赧春过去了,自然吮吸这莹白的清液,同翻开书本状,推倒初夏的双腿。
伦敦现今如一只铁锚般在世界的沙底拖滑,疲惫的愤怒,羞耻的屈从。阖上眼倚靠在宴会厅的弇角,悬挂的牙色窗帘顺着南风吹拂,蹭着外臂的皮肤。那敷在上面的树线花纹忽远忽近,好似飞速生长又飞速枯败。
“卡西,你说呢?”
蒙特维德一侧背着光狡黠的望着我,左脸带笑右脸竟是阴翳的,他身旁的伏地魔和众食死徒正等待我的回复。
我拦住欲替自己反驳的雷古勒斯,故作不屑的打量着他们,忽的一声嗤笑:
“你是说因为最近凤凰社屡屡未卜先知击退我们,是因为我和凤凰社成员法尔达·安格曾是好友,所以怀疑我吗?”
蒙特维德闲庭信步至我的身前拍拍我的肩,转身面向暗暗咂舌的众人:
“谁不知道你和安格的关系最要好呢?万一你太重情重义……哦——当然了,这只是猜测。”
雷古勒斯打掉他的手,我则目光灼灼看去饶有兴味观望的伏地魔,匆匆前去俯身垂下头,掷地有声:
“我是主人最忠实的信徒,这毋庸置疑。是主人赠与了我脱变的机会,让我有的放矢。还赐予了我的挚爱,无一不展现着您拔群超然的智慧啊,我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噙着诡异的弧度,缓慢的抬起头曝露出的眼白托举着晦暗的瞳孔,散下来的碎发恰好遮住了滋滋作响的频繁闪烁的仇恨:
“我会亲手割下法尔达·安格的头颅!献给主人!献给纯血和荣耀!”
环在身边的食死徒被这缥缈顿挫的话渲染的兴奋,从众口铄金抨击,变奏成狂热的赏识,伏地魔也颔首默许,仿佛只要我杀了法尔达就战胜了凤凰社。人们似乎被激发出了一片绝美的幻象,这幻象中的胜利和光明如此强烈,使人无可避免的裂变成了畸形患者。他们痴迷的于口中高喊我的名字:
“卡西·布莱克!”
……
“卡西·布莱克?”
“你要杀了她?”
贝拉难以置信的重复着。她还是无法相信蒙特维德刚才绘声绘色描述名为《如何杀死卡西》的作案过程。
蒙特维德则浑然不觉,随意的靠在木椅上右手垫在椅背撑着头,左手懒懒的搭在腿上。漫不经心的回应贝拉:
“没错,为了避免你没有听清我的话,所以我将再说一遍:我会提议和卡西一同去杀了法尔达,嗯……理由是主人派我来监视。而你,你需要在后面埋伏着,等到我和卡西成功后我会将她引导你埋伏的位置,然后……让她彻底消失。”
贝拉愣了一下随即癫狂大笑,连披肩都隐隐颤抖:
“人性真是嬗变啊,何不说说你们为何反目了?”
蒙特维德蹙眉,沉默了一会还是张口:
“因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必须铲除。”
“善良的绅士也有棘手的辛秘,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必须由我亲手结束她的生命,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化作齑粉的画面了。”
贝拉走后,待那股龙舌兰和豆蔻的复合馥奇香彻底消散完毕,我才从门后的夹角走出来,与蒙特维德互相对视,双方都压制着不可名状的快意。
“别让她等太久了。”
“梅林保佑你的愿望实现。”
短暂的交谈后我离开了这儿,回到卧房。推开门,雷古勒斯站在四四方方的窗框中间,像是被困在了相框里,外面是初夏金赭色的余晖。
“最近我们都在忙自己的事,这种分离的时间拉的太长了,我很想和你亲近。”
他潋滟的剪瞳浸润着我,像诘屈聱牙的古书里那页异想天开的纸张,里面夹杂着夜莺糜烂啭鸣,我被这妙音呼唤到了雷古勒斯的身边,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我的右颊,温吞的磨蹭着属于他的身心。我虔诚的衔住他的拇指,用口腔湿漉温热的软肉包裹着颤抖的他,奉上躯壳唯一没有生锈的东西。
“我一直渴望和你在一起。”
“直到我们负距离。”
我枕在他的腿上,雷古勒斯的吻像丝线般的雨落下,手掌轻柔的掐着我的后颈,又一路向下在肩胛处停留打转。
“怎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轻笑着回答:
“我在勘察这儿曾经是不是对翅膀,圣洁的天使坠到我的怀里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摇摇头眯起眼睛笑回去:
“折断的翅膀应该是堕天使。我也许本来应该给撒旦工作,但被一名更邪恶的人类压在身下了。”
我们均匀的喘息,脊背下的床像一条自由的船,它慢慢驶入大海最深处的地方。
那扇窗的后面是日暮后藏青色的水伶,水型似的钟摆徘徊在其中,汩汩的流声荡漾进房间变成空灵的跫音。
“明年的夏天我们还会这样吗?”我说。
是能否一起安静的仰卧苟且?亦是动荡的时局和不安的处境?我甚至想不出话预想他的回答。
“会有未来的。”
“运用一个你不确定的词,这是犯罪。”
他还是拉拉我的袖子,严肃的说:
“哪怕是以死为代价,我也会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安稳的,幸福的活下去。”
我抗拒的坐起身,打断他:
“不,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自作主张提前为我规划,你以为我会领情吗?对你感恩戴德?然后守着贞洁为你当寡妇?”
“卡西,我并不是想到死都占有你。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为你做好打算。”
“你不就是爱我吗?你有什么了不起!我根本不需要这份体贴。”
我扑在他的怀里抽噎,发狠咬在他洁白的肩颈,徒留一处暧昧且坚利的红痕。哭着对他说:
“如果要跟你分开,我宁愿现在就死在你的怀里。”
雷古勒斯却如释重负轻快的笑了,拨弄开我脸上黏在泪痕的头发,吻在了右眼下的小痣。
“我的卡西。Mi vida,Mi amor.”
或许是想到了曾经订婚宴时在礼堂的光景,他轻握住我的左臂在空中停留,借着愈来愈昏暗的晖光看清伤口的位置,食指来回的摩挲那处。我仿佛受到感应似的,也瑟缩了一下,伤口的区域宛如一个象征,从那以后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我,鲜血铸就我与雷古勒斯厮混的桥,红字般的罪孽簇拥着禁忌的毁灭,这记忆深沉的呷在舌下。
“承认吧,你明明很享受我非你不可。”我说。
“哦?有那么明显吗?”
“那副样子与唐璜有七分像。”
我专心的用手感受着他袖扣上起伏的花纹,他的手突然盖了上来,我们交叠在一起:
“我可是姓布莱克。”
一阵说笑后,是突进的缄默。
须臾间,黏稠的黑夜宛如樊笼,我们被皎色晒透,像渴望成熟的桃子:
“世界越来越美了。”
我们心照不宣的环抱对方,贪婪的享用着随时可能消失的彼此。
这一夜,他下定决心扳倒伏地魔。
而我也必须为法尔达冲锋陷阵。
我与雷古勒斯似乎是站立在高角度的那群人。是权力与私欲的受益者,但构成这甜美牢狱的物质出乎意料的容易腐烂,对于任何破坏原由幻想的日子和撕开世界本就腐肉的裂缝,都会被放大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两个对着神摇尾乞怜的孩子,被一次次的信仰悖论磋磨,而激发出对彼此结合的执念。
在狂爱里燃烧,等待死亡,等待重生。
翌日,太阳上升的缃色翎笔在正午悬停,我摸索着雷古勒斯的身体,但枕边的早已空空如也。慢慢支撑上身坐起来,将散在肩头的头发挽好,下意识的探向柜子打开香烟盒才发现里面仅剩零星的几粒烟叶。
呆滞的抓过搭在椅背的领带,捧在手心里吮吸着独属雷古勒斯的馨香,随后满足的仰叹一声颓废的躺了回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挠门声使我睁开眼,狐疑的说:
“请进?”
清脆的开锁声过后,视线一路向下才捕捉到一团搔动的毛茸茸物体——蒙特维德的猫。
“哦——是我们的伊娃。”
它立着的尾巴像根绅士杖,随意抖动一下就关上了门,风姿绰约的跳上床嘴边还叼着条蓝丝带。我用手勾住后,蒙特维德的猫就从半掩的窗逃走了。
我朝着蓝丝带吹气,使它横飘在空中。文字显现了:
「速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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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虚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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