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见过不闻师太。”
夜，静悄悄，方洪见了不闻却下了跪。
按理说，如今的不闻虽贵为长公主府大管家，但比起吃皇粮的方洪，在社会地位上仍是矮了一头的，谁也不知为何方洪如此。
“关于天的线索，可有了？”
“天隐藏的很深，自从地死后，就再也不曾下发过任务，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天也已经……”方洪欲言又止道，但处于某种顾忌又止住了嘴。
“不太可能，八百朱雀营的调动权在天卫手中，这是先帝用于守护小姐的最后一张底牌，所以无论如何天卫都不能先小姐一步死。可人终归是人，有生老病死，地卫就老死在小姐成长起来前了，所以我推测当初那两位明确天卫人选时只可能在与小姐年纪相仿的人中寻找……”不闻如是分析道。
“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太史令黄冠子大人曾铁口直断小姐乃天命真凰，可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紫禁城容不下两个天命之人。为了不与当今圣上相冲，先帝无奈命黄冠子大人将小姐暗藏于江南省抚养。黄冠子大人在世时，曾推算过小姐的命途多舛曲折，先帝这才设下天地玄黄四暗卫以及八百朱雀，于暗中保护小姐。”
“天地玄黄四暗卫向来只能从上往下传递命令，你为黄卫，我为玄卫，邓家老爷子是地卫，但你我从来没有接收到过来自于天卫的命令，如今邓家老爷子早已逝去，再无人知晓谁是天。”不闻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之色，这一切都被方洪看在眼中。
“如果天卫还活着，且一直没有暴露自己，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有种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方洪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天卫也许就潜伏在当今圣上身边？”不闻语出惊人，但方洪闻言面不改色。
“为了让天卫能够高枕无忧，活到小姐成长起来的那一天，就必须使其身处于一个权利绝对集中，人身绝对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唯有紫禁城……”不闻若有所思，但眉宇间的焦急未减分毫。
“方洪，你如今修为到哪个境界了？”
“托师太的福，方洪月初成就武道二品宗师境了，前日和军中一位千户切磋，还侥幸赢了一招半式。”方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可不闻却摇了摇头。
“二品远远不够，草原的迎亲队伍就快到了，小姐要受苦了。你可知道在草原，二品宗师贱如狗，一品修士遍地走？”不闻的脸上尽显担忧。
之所以大明前线告急，这和草原的彪悍民风息息相关，想要保护小姐周全，身边至少得有个超品才能安心。
只不过即便是她，如今也才半步一品，但就是这半步一品，若到了军中，怎么也能混个卫指挥使当当。
当初落花庵一年，虽然小姐天赋异禀，已经习得一身三品武师修为傍身，但放在草原，也就一个小旗的水平，也就是军队里最小的头目，率领一旗人而已。
无论是军还是民，草原那边的人，整体修为实力都要高出大明一个大阶。
……
当不闻从御马监出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凝重，等到她心事重重走到绛珠府门前时，发现正好碰到一队打扮怪异的人正牵着马朝府内探头探脑，为首带路的一个人倒是当地打扮。
不闻当即远远躲起来，竖起耳朵听。
“各位军爷，这就是绛珠长公主的府邸，我就带到这里了，请问说好的报酬？”那当地打扮的人朝那队打扮怪异的人伸出了手，其意不言而喻。
可一道寒光闪过，那当地打扮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人头落地，鲜血洒了绛珠府门前一地。
“连你们大明的长公主都不过是我们大王□□的马，一个贱民，连主仆关系都没弄明白，还敢问我们要银子，死有余辜。”
“哈哈哈，你们说明天我们来迎亲时，那长公主看到门口这般场面，会不会直接吓吐了。”
“若是如此，她就不配嫁给我们大王，到时候禀告大王，直接退亲，还给大明那狗皇帝自个儿享用去。”
“哈哈哈！”
这队人，撒完野，大摇大摆地走了。
不闻正欲动身回府，却眼见另一伙人从暗中钻了出来，快速将现场打扫干净，其动作之专业，让不闻眼皮子直跳。
“锦衣卫竟然一直在暗中监视小姐，连我这个半步一品都发觉不了？”不闻想不明白这些需要干活的锦衣卫基层是如何瞒过她的感知，一直蹲守在府外的。
“莫非紫禁城中有大人物赐下宝物，遮掩了天机？这等手笔，只可能是那位……”
不闻没有急于回府，因为她已经发觉了锦衣卫的存在，她不想引起这些人的警觉，于是便折回去，再次敲开了御马监的门。
“方洪，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我方才回去发现，锦衣卫一直在小姐府外监视，怕是那真龙已经有所察觉了。”不闻忧心忡忡，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师太多虑了，此事我略知一二，您先坐，容我慢慢道来。”
“你快说。”
“一年前，当今圣上就已经决定和草原的大王和亲，此事您应该有所耳闻。之所以此事你知我知，便是因为圣上并没有遮掩，相反刻意在军中以及朝上多次暗示，为的便是稳固诸多臣民的心，以缓解来自于草原那边战事不断，前线告急带来的压力。”
“您想一想，此事有利于大明，有利于草原，届时谁会最先坐不住？”方洪适时问了一句，而不闻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自然是女真部族，若大明和草原和亲成功，都得以休养生息，该感到害怕的就是女真了，你是说圣上担心女真的刺客为破坏大明和草原的和亲，行刺小姐，这才派锦衣卫暗中保护？”不闻瞬间想明白了，一切豁然开朗。
难怪那真龙会赐下能够遮掩天机的宝物，恐怕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小姐的安危更为重要了吧，毕竟是他亲手将重担，强行捆绑在了小姐的幸福之上。
“在京城锦衣卫还能护小姐周全，若出了京城呢？小姐不仅要面对来自草原的羞辱和排挤还要时刻提防女真的刺杀，甚至还要被大明利用百姓安危的名义处处绑架，她不过二十年华，能承受得住这一切吗？”不闻的眼圈红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佛祖也救不了小姐了。
“所以，你我，玄卫和黄卫，要想尽办法陪同小姐一起嫁过去，并且还要设局引动天卫出手，抬出朱雀营，才能彻底保得小姐周全啊……”方洪邪魅一笑，在不闻耳边轻语。
“一起嫁过去好办，我作为绛珠府的大管家，自然是要陪同小姐过去的，可你如今身处御马监，这还是圣上亲自赏赐的，你该如何脱身呢？”不闻被方洪对小姐的忠诚震惊到了，她没想到方洪竟然已经萌生了这种想法。
毕竟先帝和黄冠子已逝，天卫隐而不现，地卫也已经老死，虽然她是玄卫，贵为黄卫的上级，但如今论社会地位还是方洪高，她其实早已失去了对方洪的掌控能力。
方洪其实完全可以安然在这御赐的肥差中安度余生的，根本不必跟着小姐过去受苦，但他却决定以身入局，要逼迫天卫下场，以保护小姐安危……
不闻明白，之所以方洪一直对她以下属自居，但这都是出自于对先帝和黄冠子的尊重，而非对她。
但他的勇气以及他要做出的牺牲，都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小姐，一人而已……
“不瞒师太，为了这一天，方洪已经等了太久了。”方洪在不闻耳边坚定道，而不闻的瞳孔逐渐放大。
“这一年来，方洪殚精竭虑，夜不能眠，我虽然是四暗卫中排名最靠后的那一个，但我绝对是为了小姐，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绛珠府内，忽然刮起一阵风，直直吹开了绛珠卧室的窗。
一道火红色的流光从窗外扑到了绛珠的床上，嘴里不断叫喊着：“起风了，起风了。”
绛珠一把将赤鸟搂在怀中，轻笑道：“起风了好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没有风，凤凰如何振翅高飞呢？”
“这个道理，你最明白不过了。”绛珠猛然睁开眼，瞳孔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深邃且诡异。
那以凤凰自居的赤鸟，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