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少年郎。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她轻笑出声,“小郎君才多大,就要学登徒子调戏姑娘。”
顾棋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她,他欲开口说些什么,那彪猛大汉就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彪猛大汉摸着下巴上的胡子,遗憾道:“给你们提个醒,这病不是不好治,是根本治不成。”
转头对着一旁的韦梁抱拳道:“韦大人,老夫人这病啊,还是早早厚葬了吧。”
“放肆!胆敢在此胡言!”韦梁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小厮也是非常有眼力见的骂上两句,什么‘没本事就敢来骗钱’‘江湖骗子’‘庸才也敢揭榜’此类难听的话。
彪猛大汉气的面色铁青,不敢反驳,毕竟还在别人府里,真要闹起来,他定然讨不到好。
最终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快,离开了。
韦梁神情严肃的盯着剩下的二人,“不如两位一同前去吧。”
韦梁的心思不难猜出,不就是人都走了,最后没人成了他的替罪羊罢了。
屋内药气浓郁,前面还在门口溢出的药气就熏的人想掩鼻。
奇怪的是,此屋内不仅有浓厚的药味,居然还点着香,这香点的纯属多余了。
顾棋先上前隔着巾帕把脉,不出一会,便给出答复:“还能治。”
朝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年纪不大还真有两下子。
韦梁高兴了。
“小郎君,不如让我也瞧瞧看老夫人的病症,”说话的正是朝阑。
顾棋起身让出位置,韦梁急忙问道:“小郎君可看出来是何病症了?”
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韦大人别急,此症我先开点令人发汗的药物,剩下的施以针灸将毒逼出。”
韦梁大惊失色:“毒?我母亲中毒了!”
“小郎君想简单了,若是开药逼汗,毒素会与药物相冲,两者中和后才是棘手。”
韦梁才把目光投向坐在床边把脉的女子。
似乎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顾棋看她还有些本事,傲娇道:“那姑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朝阑:“得让病人出汗没错,不过不是用药逼汗。”
轻纱遮住她的面容,明眸似水,清纯灵动,却目光坚定的看着二人。
*
烈阳高照,清风拂过,房门前的桃花树摇曳,零星几片花瓣缓缓飘落,枝桠上了无生机。
下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从主屋内走进走出,韦梁站在屋外急的团团转,言语焦急的催促着下人,淋漓尽致的扮演着一个大孝子。
床榻旁,汪嬷嬷拿起锦被小心的盖在韦老夫人身上。
屋内暖烘烘的,岁末没用完的剩碳都被拿了过来。
炉子里烧着黑炭,“汤婆子拿来了,”一个奴婢急急忙忙从门外捧着汤婆子进来。
朝阑三人站在一旁都直冒汗,皆觉得差不多了,现在怎么说也都五月了,天气渐热,倒也没有必要到这样夸张的地步。
顾棋眼见韦梁还要让下人把炭火烧的更旺些,连忙阻止:“韦大人,够了够了,再这样下去,老夫人的毒没解就快被热死了。”
朝阑走到老夫人床边,见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冒个不停,“韦大人,屋内够热了,老夫人已经出汗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韦梁站在屋外,闻言,摆摆手让下人都下去了。
朝阑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吩咐道:“劳烦嬷嬷帮忙准备待会施针要用到的用物,兰絮你也去帮帮。”
汪嬷嬷也是个人精,看了一眼走来的韦梁,见对方并未阻止,便低头与兰絮出去了。
顾棋反应再迟钝,到了这步,也看出来朝阑有些本领在身上。
“韦大人,这病,我与这位姑娘看上去都能治,不知……”要让谁来呢。
这话顾棋并未说完,但意思却没人不明白的。
韦梁神色为难,朝阑哪能不明白这老狐狸想的什么,“大人莫要为难,针灸时,老夫人需宽衣解带,这…小郎君怕是不合适。”
顾棋闻言哪还不明白朝阑要说什么,此次来这,他身上也是带着任务的。
眼见朝阑要抢了这次机会,顾棋忙道:“韦大人,医者眼里可无性别之分啊!再说这姑娘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小小年纪,哪里懂这么多,莫不是个神棍,大人莫信。”
顾棋这话说的韦梁嘴角一抽,心想:说人家小小年纪,你还没人家姑娘沉得住气。
韦梁能混这么多年,没点真本事在身上可不行,一开口就是个人精:“小郎君啊,虽然我母亲年纪大了,可这,毕竟男女有别,我看这姑娘跟郎君你医术不分上下,不如你二人一起医治,最后这报酬,二人共享,如何呢?”
这老狐狸,报酬共享,不就是一人一半吗,小气到一人一份都给不起吗?
顾棋知道自己不能错失这次机会,要想留下来,只能答应。
反观朝阑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对韦梁给的报酬没有兴趣,这次她要的报酬,她自己会取。
顾棋还是少年心性,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不一会儿就忘了刚刚的气愤,“在下顾棋,姑娘如何称呼?”
朝阑闻言看了他一眼,“楚楚。”
下一秒,顾棋语出惊人。
“楚楚姑娘,你看着比我小,不如在下就唤你楚楚妹妹如何?”
少年表面波澜不惊,沉稳自持。内心却雀跃,此次任务他十拿九稳了!回去定要好好向他哥哥炫耀一番,让他们总拿他当小孩。
朝阑:“……”
“顾郎君随意,眼下还是先医治老夫人要紧。”刚说完,兰絮和汪嬷嬷便捧着热水和一碗汤药来了。
“楚楚妹妹,我去看着药,免的煎过火。”
闻言,朝阑并未阻止,只抬眼看了顾棋和韦梁一眼,二人颔首,悄然出了屋子。
*
顾棋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距离厨房一墙之隔的偏房堂内,就见煎药的陶壶一旁的地上扎着好几小袋的草药碎,面色一凝。
捧起一把闻了闻,幕离遮掩着他的表情,神色不明。
小厮带完路早就离开了,顾棋看着在熬的药,又抬头望着那几袋不知名的草药碎。
这时,一墙之隔的厨房院内的偏门“哗——”一声被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发出的响声不小。
采购的小厮大大咧咧喊道:“孙娘子孙娘子,老爷命人采买给大家补身子的草药又到了一批,我听说啊,老爷今天找到给老夫人治病的江湖游医了,等治好老夫人后,说要举办个什么宴席,宴请好些京城来的大人物呢。”
顾棋来不及多想,就听见那位孙娘子的声音喊道:“堆到偏房去吧,话说京城的大人物怎么会到咱们这来,你莫不是偏信了。”
顾棋看着这堆草筠沉思,圆拱形的石门口已然出现那小厮的身影,手里提着几袋装着草药的小麻袋,见到顾棋也不惊讶,问声好,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这韦府不对劲,待到入夜顺道再去查探,他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另一边的朝阑为韦老夫人下针排过一次毒之后,以不可多次排毒,恐伤及根本为由,结束了今日的医治。
只待喝下今天还剩的两次药,缓和毒素,顺带治了韦老夫人体寒之症。
这也是朝阑把过脉后告知韦梁,他才知道这是风寒伤及根本,导致体弱,毒病趁虚而入,才导致来看的医者,又瞧不出这无色无味的毒,只瞧着老夫人体弱寒症,命不久矣之象,生老病死乃常态,就算他们医术高超,他们也无法救治一位将要老去的人。
天色渐晚,朝阑以要回家取药材之由向韦梁道别:“今日天色也至黄昏,明日我再来。”
韦梁是只老狐狸,怎么可能放她走,微笑道:“不知陈姑娘要什么药材,我叫下人去买即可。”
朝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离开,令兰絮接着收拾药箱,随口糊弄:“有一味药韦大人可买不来,要一早新鲜的采摘下来,即刻入药才有效。”
韦梁正想继续与她掰扯,却见下人急急忙忙的从大门口跑来,大惊失色:“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宿乾卫军来了,盛京的宿乾卫军来了!”
韦梁心下一跳,马上喝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门房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韦梁强壮镇定,压低声音:“怎么回事,宿乾卫军怎么会来这里,你莫不是看错了。”
门房回道:“老爷,小的是万万不敢开这种玩笑的,他们个个腰间别着宿乾卫军的飞鱼腰牌,刚进了郡县!小的就来禀报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韦梁这下真慌了,又很快令自己镇定下来,小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韦大人可是碰上什么事了,大人去忙便好,在下明日午时再来。”
朝阑出声唤回了韦梁的思绪,他现在自顾不暇,急着就往外走,“姑娘明日午时前必须回来,之后就先暂住府上吧。”
边往外走便给一旁的管家使了个颜色,汪管家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示意韦梁宽心。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令兰絮在一旁听的生气,正要扮演一个忠心婢女起身怼两句,便被朝阑按住,眼见一旁汪嬷嬷看了过来。
朝阑淡声道:“收拾好了吗,再检查仔细了,确认无遗漏就走吧。”
兰絮察觉汪嬷嬷看过来的目光,只能吞下这口气,“是,姑娘。”
二人带着面纱出了韦府大门,街道上行人也渐渐少了,刚走一半便听见前方传来的呵斥声:“让开!让开!”
闻声远远看去,便见宿乾卫军的队伍出现在路中央,宿乾卫军士兵们手里都着画像挨个比对沿路的女子。
队伍中缓缓出现一位骑着骏马,身披银革铠甲的男人,面容严肃,目视前方。
朝阑心里砰砰直跳,伸手摸到了脸上的面纱,很快镇定下来,环顾四周,看见一旁的点心铺子,拉着兰絮躲进去。
店家不明外头的情况,看见门外有客人进来,热情招呼道:“姑娘,来一份绿豆糕吗,刚出炉的,来一块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马蹄声越来越近。
“嘚嘚。”
朝阑感觉背后一寒,好似被毒蛇盯上一般,保持镇定,硬着头皮接下一块。
“店里那个!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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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宿乾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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