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你对我有私心,可我能给你什么呢?

我给你一个人的卑劣、虚伪、以及半颗死掉的真心吗?

这句话余清鸢到了最后也没问出口。

直到最后,她双腿发麻,才让谷雨扶着自己站起身来。这丫头从最初便一直站在佛堂外守着,里面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姑娘,成了吗?”

余清鸢扯了扯唇:“大抵吧。”

萧扶砚这边出了长宁寺,便马不停蹄的又往皇宫赶,颇有要将自己这马累死的感觉来。

他进了宫,一路便往凤栖宫走。

皇后今日没在殿内,倒在凤栖宫的院子里喂着前些时日外邦送来的贡品,一只她也忘了叫什么名字的鸟来。

见萧扶砚来了,她还错愕了下。

萧扶砚只接了皇后身旁伺候着的宫女手中的食盒,轻声唤道:“姑母。”

皇后笑了下:“这会儿倒不用你那套君臣君臣的说辞,喊我娘娘了。”

她从萧扶砚手中的食盒里捡了些小米,喂给那只鸟:“是不是有事儿要来求姑母?你难得来寻我一次,且说给姑母听听。”

萧扶砚应下了:“侄子今日,遇着了个姑娘。”

皇后顿住了,她把剩下手心里的那些米粒子递给宫女,一双眼笑的弯弯的:“哪家的?可是心动了?”

他轻咳了声,忽的有些不自在。

“余家的大姑娘。”

“倒没什么印象,许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

萧扶砚只道:“姑母可年轻着呢。”

皇后睨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唬人也是厉害的。”

萧扶砚叹息:“姑母真是冤枉了。”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说余家的大姑娘,您没什么印象也是应该的。但说阿鸢,您应当还能想起一二。”

阿鸢。

这名字在脑中滚了一圈,皇后才回了神。

她问道:“你幼年的时候,嘴里常念叨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唤这个?”

萧扶砚应了声:“后来侯府变故,她母亲病逝,连带着她也病了。我那会儿操办着父亲母亲的丧葬,也就没顾得上她。后来处理好这些,再去寻她,只得知她病的深,已记不得我了。”

他苦笑了下:“倒把我与她先前的事儿,都错认成了旁人。我那会儿气的深,又年轻气盛,便请了圣命,一走了之。却没成想白白让她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楚。”

他看向皇后:“姑母,我不愿她再受苦了。”

“你觉着,她如今多年受苦,是你的过错吗?”

“是,”他坦荡道,神色却满是苦意:“我这些日子不止一次的悔过。若我当初在京城,她受的苦楚便多少会比现在少一些。”

皇后瞧着他:“阿砚,你想要姑母做什么呢?”

“我想求姑母降下一道懿旨,让侄子求娶她。”

她笑了下,拉着萧扶砚往殿内走:“你也算是开窍了。不对不对,瞧这样子,你这孩子早便开窍了。”

她又问道:“你虽是这般说,但人姑娘愿意吗?”

“我想,是愿意的吧。”

他笑着,扶着皇后坐下:“我今日同她见过了,所以,她应当是愿意的。”

皇后拍了拍他的手:“你坐下。”

“你父亲母亲走的时候,你也没多大。约莫着,也就这么高,”她在空中比划了下:“如今都长这么高了,还有了心悦的姑娘,她们知道了,定是开心的。”

萧扶砚想着,又叹了口气:“叫陛下知道了,要同侄子生气了。”

“这话又是何意?”

“我答应了陛下,这事儿若是在我心里落定,第一个要告诉的人,便是陛下。”

皇后愣了下,伸手轻拍了下他:“你啊。”

她拍完,没忍住又笑了声:“陛下不会同你真生气的,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可舍不得。”

“不过也是,你怎么没去求陛下降道圣旨来?”

萧扶砚默了下:“不是没想过。”

“怕吓着她。我想着,先让姑母降懿旨,之后成婚,再去请陛下同姑母一起来做个见证。我想着,一步一步的,给她最好的。”

皇后道:“痴儿。”

萧扶砚没驳,只低头笑着。

她不再说什么,只点了几个宫女去准备纸笔。

出宫的时候,萧扶砚忽然想起来幼年的时候,那个埋在最深处,已经久远到模糊的记忆来。

那会儿余清鸢也才几岁,两家的母亲坐在一起摆弄着花草。她不肯好好坐在亭子里,趴的歪七八扭。

后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手上被划出了个口子。

血滴下来的一瞬间,她很轻的啊了声。

萧扶砚的书卷瞧了一半便被他丢开,他过去看余清鸢的手指,又唤下人去拿伤药来。

他问余清鸢痛不痛。

不问还好,一问倒像是提醒了她。

余清鸢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滴就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像是要将萧扶砚淹死在这儿。

其实那伤口小的很,哪怕不管,隔个一两日也便愈合了。

但萧扶砚还是给她好好上了药,又包了扎。

还拿了几个蜜饯堵住她的嘴。

半晌,他才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哼笑了声:“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娇气的要死。”

那么娇气的人,他忽然又想到今日在长宁寺,她那些在衣衫下藏匿着的伤口。

那么娇气的人,落下那么多伤,是不是都要哭的喘不过气了。

他回到侯府的时候,王顺平眼巴巴的望着,到底也不敢过去跟这少年将军搭一句话,问一嘴何时才放他走。

初五跟在他身侧:“咱今天不去军营了?”

萧扶砚应了声:“让六叔拿了库房的钥匙来,开库房。”

初五默了下,老老实实的去喊人了。

萧扶砚瞥了眼,视线落在了王顺平的身上:“还没来得及过问,你同余家的婚事,是如何定下来的?”

王顺平在侯府里也待了一两日了,侯府的这帮侍从,十个里有八个都是正儿八经跟着萧扶砚在战场上打下来的。他这些时日也小心翼翼的问过了,那位当日带着他进侯府的初九说,是因为他要同余家定亲一事,将军才请他来的。

他知道了原因,话在喉口里滚了一圈,带着讨好的回:“是头几个月,京城里专门有媒婆寻到我家来的。我母亲同余家的夫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一来二去的几封书信下来,便定了。”

王顺平哭丧着脸:“我要是知道那余家姑娘是将军您的心上人,那我万万不会答应的。”

萧扶砚应了声,只道再过两日,便送他们回汝州去。

王顺平这下放了心,点头哈腰的道谢。

余清鸢这边从长宁寺回来之后,只待在了栖春院里。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在绣一些东西,平安符、香囊、帕子。余下的那些时间里,她便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

日子过了两日,宋如华开始忧心起来。

“按理来说,王家前几日便该到的,怎到了现在连个信儿也没有。”

容妈妈给她斟了杯茶,宽慰道:“许是路上天儿不好,绊住了脚。夫人也不必这般着急,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宋如华拍着胸脯:“是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她接了茶:“但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余清鸢这两日太安分了,她是不是又在想些什么歪点子?这丫头越是安分,我越是不踏实。”

她这话音刚落下,婢女便急匆匆的进来了。

“夫人、夫人。”

宋如华把茶杯递出去:“急哄哄的做什么?”

那婢女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镇北侯府的那位又来了……阵仗不小呢,连宫里的人都来了。”

“什么?”

宋如华吸了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她抓住椅子的扶手:“宫里的人也来了?”

婢女应了声:“就在前厅候着呢。”

她又开始拍胸脯:“这个煞星,又是什么事儿。容妈妈,快,快去把夫君唤回来。”

本提到镇北侯府,宋如华就不敢耽搁了,今日一来,又扯上了宫里的人。这连个信儿都没有,谁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支着身子站起来了,一刻也不敢停,踏着步子就往前厅走,边走边吩咐道:“去,把几个院子里的姑娘和公子都唤来前厅。叫他们操心着,别失了礼。”

宋如华的手合十,放在胸前拜了拜:“佛祖保佑,可别是什么不好的信儿。”

她赶到前厅的时候,把心里的那股子慌乱压了压,冲着萧扶砚笑了下,目光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萧小将军,这位是?”

那女子瞧了她一眼,冲着宋如华行礼:“余夫人,奴婢是跟在皇后身边做事儿的,您唤我崔宫令便可。”

宋如华只觉得眼冒金星,身子都险些踉跄了下。

天尊,这可是跟在皇后身边的正一品女官。

这煞星自个儿来都够余家上下提心吊胆的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大一个人物来。

煞星,真真是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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