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这都日上三竿了,余清鸢那小蹄子到底起没起?”

宋如华啧了声,将手里的茶盏往案上一放:“待会儿她起了直接让她去祠堂里跪着吧。瞧见她那张贱坯子的脸就犯恶心。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容妈妈将剩的那半盏茶随手泼进花盆里:“夫人,栖春院那边说早便起了,一大早去了庙里呢。”

“庙里?长宁寺?”

“诶,是呢。”

宋如华嗤笑了声:“又去给她那个短命的娘祈福去了吧。随她吧,待她回来,直接往祠堂赶就行。”

她没再往余清鸢身上多想,转头又吩咐着屋里的婢女去把自己前些时日没绣完的香囊拿来了。

余清鸢今日来得早,寺里霜重,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

她拿了香,站在佛前拜了三拜,让随行的婢女把香插上,又折回去跪在蒲团上。

谷雨在她身旁看的直着急,随着她跪下去:“姑娘,姑娘。”

余清鸢闭着眼,轻轻应了声:“佛前你也敢这般喧闹。”

“我哪里是这意思,姑娘。那夫人存了心的要将您下嫁到汝州的那家庄户里去。咱又不是没打听过,那庄户上任夫人就是被他活生生的打死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余清鸢笑了下:“着急有用吗?”

“我说不愿嫁,谁会听?父亲会帮我说话吗?”

谷雨道:“那咱们也得试试啊,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去求燕家的那位公子。姑娘早年跟那位还是有婚约的,他们家总会伸把手的。总是得有办法的吧。”

见余清鸢伸了手来,谷雨往前了两步,把她扶起来了,嘴还在劝:“诶哟姑娘。”

余清鸢被她吵得耳朵疼:“那婚约是祖父在世时定下的,说到底也就是个娃娃亲。如今我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满京城有哪家不知道的?燕寒枝若想帮,早便来帮了。”

“姑娘……”

余清鸢瞧着她,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今日回了府,你把信送去总行了吧?”

谷雨扶着她一步步往外走:“您这说的,咱回了府夫人怕是又要刁难,哪里有空再去送信。”

余清鸢只道:“那便是命了。我只瞧宋如华能不能将我这条烂命逼死。”

她说这话时带了股狠劲儿,不像是要看继母能不能将自个儿逼死,倒像是她要亲自手刃了继母一般。

回府的时候容妈妈就在门口候着了。

余清鸢在心里猜了个七八分,走过去坦荡荡的开口道:“容妈妈今儿怎么在这儿待着了?”

容妈妈笑了下:“候着姑娘呢。往祠堂去一趟吧,夫人吩咐了,要您一回来就过去。”

余清鸢应了声,跟着容妈妈的步子往前走。

后者走了两步,手里的手帕一甩一甩的:“您别怪老奴多嘴,夫人这么些年对您也算不错。这一清早就遣人到栖春院去问您醒了没,要喊您去用膳。没成想今儿一问,您不在房里,把夫人急的团团转。”

余清鸢笑了声。

她这笑嘲讽的意味太明显,容妈妈回过头望了眼:“姑娘笑什么呢?”

余清鸢道:“这也没旁人,容妈妈还得帮着母亲装出个贤妻良母的形象来。我瞧着自然是可笑的。”

“我去祠堂,要如何被对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又何须找那些莫须有的借口来?”她又笑了下,眼里没一丝涟漪:“假的倒人胃口。”

容妈妈瞧着她,半晌,也跟着笑了下:“夫人真是没说错,姑娘你啊,打小就是个硬骨头。既然都知道,那请吧,别叫夫人等着急了。”

祠堂的门被拉开,宋如华坐在一旁。

见余清鸢来了,她才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了一旁,坐在那儿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翻自己这个继女。

“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离家都不知会一声。”

余清鸢没瞧她,直愣愣的跪在了蒲团上,挺直了腰杆。

宋如华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愣:“哈,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是做给这余家的列祖列宗看?还是给你在朝堂上的父亲看?或是给你那贱坯子的亲娘看?”

余清鸢只道:“你竟也有脸提我阿娘。”

宋如华接了容妈妈递来的戒尺,干脆利落的就往余清鸢背脊上去抽:“我如何提不得?你娘命不好,死了又不怪不得我。”

一下。

两下。

直到第五下,宋如华才停了手。

她道:“你不是个蠢笨的,何不想想,你娘当年死,你父亲知不知道?你父亲都纵容着,可见她林怜絮就是个该死的。”

余清鸢今日穿的衣裳颜色淡,血一点点的渗在衣裳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来。

她的背依旧挺的笔直。

宋如华又抽了一下过去:“说啊,你不是牙尖嘴利的吗?怎么不说了?”

“余清鸢,我这个做继母的待你还算不错吧?”

“我给你吃给你喝,还分了个院子给你住。做继母做到我这份上,你也该知足了。”

她扔了戒尺,在余清鸢身后踱步,片刻之后又停下来:“我给你寻得那夫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对你父亲的仕途也有利。你无论如何,都得嫁过去。”

余清鸢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你想拿我铺路。”

她声音不大,落在地上,砸在宋如华的心间:“你想拿我给你夫婿儿子铺路,母亲,我偏不遂你的意。”

“举头三尺有青天,总有一日,我阿娘要来索你的命。到了那日,母亲也定要向我今日一般,挺直了腰杆受着。”

宋如华尖叫了声,把那根戒尺又拾了起来,恨劲儿的往余清鸢的身上抽。

容妈妈上来拦着:“夫人,夫人。她是要马上嫁人的,身上这么多伤,回头嫁去了汝州,怕是不好交代。”

她握住宋如华的手:“夫人。”

戒尺被容妈妈抽走,宋如华喘息着:“把她给我关在这里,跪个一天!不许拿吃食也不许拿水!我看看她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容妈妈应了声,扶着她出去了。

谷雨方才被人摁着,这会儿人都跟着走了,她也被丢开了。

丢开的一瞬间她就往余清鸢身边去。

“姑娘…姑娘。”

见人走了,余清鸢才松了气,泄了劲儿下来。她用手撑住地,一下又一下的吸着气:“我没事,不打紧。”

谷雨去瞧她的背:“这都打出血了,还不打紧呢。姑娘您的嘴马上都跟您的骨头一样硬了。”

余清鸢笑了下,没说什么。

谷雨扒在祠堂的门上瞧了瞧,有些泄气:“这怎么守的这般严,奴婢想偷溜回去拿药都不成。夫人也真是的,蛇蝎心肠!”

“算了,你还不知道她,”余清鸢擦了擦额角痛出来的汗滴:“左右不是第一次,挨挨也就过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门外传来了动静。

带着少女的娇俏。

“母亲让我来瞧瞧阿姐,你们把门打开。”

下人不敢多说什么,门被拉开,余清凤带着侍女走了进来。她环视了圈,对着门口的人吩咐道:“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是。”

见门被关严实了,余清凤才转过头去拿婢女手里的东西,然后提着裙?三步做一步的跑到余清鸢身旁。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谷雨:“快给阿姐涂上。”

“母亲也真是的,又下这样的狠手。”

余清鸢看着她,难得的带了些柔情:“被你母亲知道了,又要罚你了。”

谷雨解开了她的衣衫,动作轻柔的给她涂药。但到底还是痛的,余清鸢低下头,咬着牙皱眉。余清凤就伸手去扶她:“罚就罚,我才不怕呢。”

“反正我是要来给你送药的,母亲她也不会罚什么的。最多也就是罚我抄抄女德女戒,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她叹了口气:“阿姐,你真要嫁去汝州吗?”

余清鸢摇了摇头:“死也不去。”

“那现下…你想到法子了吗?”余清凤顿了下,带着丝无奈:“父亲那儿是行不通了,我昨夜提了一嘴,他便说汝州那家人千般好万般好。兄长如今说不上话,找他也白瞎。”

余清鸢回过头去看去看谷雨,想起来今晨在寺庙的那番话。

她道:“燕家,我出不去,你得帮我去给燕家的燕寒枝送封信。”

“和你有娃娃亲的那个燕家?”

余清鸢笑了下:“不然这京城里还有哪个燕家?”

谷雨也在后面点头:“是了,二姑娘。燕家那位和姑娘也算是有交情,幼年见过面的。想来……应当会帮忙的。”

余清凤点点头:“好,我去试试。”

她抬头去看自己的婢女:“冬至,你去取笔墨来。”

“阿姐,你有把握吗?”

余清鸢坦荡道:“没有。”

“燕家如今在朝堂上站得稳,儿孙辈又是争气的。祖父不在了,当年口头上的娃娃亲也同虚设了。只当赌一把。”

余清凤握住她的手:“好。”

“那咱们就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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