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崔香突然就不太情愿。

好不容易劝服女儿留在国内,放弃那边的高危工作,她转头又找了个陈近南?

可崔香不想再逼女儿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体面地说:“我不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不会走我的后路。”

丈夫早死,一个人撑后面的生活。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姜米跟陈近南去过那些危险的地方,她也清楚有多危险。

那些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有坠落的风险。

姜米于是没有说话,没有给崔香一个答案。

/

陈近南说得空就会来找姜米,但最近他都没有出现。

陈近南很忙,每天只能靠微信跟姜米联系。

但两人就连聊天都不能做到连贯,有时候间隔几个小时,有时候间隔一天。每次陈近南回复,都是在姜米熟睡的凌晨。

转眼,到了崔香做手术的日期。

一大早姜米就送她去各种检查。

周固也来了,他听说了姜米有男朋友的消息,倒是很体面的不在意。

两人在医院走廊等崔香检查,周固看出姜米的担忧,在她身边安慰道:“别太担心。”

他想说‘肯定会没事的’,又觉得这话实在是太假了。

崔香的病他们都心里有数。

颅内手术又是高危。

即便他的安慰很生硬,姜米还是冲他扯出个很淡的笑:“多谢。”

“你男朋友没来吗?”周固看看周围,崔香都快要推进手术室了,还没看见第三个人的身影。

姜米摇摇头:“他忙吧。”

周固想说再怎么忙这种时候也该出现,可转念一想,别人的感情跟自己也没关系。他很体面的闭嘴,没有再提。

不久后,崔香被推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灯一直亮着,姜米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

如果崔香手术失败,她就一个亲人都没了。

她拿出手机,很想联系陈近南。

但看见他给自己发的上一条消息是一天前的凌晨2:11,她又忍住了。

还是别打扰他忙了。

换做是自己,她也很不喜欢被打扰。

姜米就这么握着手机,一直等待。

又等崔香,又等陈近南。

但是两个她都没有等到。

崔香手术失败了。

即便姜米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心脏骤停。

医生几乎宣布了崔香的死刑。

她很快就要离开姜米。

崔香被送回病房,她因为麻醉还昏迷着。

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嘴唇也干裂。

姜米用一次性杯子装了水,拿棉签蘸水一点点擦拭过她的嘴唇。

干裂有所缓解,姜米又去打来热水,打算给她擦擦身体。

周固出去买饭 ,姜米怕他突然回来,就先把病房门关上。

脱下崔香病号服的时候,姜米才知道崔香有多瘦。

她的手骨明显的凸出,身上仿佛只是皮包骨,她明明才五十几岁,可胸脯前女性的象征已经干瘪如七八十的老人。

姜米不知道,崔香的身体竟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这四年里,崔香只能靠着跟自己电话联系,每天躺在这间病房里,只有一个周阿姨陪伴,她的日子得多沉寂。

沉寂到甚至只有死灰。

难怪她要逼自己留下。

缠绵病榻时女儿和丈夫都不在。

姜米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妈妈都病成了这样,怎么还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崔香从没对她提起过病情,崔香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也想成全女儿的热爱。

实际上她以后死了,姜米要去哪里她也管不住,可就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听她答应会永远留在国内安稳过下去。

那样心里也算是有一个慰藉。

姜米没忍住,眼泪砸到崔香的手背上,。

她一边哽咽,一边给她擦好身体,穿好衣服。

坐在病床边陪她,眼里空洞,手里握着手机,等着陈近南的消息。

有人敲门,姜米满怀希冀地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周固,她眼里的光又散掉,被感激取而代之:“多谢,辛苦了。”

她接过周固买来的饭。

周固对她说了句不客气。

两人坐在安静的病房里,默默吃饭。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碗筷的叮咚声。

姜米没什么胃口,吃了两筷就放下了。

她有点想念在南极洲,陈近南做的饭。

有时候他只是给她煮一碗面,她都觉得味道很好。

周固把残局收完,还要处理工作,就先离开,表示晚上会来跟姜米换班。

姜米送他出病房,刚拉开门,看见陈近南提着一个饭盒从走廊另一边走来。

陈近南看到西装笔挺的周固,微微皱眉。

周固认出了陈近南,他停下脚,侧目望着他说:“我是姜米的朋友,以朋友的名义监督她找的男朋友。”

“我认为不管多忙,这种时候都不能忽视她,何况还是在崔妈妈这样的情况下。”

陈近南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周固绕过他离开。

陈近南跟着姜米进了病房,房门一关,他就将人给搂在怀里:“抱歉,我来太晚了。家里实在出了事。”

姜米挣开他的怀抱:“没事,我理解你忙。”

说完全理解是不可能的,姜米心里有失望有难过有埋怨。

可她又清楚不能发泄,不能表现。

她知道踏入社会后,谁都有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何况是陈近南家那么大一个药业公司。她理解同时身为社畜的艰难,但也难过他作为男友的失陪。

陈近南把饭盒打开,是他特地做好带来的饭菜,给姜米盛饭说:“我觉得你这会儿肯定没胃口,做了些开胃的,你吃一点。”

姜米刚才也没吃多少,重新拿起筷子。

她这次吃得多。

陈近南望着病床上还没醒来的崔香,问姜米:“手术怎么样?”

“失败了。”

姜米的语气很淡,眼神也很空,好像没什么情感,看不出难过的样子,但她吃饭的动作却止住了。

眼圈也慢慢变红。

她接受生老病死,所以她能做到看上去坦然,却接受不了母亲的离开,她又忍不住想哭。

陈近南从她后面拥住她:“我在。”

姜米的筷子从手里掉下,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个身,把脸埋在陈近南的怀里哽咽。

哽咽声变成抽泣,抽泣声逐渐放大,直至后来的失声痛哭。

从被通知失败的一刻起,姜米一直忍耐的悲恸在这瞬间都被释放。

她在陈近南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妈她瘦了好多,我今天才看见……”

“我这几年回来很少,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陈近南,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之前应该听她的,留在国内陪她……”

姜米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往常她总是面目冷淡,语气没有起伏,仿佛所有事都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和情绪波动。

陈近南头一次看她哭。

他把她抱得很近,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安抚道:“就算你留下来,你也不开心。崔妈妈看到你闷闷不乐,也不会高兴。”

“她没有强硬留你,就还是希望你能飞出去。”

“姜米,人要向前看。如果向后看,这辈子就没了。”

陈近南也有鲜少的温柔沉稳时刻。

她把他胸口的衣领都哭湿了。

她的哭声不大,在陈近南听来,却是震耳欲聋,他一颗心都仿佛被震碎,四分五裂。

他抱着她在颤抖,希望她哭个痛快。

姜米哭了没多久,就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她仰头看陈近南,睫毛上挂着泪珠。

陈近南俯身,轻轻给她吻去。

他的脸凑近,姜米清楚看见他眼底下的黑眼圈。

就短短的几天,他眼角起了细纹,黑眼圈也加重了几个度。

她沉声问:“最近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提起这个,陈近南忍不住皱眉:“有人配错了药,导致怀胎八月的孕妇出事。我一直在处理,公司里闹翻了天,媒体也闹哄哄的。”

姜米垂眼。

她帮不上什么,就没说话。

陈近南拉过她的手,从衣兜里拿出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

戒指上的钻是大米形状,熠熠生辉,戴在姜米嫩白的手指上十分好看。

“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揉了揉有些哭痛的眼睛问。

“去南极洲的前一个星期。”

陈近南说:“在那边一直没机会给你。我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以后几天我没有来,你就看看它。”

姜米嗯了声。

姜米觉得这枚戒指看起来很旧。

不像是新买的。

陈近南也没说,四年前他就买下来了。

几乎每天都拿在手里摩挲,成色才变旧了。

姜米发烧的那晚,他揣着这枚戒指在房间外哭了很久。

向来骄傲直接的人那一刻犹豫不定,很想把它送出去。

陈近南陪了姜米不久,又被一个电话叫走。

临走前,他深深吻了一下姜米,只对她说了两个字:等我。

姜米戴着戒指默默守着崔香,崔香一直都没醒来,按理说麻醉应该过了,但她就还在睡着。

要不是心电图还有波折,她都要以为崔香已经不在了。

晚上很晚的时候,崔香才终于微微睁眼。

姜米急忙过去摸她的手。

崔香微微睁开眼,呢喃了几个字后,就没了音。

她声音太小,姜米不得不趴下去贴着听。

崔香说的是:姜振,我恨。

姜振。

是姜爸爸的名字。

姜米瘫坐回去,突然明白崔香为什么会说不想自己走她后路的话。

原来爸爸死的这几年,崔香一直怀恨而过。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