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宝剑动星文

“你就不想说什么?”张师兄道,内心极是鄙夷,没想着女子没有一点风骨,竟然主动求死。

“说与不说,张公子都不愿信。”荷羽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抬头看他,“人生不过一个死,都说死时最为痛苦难熬,但如果是被所救过自己的人亲手葬送,那也死得不痛了。”

这话是对张师兄说的,但她意有所指,场中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只疑惑三先生跟荷羽不成还真有点过往恩怨?

场上一片漠然,一时间没人开口讲话。

“但绝对不是你!”荷羽猛地抬眼,眼角泛红,刹那间逼出内力,她赤手握住剑锋,刚触碰上就爆发出一股金光之力,顺着剑锋自下而上蔓延,转眼间金光就到达剑柄!

张师兄自然不是吃素的,就在荷羽出手的那一刻就将内力灌入剑柄,紫光大胜!

两股力量数秒交锋,交叉在一起,互相吞噬着。

但二人谁也没动。

这场比试,似乎只剩下冷冽眼神的交锋。

荷羽的武功一般来说比不过张师兄,但此时她赴了全力,面露决绝之色,内力也非寻常可比。张师兄惊诧之余,不由对面前女子多了几分钦佩。

但临死前的力量不过一瞬,二人武功相差悬殊,荷羽之败无疑。

张师兄不愿过多琢磨,气沉丹田道:“既然姑娘自己都这么说了,在下也就如了姑娘的愿。”说完,就要一剑落下。而自始至终,荷羽的脸色从没变过一分,她只是咬紧牙,攥紧拳,释放出最后的金光!

“荷羽师姐!我们信你,你快说啊!”琼山弟子有悲涕者,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事情发生,“师姐我错啦,我之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真傻~~~你有什么错?荷羽嘴角微微上扬,但她已经无力再说出一个字。错的是我,错在就不该在那一天入了徐府的门,是我负了琼山派。

张师兄瞳孔颤抖,说实在的,此女子的坚毅让他折服,但是为琉璃阁,他必须这样做。

就在血液喷出前夕,一道声音徐徐响起:“慢着。”

张师兄瞳孔骤缩,只见自己手上这把利剑竟然被生生顿住,手臂传来一阵酥麻,顺延向上,不消片刻,半边身子皆被定住,再动弹不得,额角滴落一滴汗液,全身却是酸麻无力。

手中利剑再也握不住,失去了力量的剑也晃晃悠悠倒地,在地上发出嘭一声闷响。他自诩修为绝不算差,怎么还会被这一个小把戏所制服?

张师兄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含笑俊脸,他薄唇轻启:“张公子,你当真不怕被上无辜人命?”

琉璃阁是逍遥谷元老,一直以清高贤明而著称,从不伤害百姓,典型的正道的光,麾下弟子若是失手伤害无辜人民,定会被逐出师门,再也无法回来。

张师兄眼中一愣,艰难张开口:“什么无辜人命,齐公子这般正恶不分,难道是要包庇恶势力,不让我们琉璃阁行为民除害之事?”

陈栖忆呵呵笑道:“张公子言重了,你今日一手解决荷羽姑娘,回去松掌门问其缘由,你会怎么解释?说她与徐逸同谋,敢问荷羽是如何同谋的呢?”

张师兄又是一愣,忽又恶狠狠道,刚才自己右臂灌力,这齐公子暂时点不住穴,他就抬起右臂一把推开陈栖忆:“荷羽能清楚徐逸的手镯,那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还需要解释吗?”

“张公子可别被我表哥带歪啦。”陈栖忆闪身一躲,坏笑道,“手镯是定情信物,和同谋又有什么瓜葛?”

倒在地上的荷羽淡淡看着他,对于这份突来的救援,不知该哭该笑。

“荷羽姑娘别多想。”恰好池念森面带春风地走上前,弯下腰扶起荷羽,接着道:“哪里有同谋之事呢?”

荷羽干笑了一声,低头不语。一边的陈栖忆顺手一点,张师兄直觉顿时舒畅起来,方才的堵塞感荡然无存。

“好厉害的点穴功夫……”

“保命小计罢了。”陈栖忆拍拍他的肩,又突然近身,如毒蛇吐信般阴沉道:“张师兄,荷羽一条命小,《琉璃凤竹图》的下落事大。”张师兄一怔,只觉一股凉飕飕的寒风扫过后背,再凝眸去看,那张俊脸依然含笑。

池、陈二人费尽心思卷入这场江湖纷争中,就是为了找到这《琉璃凤竹图》,如今荷羽看上去想知道内幕的人,自然不能让她死了,他们也没有杀张师兄的心,因为目前来看,琉璃阁还算得上一个盟友。

到最后,荷羽也只是有惊无险,但也算是踏过一次鬼门关,也够让她缓一段时间的。那麻袋终究是没有交出,理由太好编了:他们谁都不信,要再看看风向。

因为重要人物在池念森手上,只要他脚尖一点,里面的东西就如同会随时丧命一般,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是以一时间双方竟都没有谁敢直接用强。

琼山派又怎么敢怠慢,送走琉璃阁之人后,还不是要火速去找水月清。琼山掌门自然是对陈栖忆有着大大感激,就差跪地感谢了。

“这袋子里真是徐逸?”陈栖忆努努下巴,表示不相信,“你怎么把他弄来的?”

池念森哈哈一笑:“什么徐逸?你怕不是在做白日梦?”

陈栖忆眉头一扬:“真有你的,把琉璃阁的人都骗得滴水不漏。说罢,这替罪羊是那个幸运儿?”

“一群逍遥谷死脑筋,哪里懂得这个,为人处世之道还不如琼山派。”池念森调侃道,“你的情敌。”

陈栖忆扯笑道:“我情敌这么多,范围太广啦。”

“不是我。”池念森瞪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展颜道,“还记得你的妻子吗,被非礼……,你也被非礼……”

陈栖忆面色一僵:“难为你记了这么久。”

池念森还在笑,气都喘不匀,扶着桌边道:“那当然,你那副样子,真的,没被拍下来真的可惜。”

“很咄咄逼人吗?”陈栖忆也笑。

“不是。”池念森抬眸,噗嗤一声笑道:“像个……嗯,怨妇。”

陈栖忆强笑道:“真会比喻。”又朝他那边推过去一份果盘,企图堵住他的嘴。

“两位公子。”门外传来声音。池念森嘴中还有一瓣橙子,听闻有人来,慌忙咽下。

“荷羽姑娘。”陈栖忆招呼道,“我们正想找你。”

荷羽颔首,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很是劳累。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两位大人是怎么找到琼山的?”方才在外面她对外地称呼是“公子”,现在明显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也就还是以“大人”来唤他们。

池念森但笑不语,他总不能说是为找张会吸人的画吧。陈栖忆也避开这个话头,反而道:“姑娘何不来看看徐公子?”

荷羽淡道:“陈大人不必这样说了,我知道里面的根本不是他。”

“不错。”陈栖忆承认道,“其实一切的发生都跟姑娘脱不了关系吧?”

荷羽不说话。

这就是默认,陈栖忆凝视她,接着道:“方才我们的用意,姑娘是知道的。”他说的用意,便是在荷羽身上泼脏水,让她处于生死挣扎的事。

荷羽再次颔首。

“实不相瞒。”陈栖忆道,“我们的确怀疑过姑娘,这点实在有愧。但是姑娘的表现很让人满意,现在我们没有什么理由再质疑你了。”

荷羽轻叹道:“我明白,不怪你们。”

“那如今可以说了吗?”陈栖忆笑道,“姑娘觉得,这个袋子,我们可以瞒住多久?”

“你在帮我。”荷羽道。

“是。”池念森插嘴道,“不然我也没有必要费老大劲把这人搞来。”

荷羽却警惕道:“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琉璃凤竹图》不能被拿回去。”池念森莞尔。

空气突然凝固,荷羽死死盯住池念森。

池念森也学着她的样子叹气:“姑娘请放心,我不管徐逸和《琉璃凤竹图》是什么关系,我们与徐逸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荷羽哑着嗓音道:“那你们为何要这个?”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池念森道,“姑娘为何要激动,吃不吃橙子?”说着,把那果盘又推到荷羽面前。

荷羽嘴唇发抖,半晌后又突然放松,“你们曾救我两次。荷羽的感激之情已经不可言表。若是大人一定想知道,荷羽定当不会拒绝。但是”荷羽的声音冷下来:“大人们的目的若是……不好的,我也不会就这么告诉你们。”

陈栖忆也叹气:“可是好不巧,我们的这个目的恰好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呢。只能看姑娘相信不相信了。”

呼吸声此起彼伏。

荷羽盯着地面,片刻后抬起头:“好,两位大人的为人荷羽怎么能不相信?大人于我有恩,这个人情岂有不还的道理。”

池念森抬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荷羽看看那个沉寂的麻袋,收回目光开口道:“池大人也许是知道的。我确实曾借宿于徐家,那个徐逸,就是徐家之子。也正如池大人所说,那个手镯,是徐逸想要送之于我的。但是我从没收,是他一直强加于我,甚至趁我睡觉的时候放在我床头上。”

“但不管他怎么做,都被我还回去,后来我不想被纠缠,就想离开,正好徐毅在他的家人面前表达心意,我也正好利用这一点想要与徐逸一分两散。但是我没想到,他竟会舍弃家人,随我上山,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当时琼山派规模很小,师傅看他资质也不错,就不顾我的反对,把他留下了。”荷羽平静道,“但是徐逸从未有过真正的练武之心,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引起我的注意。”

“我当时用的是男子面貌,便以为他是只喜欢男子。是以一气之下,改回原来的相貌,本想着以此赶走他,却没想他见到我是女子,倒是更加欣喜,对我也愈加痴迷。”荷羽垂下眼帘,显然不想愿回想徐毅都用了什么难堪手段,“我实在受不了,就暗中用了一点小把戏,让徐逸犯一个可大可小的错,师傅知道此事后,就准备把他赶下山。”

荷羽白皙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谁知,谁知这人当真不知廉耻,竟在夜晚偷偷潜入我房间!在徐家时我以男相示人,念他还不会做出什么,但是,但是……”后面的话荷羽说不下去,气得满面涨红。

池念森微微一笑,指了指橙子:“姑娘请冷静。”荷羽没脸抬起头,随手拿上一瓣橙子,塞进嘴中。

“他当然如愿不了,可是他就是不愿离开,连着几天蹲在我房门前,说什么要陪我,恶心得要死。”荷羽不禁骂道。

“但是他马上就要被赶下山,我就是一时心软。竟纵容他这种行为,直到有一天。也是一个晚上,有人来找我。我不清楚是谁,但是那人说知道我的身份,警告我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荷羽……

是磅国人。

陈栖忆眉睫一颤,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不成王百忠的残党还没处理干净?难道是羯族的人?

只听荷羽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一直在污蔑我,但是我从未有过异心,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怀疑我。”

“我们知道。”池念森温和道。

“那个人走后,我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荷羽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明白的,这些话全部都被徐逸听走了。”

“当时我满心崩溃,以为他会去找师父告状,但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做,可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也再没来纠缠我,一直到他下了山。我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音讯了。”

荷羽愤愤道:“却殊不知,他竟会干这种事,他竟然会去偷窃!”

“你知道徐逸现在身处何地吗?”池念森问道。

荷羽颓废地摇摇头:“不知道,两位大人来怪我吧。是我的疏忽,也是我的错,才导致了现在,连琼山派,都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池念森笑道:“不是你的错,是徐逸他自负。姑娘不必自责。”

“谢池大人信任。”荷羽无奈道。

陈栖忆开口道:“荷羽姑娘,琉璃阁的人不会放弃,不出几天,他们就会发现这袋子里的人不是他们想要的。”

“我尽量瞒住。”荷羽应道。

“好。”陈栖忆勾起笑容,“多谢姑娘。”

荷羽摇摇头,简单告辞后便离开。

“他能昏多久?”陈栖忆放低声音。

“三天。”池念森回答,“我可以再长一点。”说着,食指一点,里面又是一颤。“别了,再长一点指不定徐家的人就会找上来,那会更麻烦。”陈栖忆拒绝道。

“三天能找到吗?”池念森问。

“你说徐逸?”

“不,是《琉璃凤竹图》。”

“说不准。但是徐逸也许能找到。”陈栖忆笑道。

池念森诧异:“你有线索?”

“嘘,带你去个地方。”

池念森一愣,盯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什么……什么地方?”

“青州。”

青州还是老样子,他们上山前是什么样,下山依旧是什么样,新春来临,喜气洋洋,这么一看,不论是谁,都会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的。青州虽不是京师,但离京城也绝对不远,况且也是山清水秀的宝地。因此不少在朝官员都在此修建住府。

陈栖忆此行之目的,就是为了找其中的一个。他对青州早有把握,还在《五牛图》里面时就有所意识到,现在又出了琉璃阁一事,更加笃定。

他要找陆府。

陆府不啻这一处,毕竟陆川身为国之大将军,每次胜仗回归宁承运都少不了给赏赐,就这样一来二去,除去皇帝的小金库,最有钱的地方就是陆家了吧。

是以陆家屋子遍布中原,可以说哪里都有它的影子。而青州一带,则是陆川最近几个月新建的,此地的陆府可谓是气魄恒生,好不豪气。

宁朝前几年为平定羯族费了不少力,陆川也是动不动就大半年不着家,到了今年,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他也终于可以趁着新年好好地喘一口气了。

池念森眯着眼抬眼看陆府,嘴中笑道:“你说陆川在这里?”

“那是自然。江笙声所言。”陈栖忆道。

“呵,一个小孩子的话你还信?”池念森鄙夷。

陈栖忆答曰:“若是他的无心之言,我当然不会信,但是他说曾看见陆府周边热闹非凡,进出的奴仆比以往多了不少,能有这般排场的,除了你的泽洋兄还会有谁?”

池念森启颜:“来找陆川干嘛?”

“不是找他。”陈栖忆道,“是要混进去。”

池念森挑高眉:“不是吧陈大人,你竟会行这等苟且之事?”

“看你话说的多难听。什么叫苟且之事,我们那是为了目标暂时委曲求全。”陈栖忆理直气壮。

“还有,别叫我陈大人。”

“嗯?你好像很开心。不像是在委曲求全。”池念森揶揄道,“混进去成什么事儿?”

“诶,你们俩干嘛的!杵在这里做什么?”许是他们站的位子显眼,那门口侍卫专挑他们两人说事,粗着嗓子吼道。

池念森皱起眉,掠过这侍卫的无理,上前问道:“请问这位兄台,陆将军可是从时苍城回来了?”

那侍卫扫视他一眼,满脸不耐烦:“是啊,你怎么说,要找他?抱歉啊,我们家将军今天不接客,你请回吧。”

池念森冷冷一笑:“看来陆将军已经到青州啦,你是新来的吧,不认识我正常得很。你可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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