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太守

彭州郡一郡太守姓王名英,祖上累世官勋,父亲曾经官至兵部尚书,他虽然是不受重视的第三子,但还是在父亲的照拂下同兄长们一样顺利进入了官场。

据说现下王太守的两位兄长都在京城高就,他自己早年时因为厌倦了官场争权夺利,自请外任。

本朝没有地方官不可连任,不可任职家乡的规矩,父亲死后他在兄长的安排下回到祖籍彭州任职一州郡守,就这样过了近二十年,为官公正廉洁,克己奉公,政绩斐然。

不过这位王太守虽然两袖清风,平素不喜官场蝇营狗苟,更是对富商大贾的结交更是不屑一顾,但却有一个也不算那么少见的爱好。

这世上存在修仙之人在凡间不是秘密,但凡俗金银宝物对修习没有帮助,所以修仙者大多不是很感兴趣。加之凡俗界灵气稀薄比不上幽静深山,大多数人开宗立派都选在无人搅扰的僻静之处,寻常不会出现在凡人面前。

为了防止修仙之人为祸人间,修仙界还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修习之人参与凡间事务,如此一来,除了偶尔会有弟子下山历练以外,凡俗的修习之人就几乎见不着了。

虽说如此,但仙术和仙丹确实都是存在的。从古至今,有权有势之人都对此趋之若鹜,朝中更是豢养方士,修习仙法成风。

王英受沉迷仙术的父亲影响,也对此异常痴迷。

如有僧侣、方士等路过新阳城,他听说了,必要派人接见。府中平日也对修习之人敞开大门,要是有人愿意留在府中,更是会奉为坐上之宾。城内也张榜檄文,广招奇能异士。

这天清晨,王府正门,门房正无聊地打着哈欠,就见几个身着道袍的人从街角走过来。

他顿时起了注意,他们家老爷痴迷仙法,便总是吸引骗子上门,偏偏王太守还回回真心相对,自己生活清贫,却在家中养了好几个所谓能炼仙丹的道长。

门房叹了口气,他也不好非议主人家,只能擦亮了眼睛不让江湖骗子蒙混过关。

那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耄耋老人,蓄着灰白色的长须,相貌平凡,但如此年岁还走路生风,倒是有几分唬人。

跟在老者身后的是一个背着木箱的年轻男子,生得白净瘦弱,也看不出什么奇特来,只是这白白瘦瘦的样子让门房多少有些不喜,他见过许多这样的道士,怎么看都不像个男人。

最后是一个小僮,背着布包,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仙人。

果然,眼见着这一行人走到王府跟前了,门房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下去询问接待,虽然他心中觉得这是又一伙骗子,但要是让老爷知道他将所谓仙长拒之门外,恐怕又会责罚。

“道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到义兴去拜访旧友,途径新阳城,看到城中张榜,百姓又称赞有加,于是想来拜见一下这位王太守。劳烦小友引见。”那老者微微躬身,温声说道。

他倒是十分有礼,不像门房往常所见的那些鼻孔抬得比天高的家伙,这让门房稍微有些诧异,也不自觉地恭敬起来,他赶忙说:“道长折煞小人,待小人进去通报了太守,再来回复。”

朱红大门打开一个小缝供门房进去,又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师叔,”那高瘦的青年收回先前懵懂的表情,皱着眉头侧身对身旁的老者小声问,“你我合力,将这新阳城整个翻一个面也不是难事,为何降服一只作乱的妖兽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老者,也就是施了障眼法的向时雁不动声色地朝边上挪动了一点,槐叶的气息打在她耳朵上稍微有点痒。

她答道:“两个月前此地开始多发疾病,且接连失踪了儿童妇女好几人,寻常的妖兽少有如此隐忍,更少有往水中投毒的聪慧。松鹤堂的掌柜告诉我,也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王太守张榜广招方士门人,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那便直接进去找他问清楚不就是了,为何还要用障眼法掩盖身形?”

“他若是对此毫不知情,你难道打算屈打成招?还是暗中探听方便,若他没有问题我们便离去,若是有问题,也好得知事情的始末。”

察觉到身后的林盼娣有点发抖,向时雁伸手搭在她肩上安抚着,今晨起来便见小姑娘脸色不大好,或许是害怕吵闹的槐叶和杜若,或许是畏惧乔装打扮欺瞒太守。

但向时雁许诺了杜若让她自由行动,便不太敢将林盼娣独自放在福源居,加上孩童时常让人降低警戒心,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现在想来,或许还是别让这孩子一同前来比较好……

小姑娘顺势悄悄地伸手捏住了向时雁的小指头,靠在她袖子上。

此时门房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对三人说道:“道长,我家老爷已经在厅内等候,请随我来吧。”

王太守所住为王家祖宅,发迹后翻新扩建过好几次,因此规格上显得十分恢弘大气。另一方面,现在住在宅中的王英太守不喜奢靡,这座大宅也因而布置得庄重素雅,颇有古风。

一路走来,看见的仆役也寥寥无几,门房解释道:“我们家老爷素来节俭,连府中下人也少,都是得老爷信赖的家生子。”

向时雁点点头,继续用神识沿途扫描着整个王宅。她不止丹田有损以致灵力运行不畅,前些日子硬是从秘境缝隙挤出来时灵府震荡的损伤也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的,现下即使是在这方大宅中隐秘地铺开神识也让她脑袋生疼。

远远的,长廊前方的拐角走来一个看起来比林盼娣要大一些的少年。

那少年生得可人,偏偏一副高傲骄纵的模样,他穿着锦绣华服,想来这便是王太守年老才得来的儿子了。少年一脸打量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眉宇间显现出一些不以为意和不快。

果然,走近了些的时候,门房弯腰向那少年恭恭敬敬地行礼:“少爷此时不是应该跟着先生读书?”

“今日的教习已经结束了。”少爷抬起小脸用下巴指了指三人,懒懒地问:“王六,这些是什么人?”

“回少爷,这几位是途经新阳城,听闻了老爷的贤明特来拜访的道长。”

少年缓慢地哼了一声,目光冷冷扫过三人,仿佛是三个流浪汉进了家门:“几位道长……此行一定路途遥远吧,否则怎会如此风尘。”

高瘦青年眉头一挑,老者便伸手按住他的肩,捋捋胡子:“本次下山是听闻友人逝世,前去义兴悼唁。在城内停留数日,听闻王太守政绩斐然为人称道,又素来喜爱仙术道法,对此有些心得,于是特来拜见。不知太守是否有闲与在下论道?”

“义兴,那可远着呢。家父政务繁忙,或许没那个闲空与先生论道,请您担待些。”少年侧身背手,用眼角斜视他们,语气不屑:“再说,家父虽对奇能异士礼让有加,但毕竟是一州郡守,先生上门拜访之前最好还是洗去风尘,换件干净衣裳。”

“修习一途艰难清苦,况且在下只是来此向太守大人辞行,并无条件,也并无必要过多修饰。”

少年见他回嘴,恼怒地皱了眉头,语气淡淡地讥讽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道长是两袖清风了。不知去义兴的路费可有着落?我恐怕诸位来王府拜访不止是为了和家父论道喝茶吧。”

他说罢冷笑着看向那老者,却发现对方神色无异,眼神远远看着他身后,再落在他身上时倒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当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自从父亲张榜招募门人,王府就涌进了一群江湖骗子,他已经受够了对这些方士草民鞠躬行礼,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竖子无礼,不要冲撞了诸位道长!”

少年仓皇地回头,发现父亲抿着唇皱眉朝他走来,他一下子慌乱起来,但一想到本就要对父亲进言的话,他慢慢地稳下了心神:“父亲每每如此,不知叫多少骗子糊弄了,儿子断不能再让父亲一意孤行,被人当傻子耍。”

太守王英今年已过花甲,一张宽脸上长着浓眉厚鼻,能看出年轻时面相宽厚,如今脸上也没有多少条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貌似也不过四十。他发须灰白相间,长相庄重平和,看起来慈眉善目。

这少年是他老来所得的长子,爱惜非常,此时也狠不下心横眉冷对,只是皱着眉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没想到少年却一把将手抽开,不满道:“苑杰所见修习之人中,唯有高阳道君气度非常,其余不过都是只会耍些把戏的庸人,不值得父亲亲自接见。”

王太守虽是文人,但从小家教颇严,兵部尚书父亲学着武将家的教养方法将他养大,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听见这话,王英一把抓住王苑杰的领子,压着他对三人鞠躬,赔罪道:“道长是我王府请进门的客人,不想犬子口出狂言,还望海涵。苑杰年少轻狂,不知礼数,王某往后一定严加管教。”

“太守大人倒是大家风范。”向时雁也略有惊讶,她也曾接触过几位朝廷官宦,彬彬有礼的倒也不在少数,只是像王太守这般无论贵贱一视同仁的倒在少数。

“道长这边请,与王某煮酒面谈。”王太守捻捻胡子,抬手将三人迎到另一边。

王苑杰被留在原地,恨恨朝那灰扑扑的三人看去,发现走在最后的小童竟然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却碍着父亲不敢发作。

“先前门房说太守大人在大厅等候,怎么又在此遇见?”

王太守浓眉一弯,笑道:“王某仔细一想,让仙师前来谒见未免太过无礼,不如出来迎接的让人心安。”

“太守大人好礼数。”

“先前听道长说友人离世,王某深感痛惜。”王太守清咳一声,试探着问道,“不知是哪门哪派,道号为何,王某是否有幸听说过那位的大名?”

“小门小派不值一提,友人平素不喜声张,想来也不曾有美名能让远在神州彼端的太守大人知晓。”耄耋老者模样的人展颜一笑,“吾友名讳取些悲秋之诗,唤作向时雁,也有尊号称作月华君,玉苍山小小门人罢了。”

师尊: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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