫它一直都不理自己的，巫宿咽下苹果，尝不出味道的苹果渣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在感受到那些粗糙的碎渣沉入身体深处之后，他开口道，“他们没有头套，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有头套吗？”武剑锋又问他。

“？”巫宿看着他，摇摇头，“你一直都没有头套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你有吗？”武剑锋身边的金属流动，凝聚出一面光滑的镜子立在巫宿面前，“你有头套吗？”

“咦？”巫宿惊异又惶恐的叫了一声，胡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过了一小会他才缓过来，忍不住拨开自己有些长的头发，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也没有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用“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武剑锋，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才是应该保持心理平衡的那个人。”

“……”武剑锋收起镜子，凝聚出一柄弯弓，细长的金属在他另一只手上生出，很快长成一支箭矢，他弯弓拉箭，在平台上调整位置，对准了工厂门口检查的设备，松开了手，在工厂设备发出震耳的鸣笛之后，武剑锋抱起突然蹲地的巫宿跳下平台，从小巷子钻了出去，在大街上他放下巫宿，带着他边走边问道，“你刚刚为什么看到自己的脸那么惊讶？”

“呜……”巫宿发出小声的呜咽，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刚刚拿着的苹果掉了，在听到武剑锋的问题后，他用惋惜又难过的语气答道，“我太久没有看过我自己了。”

“医院里连镜子都没有？”武剑锋不知道他难过是因为苹果掉了，还以为他是难过医院没有镜子，不过他当时似乎在医院里看到过镜子，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呢？

“不是，医生不允许我照镜子，我在进行一种治疗。”巫宿一只手揪着斗篷上的毛，另一只手伸进挎包握住里面的笔，聆听着虚空的声音，解释着这种治疗方法，“医生觉得感情剥夺的疗法可以帮助我恢复对自己的认知，原本他只是不让我逛花园，拿走了我带来的东西，销毁了奶奶的信和缩减了见奶奶的时间，后来他觉得这种方法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就让我待在屋子里，不允许看到自己的身影，也不允许对自己产生感情，他声称这种方法可以让我从旁观者的角度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有助于恢复健康。”

“这不是治疗。”武剑锋迅速带着他钻进一条小巷，躲着外面匆匆跑过的几名警卫，在他们离开后，他带着巫宿走了出来，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你应该自爱。”

“……”巫宿无所谓的哼哼，这次笔并没有传达什么指示性的话语，仅仅在说了这个治疗过程后它就停止了震动，这让巫宿有些失望，被迫自己开始思考事情，他拉了拉武剑锋的斗篷，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工厂里面。”武剑锋头也没回，继续在街上随意的走着，遇到警卫和神职人员他就带着巫宿躲避一下，等他们离开后又出来继续游荡。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巫宿懵懵懂懂的，周围不停晃动的霓虹光彩照的他眼晕。

“再等一会，等人多起来，乱起来。”

“哦。”巫宿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中他对于自己的身份感到有些迷糊，总觉得自己曾经接受过某些教导。

似乎是完整又正规的，有关于精神病医学方面的培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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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