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撂下筷子，结束了这顿有点晚的早饭，打算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没等动弹，手机便响起了微信提示音，是来自陈闻的：
[颜予弟弟，为昨天的骚扰和我的输入法向你赔罪。下午我做东，请你和怀庄主吃个饭？]
颜予想要直接拒绝，因为他原本预备午后就启程回宁市的。
但陈闻的这份邀约里毕竟还涉及到第三位当事人，所以他出于礼貌，在离席前同怀颂卿开了口：“陈闻哥说要请客赔罪，怀庄主想去吗？”
“怎么？你要去？”对座的怀颂卿也用餐完毕，取了张湿巾，边慢条斯理地擦手，边抬眸似不经意地问。
颜予听到怀颂卿轻飘飘的语气，莫名起了叛逆之心，“嗯”了一声。
“哦，那麻烦颜总酿帮我跟陈代理说声抱歉吧。”
怀颂卿将湿巾揉捏成团，精准地抛进桌边的垃圾桶里，“下午我约了短视频平台的负责人，之前拜托他从国外带了件东西。本来说好他今天过去宁市顺便拿给我，结果无奈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所以只得上门自提。”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晚怀颂卿在通话中听到他被骚扰后，能那么快出现。
颜予了然地微微颔首，先是暗自感慨这托人带的东西八成价格不菲，竟值得特地坐飞机来取。而后他猛地想到什么，眼光不禁一亮。
“等等，沪市的短视频平台负责人？”颜予立马来了兴致，“该不会是‘看刻视频’的那位杜总吧？”
“嗯，没错。”
怀颂卿点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为了给酒庄搞线上直播，颜予已经针对各大短视频APP做过不少功课。
颜予收回想要迈出的腿，换了个坐姿，面对怀颂卿：“你们很熟吗？”
“也就还行，毕竟因为失忆，我和谁都挺生的。”怀颂卿调转轮椅，反而率先离席，“不过出事后，杜爵是除了阚泽以外最早赶到医院看我的人，后面就一直都有联系。”
“那这样的话，怀……庄主。”颜予跟着起身，语气不自觉地恭敬了几分，“能不能带我一起过去？关于酒庄的线上直播，想试着争取下和‘看刻’的合作机会。”
怀颂卿行至岛台处，不动声色地鼓捣起了咖啡机。
“先前的微醺市集活动还有庄园酒店的开业礼，我都跟一位叫小九的主播合作宣传过。”
颜予接着解释，声音里因为对方的无回应而平添了些许急切，“小九在‘看刻’上颇有名气，并且她发布的酒庄视频已经取得了一定的关注度。所以如果颂卿想要开发线上的直播平台，‘看刻’可以说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怀颂卿抬指按下咖啡机的开始键，尔后目光才落到颜予脸上，如同耐性十足的钓者看向已然上钩却不自知的鱼儿。
嗡嗡作响的杂音之中，他重又操控轮椅靠近，回到颜予跟前。
“作为一庄之主，我好像没理由不支持颜总酿的工作。”
怀颂卿面色坦荡，眸中盛着轻盈笑意，“先陪我喝杯咖啡，然后下午一起去杜总的公司瞧瞧，如何？”
颜予得到想要的答案，明显松了口气。
但同时，他也再次丧失了本就不太熟练的说‘不’技能，听话地跟随怀颂卿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就坐。
直至临出门前，颜予才终于想起自己要回房间换衣服以及收拾行李的原计划……
*
午后，沪市中心区的“看刻视频”总部办公楼顶层。
杜爵的秘书依照吩咐将怀颂卿和颜予领进了休息室：“抱歉，麻烦二位在这里稍候，桌上有准备好的茶和点心。杜总目前在开一个紧急会议，预计二十分钟内就会结束。”
颜予礼貌地扬起唇角，应了声：“好的，谢谢。”
秘书微鞠一躬，关上门离开。
怀颂卿漫不经心地边给颜予倒茶，边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杜爵：“东西直接请人帮我交给楼下的王叔，别带过来。”
二十分钟后，杜爵准时踩点出现。
他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身后还跟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孩，令颜予觉得十分眼熟。
“欢迎怀总莅临参观啊！咦，不对，现在该叫怀庄主是吧？”
杜爵的视线在怀颂卿和颜予之间扫了个来回，开口的语调里尽是揶揄。
“旁边这位……怀庄主不给我介绍一下嘛？”
颜予闻言，主动地接茬答道：“杜总好，我叫颜予，目前是颂卿酒庄的主理人兼酿酒师。”
“你好，我是杜爵。‘看刻视频’的负责人，也是坏颂的大学校友。最近没少听泽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如他所说，是个气质非凡的优秀青年呐。”
话说完，杜爵还画蛇添足地冲怀颂卿挑了挑眉，如愿换得白眼一双。
“聊正事吧。”怀颂卿懒懒地张嘴，打断杜爵的窥探，“当初答应帮我带东西时说的那个交换条件，可想好了？”
“得，那咱就进入正题。”
杜爵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人，“这是郁思琛，今年最当红的影视小生之一。
我预备送他进一个旅游综艺，那节目组眼下正好在找具有特色的录制地。
我呢，想拿颂卿当见面礼。不过虽说是免费提供场地，但实际上对酒庄来说也是个宣传途径嘛！怎么样，坏颂？没光让你吃亏，我要这回礼不多吧？”
怀颂卿像是根本没听进去，扭头看着颜予，没什么主见地问：“颜总酿，他要的多吗？”
颜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觉得，还是有点多的……”
怀颂卿又看回杜爵，皮笑肉不笑地重复，语气不容置疑：“你要的有点多。”
“……”杜爵顿感无语，“坏颂，你失完忆不是应该变回性本善嘛？怎么还是这副一肚子坏水的德性！”
杜爵别无他法，只得举手投降：“行，提吧，还有什么要求？”
颜予从善如流地应道：“颂卿有意做线上直播，需要一个能够提供扶持的优秀平台。先前与贵公司的主播合作过，宣传效果还不错。所以，想看杜总能不能给个机会？”
“就这？没问题啊，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杜爵径直坐到会议桌上，视线又开始不安分地扫视眼前的两人，“不过，你俩这是商量好了，来我这唱双簧的是吧？”
怀颂卿哼笑一声：“你不也是早就算计好了，在这儿等着我呢嘛……”
“行，扯平。”杜爵起身，从桌子上下来，“但亲兄弟明算账，我让秘书马上再补份直播合同，咱俩这就去签了。”
怀颂卿点点头，表示无异议。
离开前，杜爵交代郁思琛：“你陪颜先生在这里待一会儿，之后去酒庄录节目多半还要碰面，可以趁机先熟悉熟悉。”
郁思琛眉眼弯弯地“嗯”了声，嗓音听上去跟长相是如出一辙的乖巧。
颜予见对方似乎十分拘谨，于是自觉担起社交大任：“刚刚一见你就觉得特别脸熟，现在才想起来是在‘看刻’上刷到过许多你那部古装剧男二的片段。”
郁思琛腼腆地笑笑，谦虚道：“杜总安排的宣传，其实我演得不够好。”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有要求，第一部戏就能让我这种纯路人都印象深刻，说明已经很难得了。”
颜予调出微信二维码，递到郁思琛面前，“方便加个微信吗？
要是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可以留个你助理的联系方式。综艺录制时，如果有任何需要，尽管找我。”
郁思琛倒也丝毫不扭捏，直接掏出手机扫码：“可以加的，谢谢颜先生。”
“叫我颜予就好。或者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叫颜予哥也行。”
郁思琛欣然开口：“颜予哥。”
“嗯。”颜予伸出手与之相握，“那我就叫你思琛了。”
这边两位新朋社交进展顺利，那头的故友却正在毫不留情地互揭老底。
杜爵一边与怀颂卿交换合同，一边试探地问：“怎么着？突然不用我过去宁市，非得自己折腾一趟来取东西，就是为了屋里那位？礼物也是送他的吧？”
“杜总如此力捧的当红小生，该不会就是你和阚泽常夸的漂亮乖小孩吧？”
怀颂卿提笔签名，眼都没抬但不妨碍他嘴上还击，“另外，您脖子上那红痕是在开会的时候跟人掐架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各自收好文件，就地解散。
“得，说不过你。”杜爵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一起庆祝下？”
“不约，我和颜予还有事。”怀颂卿操控轮椅往屋外走。
杜爵斗嘴主打一个人菜瘾大：“好吧，不耽误你二人世界。赶紧走，免得恋爱脑传染我。”
“病原体就别贼喊捉贼了吧。”
怀颂卿回身补了句，“等你尾随当红小生去宁市录节目的时候，我让阚泽陪你喝个痛快……”
*
怀颂卿将直播和场地赞助的合同交给颜予，两人乘车驶离“看刻视频”总部。
颜予打开手里的文件袋，认真确认其中内容，他着实没想到这趟沪市之行还能意外解决掉线上平台的大问题。
颜予脸上难掩忻悦，刹那间把前夜的羞怯和今早的不愉快通通抛诸脑后：“我们尽快回酒庄吧，直播团队的人员要尽快敲定才行！”
“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最主要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不是嘛？”
怀颂卿直视着颜予，目光炯炯，“先带你去个地方，等下请王叔帮忙回酒店取行李。为了避免遇上台风，我们就订今天夜里的红眼航班回宁市，可不可以？”
颜予被怀颂卿好似是突发奇想又好似是早有计划的安排搞得有点懵，压根忘了还有拒绝的选项。
只顾得上问一句：“我们要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