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闲能要想逗张欠，必须天时地利人和，比如今天挂灯笼的时候，张欠被他堵着，直接跳下去不好，换另一边下也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牵他的手。

但张欠要想逗他，随时随地，脑瓜子一转就能办到。

于是奇妙的默契发生了。傅闲能也发现他们之间的天平。

其实早应该发现的，至少在张欠第一次吐槽他怂包、让他在一个老家伙烧水壶面前丢脸，而他却想带张欠回家的那瞬。

他不想再被张欠单方面戏弄了。

啪嗒一声，啤酒罐被捏出声响，傅闲能抿着唇移开眼，道：“即使你猜出来了，只要是在被说出来之前，它就一直是个秘密，所以不用再说一个。”

以为这无声的抵抗会成功，但张欠一句话又让他泄气。

“所以你不想玩了？”

“……”强忍着不把罐子捏扁，傅闲能露出官方微笑：“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那我得好好想了。”张欠又开始晃荡他的腿，又长又白，让傅闲能越发坐立不安。

他问：“你之前为什么突然掐我？”

果然是问这个事，傅闲能淡定的外表下仿佛有什么唰地炸开了。那天暴戾的情绪重新席卷而来，他几次用力压制自己颤抖的手，最后还是突然仰头把剩下的啤酒都喝了。

他逼自己咽下去，抹了下嘴，声音沙哑：“我小时候，亲手打死过一只狗。”

“……”张欠傻了。

他想过凶手是狗肉店老板和傅闲能他爸，就没想过是傅闲能本人。

“你……”他忽然发现情商的重要性，自己好像一直在戳别人的痛点。

“用一根棒球棍。”傅闲能忽然道。

他侧着的背影有些消沉：“我生日那天正好要去上棒球课，我爸……把他外面养的女人和儿子带回家，我们吵架了……”

铺垫到一半，该死的自我反省启动了，他反手捂着脸，别过头，不想让张欠看到自己的样子，“自从我妈死后，我们关系一直不好，我也承认是自己太年轻冲动，居然动手和我爸打起来，不小心用棒球棍挥到沙发上的温切尔，温切尔是马尔济斯犬，体格很小，送去医院的半路就断气了……”

想起它倒在地上、耳朵溢血的场景，傅闲能自责地红了眼圈。

即使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来，那场意外还是扎根在他心里，与那天一发不可收拾的怒意缠成一团，形成难以和解的一道坎。

但他已经不会再哭了，只是每每想起就难捱。

“张欠……”

他看向张欠，还没看清张欠的脸，两条手臂忽然搂紧他的脖子，紧接着是张欠烤暖的头发，撩着耳尖有些痒。

好一会儿不见他说什么，突然意会他拧巴的性格。

这是在安慰自己呢。傅闲能垂下眼帘，不禁心猿意马：“你……还没说为什么看不惯我。”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还能跟你玩游戏，这时候不应该抱抱你吗？”

张欠的声音在耳边，真诚十分。

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傅闲能也确实被情绪和酒精影响了，没意识到张欠的狡猾，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他的腰背上，缓缓收紧，这瞬间全身像潮水散开，安逸又放松。

一时之间，他们竟都没发现两个男的搂抱很怪异。

仿佛这只是两位少年心灵上的互相宽慰。

“叩叩！”

突然，门外响起表弟的声音：“表哥！新年快乐！”

两人倏然拉开距离，几瞬之间，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尴尬和别扭。

他们一齐看向忽然止住声音的房门，张欠无意发现傅闲能脖子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揉了揉眼睛，极力想确认这一幕是否真的发生在傅闲能身上。

门外的表弟嗫喏道：“表哥，可以陪我一起去放烟花吗？”

发现身边有动作，傅闲能立马抓住张欠的手臂，一脸防御能力满分的脸：“你想趁机糊弄过去？”

张欠：“……”

这就是和脑子灵活的人打交道的弊端，他们才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不到两秒的时间，已经建好防火墙了。

被他盯得心虚，张欠只能摆出凶狠的样子，挣了下手臂：“松开，大老爷们拉拉扯扯的，不觉得恶心吗？”

“？”

傅闲能满脑子问号：“那刚才搂我的是女鬼吗？”

“……”

突然听到惊呼声，表弟趴在门上，心中郁闷，里面明明有声音，怎么没人开门？

他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又敲了下门：“表哥！”

“哗——！”

话音刚落，门唰地拉开，张欠顶着鸡窝头喘息，脸颊红着往后看，白皙的脖颈拉出极其优美的弧度。这一幕猝然闯进表弟眸中，亮了又亮。

他哑然，一道磨牙切齿的“张欠”冷不防将他的注意力拽回，眼睛往下瞥。

才发现表哥的腰上环着两条健壮的手臂。

“滚开！”张欠吼道。

“你不讲信用！”傅闲能像被睡了、连嫖资也被骗了的无辜少男，半个屁股还坐在床上，上半身已经纠缠着张欠出二里地了。

死都不肯放手。

他骗感情！

傅闲能怒火中烧，用力将人往怀里掏，张欠警铃大作，放开门边上的手转身推他。

却不料正中他的意。

傅闲能趁机起身，把来不及反应的张欠推到门上！

嘭的一声巨响，表弟小鸡似的身板一抖，被眼前的大世面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大哥哥居然敢摁着表哥！

“卧槽，你他妈给我滚开！”张欠说完一拳直接挥过去，傅闲能头一偏，轻松握住他的拳头，火速连同另一只手全部反剪在他身后。

然后仅用一只手就控制住。

张欠目瞪口呆。

妈的，这书呆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酒精早就疏通了他身上的懒神经，完全挣不过傅闲能。他气冲冲地抬眼瞪傅闲能，浅色的眸子蒙着一层雾，少了些攻击性，脸红红的，倒是震得傅闲能一噎。

他压下扑通狂跳的心脏，须臾像是打了一剂强心剂，语气不容置喙：“现在就说，不准耍我！”

“……”

要不是他出尔反尔在先，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揍傅闲能，否则绝不会被他这么束缚着。张欠插科打诨地笑笑：“别这么急，咱先去玩烟花？”

“不行！”傅闲能固执地缩短两人之间的间隙，身体力行自己的坚决。

不管是衣服和皮肤上的磨蹭，还是温热的气息交缠，都让人禁不住脸热。张欠别过头，耳朵也红：“我说，玩完回来我一定说！”

“又想耍我。”傅闲能危险地眯起眼。

注意到门外呆呆站着的表弟，他伸手捂住表弟的眼睛：“别看，太暴力了。”

这是要干什么的节奏？

“你他妈的，傅闲能你敢打我？”张欠瞋目结舌。

傅闲能叹息：“我怎么敢打你，我们就这么耗着，冻死，直到你说为止。”

知道对方不敢打自己后，张欠瞬间放松下来，歪在门板上，戏谑地看傅闲能，坏心思又来了：“自尊心这么强啊，知道被人讨厌了就受不了？”

像是为了坚定意志，傅闲能皱着眉，唇齿间硬邦邦地吐出二字：“不是。”

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从小学的理论知识都只教他——如何规避风险，最大限度获得利益。

“不是？”张欠点了点头，“那好，我也不是，我从不讨厌你。”

傅闲能微怔。

下意识觉得不合理。张欠一定是在骗他，否则第一次在车站见面，为什么张欠叫他闲杂人？

那可不是爱称。

但他还是忍不住放轻手上的劲儿，嘴角漾出一抹笑，单纯地问：“真的吗？”

发现手腕的桎梏有破绽，张欠狡猾一呵，突然推开他，拽起表弟就跑：“走！”

身子被推得一错，傅闲能扭头只看见张欠桀然一笑的侧脸，觉得天都塌了：“你又耍我！”

“谁让你这么好耍！”张欠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他笑着仰头，见傅闲能气急败坏冲出来，俯身着靠栏杆边，一副委屈的表情瞪他。

张欠大喊着补充：“假的！”

傅闲能脸色唰地铁青，紧紧攥着栏杆。

好久才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好哦。”张欠云淡风轻地应完，拽着表弟肩上的衣服往门口走。

表弟看了眼表哥像拎死蟑螂又嫌弃又恶心的手，仰头问：“表哥，你真讨厌他吗？”

你俩晚上可是要睡同一间屋子诶，不会打起来吗？

张欠道：“当然是假的，这招叫先抑后扬，留给自己哄他的空间，懂不懂？”

表弟茫然。

张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懂没事，你的进步空间也很大。”

表弟皱眉。

总感觉这话怪怪的。表哥好像把自己归类成“好耍”的那一类了。

傅闲能：某人真的很会骗感情，欠扁程度高达百分之两百。

张欠：你在说我吗？

傅闲能：再过一天，我就成年了。

张欠：恐吓我？

傅闲能：没有，我在说我自己§: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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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还有一章多一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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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傅闲能你敢打我