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言,林中有雾,雾中藏鹿,鹿仙指路。
某日,一猎户误入山林深处,雾起迷路,辗转不得出,夜色渐暗,狼嚎四起。猎户心惧,见雾中藏影,盲射一箭,不料,鹿啼长空。猎户猝,魂归冥路。
以上是黎齐编的小故事,她仰头坐在书案后,脸上盖着本封面泛黄的书,封面一页用朱砂写着修仙,另一页写着成圣。
鹿仙指路那段话是书中其中一个单元的主题。
修炼没有进展,又不能出去逛,她只能命人去找些杂书打发时间。
清风徐来,黎齐眼皮一沉,睡意朦胧,她迷迷糊糊靠着墙,脖子一歪睡了过去。
书掉在地上,纸页翻动,正好停留在鹿仙指路的那一页。
身体静止,灵魂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恍惚中,她成为一名猎户,背着箭筒在山林中疾行。
“嗷——”狼嚎四起。
雾中无数双血红的眼展露出贪婪的凶光,**翻滚暗涌,地上摇曳的树影向着小道侵蚀。
小道人味飘散各处,被盯上的猎户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山林更深处。
背后寒意袭来,猎户下意识转身,挽弓搭箭,目光紧紧盯着雾中黑影。
雾向两旁退散。
黎齐拉弓偏移,歪头对着林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咻——”箭射入雾中。
三狼夹尾逃窜,嗷呜一声遁入深林。
黎齐垂下长弓,心虚讪笑。
林鹿久久不动,云雾缭绕,光线昏暗,气氛诡谲难言。
她亦一动不敢动,脸上情绪看似恢复平静,实则喉咙一滚,咽下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林鹿终于有了动静,它抬起前蹄,指向黎齐旁边。
旁边有什么?
黎齐下意识偏头,呼吸一顿。
刚刚还空荡荡的小道上躺着一个人,胸口中了一箭,生死不明。
再回头时,林鹿消失不见。
黎齐壮胆刚要上前,却没料到那“尸体”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僵硬转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那人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啊!”
椅子上坐着的人头重脚轻歪倒,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在梦与现实的某个临界点,她惊醒呼喊,勘勘稳住身体坐回椅子上。
是梦啊,吓人一跳。
黎齐被吓得脸色苍白,双手双脚发凉出汗,心脏跳得极快。
她捂着胸口正要深吸一口气,结果半路看到什么,被惊得断气半路,差点岔气撅过去。
“我的老天奶啊……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她絮絮叨叨。
桌面上一截鹿角显眼刺目。
……
书籍类似于导体可通灵,她通过那本深藏在书馆里不起眼的杂书意外进入某个神秘地界。
而收获就是鹿角。
一握上鹿角,再念叨着鹿仙显灵,眼前就会出现一排排金色符文,虽然不认识,但她意外能接收到符文表达的意思。
于是,她跟着符文操作。
从下午到半夜,整整三个时辰,终于凝聚出半点灵气,她将其注入纸片人中。
圆头圆脑的纸片一下子挺起身,还没来得及高兴拍手,就啪一下脸撞桌面。
“哇哦。”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但黎齐依旧满足惊呼,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从惊醒到此刻,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胆大包天,好在结果不失所望。
密文描述修炼控傀术工共分为五个境界,控物,控灵,控*,控*,**。后续不知是因为内容太过高深还是秘术有缺,她看不懂后面三个境界。
物即死物,提前将灵气注入物品中,可在一定时间内操控它完成一定动作。灵则未完全产生灵智的活物,若自身灵气足够强势即可夺取某类活物对躯体的控制权。
如果按照密文记录,她现在连控物入门都不算,入门需得操控纸片小人完成拍手动作。
她刚刚那不过是灵气弹起纸片,算不上操控。
即便如此,黎齐并没有气馁。
翌日清晨,她刚睁眼便奔向书房,途中听闻府里又有人死了,是隔壁院的男仆溺水身亡。
她放慢脚步,暗自琢磨。
那天母亲暴怒的场景历历在目,主院里被打的人比过年杀的猪都多,想必所发生事情绝对影响巨大。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正指定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被迁怒的可怜人。
她虽出不去,但可派人打听,奈何那些被打的人说出的错处都千奇百怪,没什么联系。无非不过是擅自离岗,偷鸡摸狗之类的小事,不至于让母亲大发雷霆。
莫非是她们被特意嘱咐过不可说出口?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或者说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思索到此处,她下定决心要出门一探究竟,当然不是现在,此刻她满心修炼,需摒弃杂事干扰。
时间缓缓流逝,日光愈发强烈,院子里打扫的仆人抹了一把汗水,低头念叨着府里的传言。
屋内,桌上十排十列小纸人躺倒,最左边小纸人猛地弹起,双臂才刚刚弯曲,整片纸身如同扭曲,下一秒自燃成灰。
黎齐并不气馁,集中精力,将指尖凝聚灵气缓缓送到下一个纸人身体里。这下,纸人倒是没有自燃,不过身体才弹起一半就倒了下去。
失败接着失败,又再失败……
黎齐目光落到最后一个小纸人上,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总结的经验:需取凝聚灵气丝的五分之一,以大概半个呼吸的时间缓缓平均输送灵气,最后以十分之三的灵气作为封口,结束输送。
小心翼翼操作完成后,她收回手蹲下身平视桌面,屏息凝神地盯着桌上小纸人。
小纸人弹起站立,三个曲线组成的笑脸面对着前方,纸质双臂弯曲合并,轻轻触碰后分离,再触碰分离。最后像是完成使命般缓缓向后倒去。
成功了!
黎齐一拍桌子激动得跳起。
书案上的纸屑与灰烬因着她的动作与窗外巧风满天飞舞,她一时兴起抓起小人,捧在手心,把它吹到空中。
小纸人飘荡,笑容似乎在恭喜她踏入控物术。
控物术已成,她接下来该琢磨怎么悄悄出院。
院内驻守的侍卫有二,男仆有三,院外附近原本有四人,但她被关禁闭后不清楚后面是否添人。
以往侍卫大多藏在暗处,不会引她注意,更不会阻拦她。如今,她试图发挥院子主人的权力,可惜,威胁,利诱,欺骗等法均不管用。
她都被逼得都钻上屋顶,结果刚上去露个头,就对上一双要笑不笑的眼睛,对方客气地拱手请她回去。
黎齐当即想蹬鼻子上脸,却没想到底下还有一人,那人曾是母亲的贴身侍卫,对她向来铁面无私。
她怂了,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
主屋内,茶香环绕,佳人在侧。
黎齐低头来回踱步,甩得袖子一飘一飘,还时不时低声抱怨。
温景玉见状,趁她坐下休息的时候在旁边轻摇圆扇,矮着腰肢凑近,柔声询问:“妻主为何事烦心……”
此时屋内闷热,这扇凉风来得正是时候,黎齐偏头,被飘来的一缕青丝不经意地轻挠面部,与此同时嗅到温香幽幽。
她拈住青丝,拉,虽没用多少力道,也让对方顺从地倒在腿上,露出柔软的腰肢。
他仰头撑起上半身,墨发以玉簪半束,余下青丝零零散落,半遮圆润起伏。
明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夫郎,偏偏作一副戏子模样。
黎齐莫名厌倦对方下意识的讨好,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她曲腿顶开他,起身落下一句话后离开:“你少问。”
温景玉望着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离开后,他端起茶杯,咽下凉茶。
……
院外驻守的两名侍卫摆着一张死脸,面无表情盯着她。
黎齐面无表情地回到书房。
屋内一地的狼藉早有仆人收拾干净,她坐在书案前,低头翻看书籍。许久,半个字也没入脑。
为什么执着与出院查清府里暗藏的动向?这一切还得从某天偷入观星楼说起。
隔壁有人哭泣。
昏暗室内,黎齐放缓呼吸声,集聚精力听取墙对面传来的细小交谈声。对面有两人,其中一人是那擅自爬到她屋顶的贼子。
“你资质上佳……剩下的交给你……勿让她人察觉……谨记在心……”老朽声音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说了好长一段话。
“是。”
“府中妖孽作怪……恐时日无多……咳咳……”老朽话未尽,咳声剧烈。
“师母!”贼子焦急不已,带着哭腔惊呼。
“莫哭……”
黎齐蹲在墙角,不知蹭到哪出凸起,她眼旁的墙突然凹陷下去,露出一格空间。往里一看,有个巴掌大的木盒。
藏得这么隐蔽,里面会是什么?
她悄摸拿出盒子,手刚落到锁扣上,突然一顿。墙对面声音全然消失。
不好!
“谁在里面!”猛烈的踹门声与怒喝同时响起。
四周摆满桌椅,有几个以黑布罩住巨型物体,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但躲屋里迟早被瓮中捉鳖。
木门剧烈震动,黎齐心中慌乱。
“怦——”顾连筠踹门而入,目光锐利扫视,直至停留在一处从黑布后延伸而出的影子上。
“谁在那里?出来!”她提着一把斧头,边走边喝。
躲藏之人大气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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